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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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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的自己,正试图打破硬殻走出来。也可能是某种丑陋的生物孵化完毕,拚命想接触外界的空气。
他事后才想到:恰恰就是在那个时间,多崎作停止了对死亡的渴求。他凝视着映照在镜中的裸体,看到了并非自己的自己出现在镜子里。那一夜,在梦中生来第一次体验了(应当是)忌妒的情感。到天亮时,他已经把长达五个月的与死的虚妄比邻而居的黑暗日子抛在身后。
大概是那时炽烈鲜活的情感以梦的形式穿越内心世界,抵消了一直以来苦苦纠缠他的对死的憧憬。就如同强劲的西风吹散了空中厚厚的云层。这是作的推测。
只剩下类似达观的平静。那是缺乏色彩、风平浪静的中立的感情。在空空如也、宽敞古老的房子里,他一个人坐着,聆听古旧的大挂钟镌刻时间的空洞声响。他双唇紧闭,目不转睛,凝视着指针的移动,然后用薄膜般的东西将感情层层迭迭包裹起来,将心留在空白中,每一小时都实实在在地老去。
 
多崎作慢慢地开始正经吃饭了。买来新鲜食材,做了简单的饭菜。可是下降的体重却只回升了一点点。他的胃似乎在将近半年间彻底萎缩,吃进去的东西超过 定的量就会呕吐。晨间,他还开始去大学里的游泳池游泳。由于肌肉萎缩,爬个台阶都气喘吁吁,至少得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他买了新的泳衣和泳镜,每天游一千米到一千五百米自由泳。然后顺道去健身房,默默地做器械运动。
改善过的饮食与有规律的运动持续了数月,多崎作的生活大致恢复了从前那种健康的节奏。再次长出必需的肌肉(尽管跟从前的肌肉长得很不一样),脊梁骨笔直挺起,血色重新回到脸上。也再度有了久违的坚挺的晨勃。
恰好就在这时,母亲少见地独自来到东京。大概是因为作最近的言行很奇怪,而且连新年放假都没回家,不免担心,来看看情况。她见仅仅数月间儿子的外貌就有巨大的变化,不禁倒抽一口气。但听儿子说“这不过是年龄原因,自然变化,现在我只是需要几件合身的新衣服而已”,母亲便顺从地接受了这个解释,相信这大约是男孩正常的成长过程。她在全是女孩的家庭长大,结婚后养育女儿娴熟习惯,对男孩如何成长却一无所知。于是她欢欢喜喜地跟儿子去百货商场买了全套新衣。母亲偏爱Brooks Brothers和Polo。旧衣服不是扔了就是捐了。
脸型也变了。对着镜子一看,少年时那张还算周正却平凡无奇、缺少焦点的圆脸不见了。镜中对视着这边的,是一张似乎用鋭利的抹子抹过、面颊线条坚硬陡直的年轻男子的面孔。那双眼睛里浮现出新的光芒。是连他自己都不曾见过的光芒。孤独、走投无路、在限定的场所内完善自我的光芒。胡须忽然浓密起来,每天早晨都得刮脸。还留起一头长过以往的头发。
作不太满意自己重新获得的相貌。不满意,但也不厌恶。说到底,那不过是将就着使用的应急之物。然而眼前这张脸不再是自己原先那张脸,