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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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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九一动不动,直到眼前的人一点点滑落在地,他慢慢地转过身,朝着宝龄伸出手,微微一笑。

宝龄望着那双手,那双手在一分钟前那么轻易地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此刻,正静静的等待他握住。

明知道那个人是杀死陆离的凶手,然而,第一次亲眼看到邵九杀人,他周身弥漫的那种刻骨的寒意,还是让他的心止不住地战栗。

她没有动,邵九朝她走来,自然地将她抱起来。他的目光随即朝他看去,却见他正望着地上,地上的少年如同睡着一般,只是,平日锐利的双眸紧紧地闭着,再也无法睁开。

邵九静静的凝视着他,一如那个阴天,在江边遇到他时一般。

那个原本天真、甚至有些懦弱的少年,在她一手的培养下,一点点的坚韧、成长。他很清楚的感觉到,陆离看他时的目光,从一开始的好奇、戒备,到后来的仰慕、崇敬,再到最后,充满了默契与信任。他不止一次告诉过他:不要太相信任何人,这个世间真正能相信的,唯有自己。

现在,你该明白这句话了吧。邵九一字一字的在心底说道:“纵然你那么相信我,我却亦只是个凡人,在这样的时刻,我就不了你,我终究是晚了一步。

慢慢的,眼角仿若有一丝血色一闪而过,他缓缓地合上眼,再睁开,却是平静无波:将阿离带回去。”

与他一同来的那群人中,几个人匆匆上前,面容悲伤,像是认得陆离。几个人将陆离抬起来,放在一人的马背上。

随后,宝龄感觉自己被放上了马车上,她刚坐下,忽然想到什么,惊叫道:“明月。。。。。”

明月此刻在哪里?应当还不知道。。。。。。。

一双手轻轻的放在他的额头,细细地将她额前的散发一根根的梳理好,然后,将她揽入怀里,邵九的下颌搁在她的发间,低声道:“什么都别想,我会处理。睡一会吧,嗯?”

是他的话具有催眠的效果么?这个怀抱竟让他如此安心,他还想有许多事要问他,然而,她努力地睁大眼,却陷入一片黑暗中。



贰佰陆拾肆、解药

仿佛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中的她正站在悬崖一侧,一步步朝悬崖走去。风吹起她的衣摆,她抬起头。一瞬间,宝龄看到自己的脸。

不,这不是她的脸。素净的容颜、冷漠地双眸,如一潭深水,闪动着坚韧的光芒。她惶恐地后退,一脚踏空,身子朝后仰去,此刻,她的眼前伸来一双手,修长优美的双手,离她只有咫尺间,她拼命想要拽住,却忽地听到砰地一声。

然后,他看到眼前那张清雅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漫天的血花四处飞溅,他的身体如一朵洁白的花缓缓地朝悬崖深处落下。。。。。。。。

“邵九————”宝龄蓦地睁开眼。

触眼所及,是与梦中一模一样的容颜,清丽的容颜,深邃的双眸,此刻正看着她,微微抬了抬眉:“怎么了?”

“我。。。。。。我看到你中了枪,摔下了悬崖,我。。。。。”宝龄想起方才真实得如同亲身经历一般的梦境,语无伦次地喃喃。

邵九像是微微一怔,一瞬间,眼眸又深了几分,握住她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的摩挲,仿佛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微哑:“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宝龄的手顺着他的动作在他的脸颊上一寸一寸地划过,肌肤间细致的接触让指尖有一种微麻的感觉。她专注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微微舒了一口气。没错,没有血,他的脸上干净极了,什么都没有。

方才的一切,只不过一场噩梦罢了。

心情松弛下来的瞬间,想到方才那样紧张、恐惧的模样让他发现,像是心底私密的地方被人窥探到了,她忍不住有些窘迫,紧接着,心头又冒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不知从何时开始,邵九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之前的他亦是温柔的,只是那丝温柔中,总带着一种刻意的挑拨与让她捉摸不透的若即若离,而最近,这种感觉仿佛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就像此刻,她望着他,瞳仁深处仿佛栖息着什么深刻的东西,那种东西仿佛原本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被很好的掩盖,现在却一点点地明亮起来。像是迷雾散开后的丛林,轮廓、颜色慢慢的清晰起来,好像是谁正轻轻地拨开那层白雾,一步步地走进来。

只是。。。。。。宝龄忽然想到什么,轻轻地抽回手:“陆离呢?”

邵九眼眸深处仿佛有一个地方微微地一暗,随即淡淡道:“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北地,明月跟孩子已早一步回去了,我想,阿离会愿意跟他们在一起。”

明月、孩子。。。。。宝龄想起在莫园时,看到明月与陆离一家三口平淡如水却温馨的情景,一颗心被无比的酸涩淹没,怔怔地一动:“是我,若不是为了我。。。。。。”

“不是你的错。”邵九轻声道,“那是阿离自己的选择。”

倘若要说错,那么,应该是他的错吧?那个人——袭沛,要找的人本来便是她。在哪个人的尸身上,他搜出一块挂牌,应当是阮府所发放的身份牌。上面刻着“袭沛”两个字。那个人果然姓袭,或许“沛”并非真名,直到最后一刻,他也不知道这个人与袭鹏飞究竟是什么关系,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

袭沛是为他而来是事实。陆离救宝龄是心甘情愿,却也是为了他而死。只是,此刻向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

邵九想起邵公馆后院里的鸟雀,那些鸟雀,是他所饲养,他每日给它们喂食,将它们养大,随后,只要,只要他想,便可以将它们捉来,作为一顿美食。

她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任何不妥,他给它们食物,一段无需觅食的寄身生活,它们便也该有所回报。就如同对陆离、平野与其他每一个跟随他的人一样,他给予它们一个栖身地,一份归属,给予他们所想要的东西,然而,他们也必须有所付出,自然,亦包括性命。

这个世间本就有得到便需要付出,他自己亦是如此,为了得到一样东西,她也不在意付出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所以他从不觉得这样的要求是苟刻、或残忍。然而,当他看到陆离静静地躺在地上的那一刻,心神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的平静无波。与陆离相处的那些岁月时光,那一幕一幕,缓缓地掠过,有那么一颗,他居然发现自己的心微微地涌动着一动陌生的情感。

这些情感,究竟是什么时候冲破了她强大的意念而寄居在哪里的呢?还是他终究无法做到 真的绝情绝意?唇边泛起一丝苦笑,邵九微微的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他看到宝龄正一动不动地凝视自己。

“你是难过的吧?”宝龄慢慢地说道。

“难过?”他微微一怔,轻轻错开目光,“难过什么?”

“我知道,你是难过的。”宝龄沉默半响,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或许,之前他的情感都能很好的掩饰起来,快乐、伤心、紧张、愤怒,都只有一丝完美无瑕的笑意,他一点也察觉不出。但在看到陆离的尸身的那一刻开始,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能感受到他所散发出的那种伤痛。或许那伤痛并不强烈,却是真实存在。

是她的感受力突然变得强大了么?不是。是他突然不善于伪装了么?不可能。狡诈如邵九,倘若刻意掩饰,又有谁能看的出来?

那么,难道是他并没有在刻意地控制?可是,为什么?

邵九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良久,他淡淡地一笑:“我难过亦无法改变什么。”

纵然再伤心、难过,难道陆离便会活过来?如同从前那般叫他一声“公子”,在他沉默的时候安静地守在他身旁,在他遇事时挡在他的身前?

不可能。再也不可能了。

“是。”宝龄低声道,“我们无论是谁,再难过也不可能让陆离活过来,然而难过便是难过,这是不需要控制的感觉,我很难过,我不需要掩饰,不需要强颜欢笑,这样并不会让自己开心一点,也不会变得更坚强。”顿了顿,她慢慢地道,“邵九,未在意的人开心,难过,都不是一种罪,我们只是凡人,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是一个人。”

躲避没有用,面对才能度过。人有各种情感,虽然很麻烦,却也正因为如此,才获得真实否则还有什么意义?

邵九缓缓地转过头,跟前的少女眼眸深处喊着一丝清晰地伤痛,但目光却是清澈而坚定地。一时间,他心头缓慢地一滞。

——为在意的人开心,难过,都不是一种罪,我们只是凡人,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是一个人。

是。。。。。么?

或许他从来便不是一个人。他的生活是虚无的,只为了一件事而活。直到——她的出现。

倘若。。。。。。她想:倘若之前陆离发生这样的事,他会如何?或许会在意,但不会如同此刻这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复苏,那种陌生的东西,那么让她难以侍从,却有似乎,并不那么抵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女子。

邵九慢慢的抬起头,注视宝龄,却发现宝龄已掀开里帘子。

就在方才,说道陆离,宝龄的意识略微清醒了一些,记起来龙去脉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环顾了一圈四周,她才发现自己是在马车上,下一刻,她立刻撩开帘子朝外望去,不觉怔了怔。

四周是一片一片望无际的山川,他们的马队在一片荒芜的平地上前进。仿佛又回到了刚过去的严冬,没有了江南初发的绿意,只剩满眼的灰黄。

这里是。。。。。。她扭过头,想起邵九的话,心底的一个疑问才问了出来:“为什么要去北地?”

于江南截然不同的景色,应该是前往北地的路吧?没错,陆离也曾说,要与北地军会和北地。出发前,她本是想到邵九之后再问清楚心中许多萦绕的疑问,但之后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几乎是没有知觉的,自己便已坐在马车上。而马车的中央,是一只小桌子,桌上的上方,放着一盏茶。

邵九的神情已恢复平静,没有回答她的话,却从桌上端起茶盏,递给她:“你刚醒,喝点东西再说吧。”

怎么突然叫她喝东西?宝龄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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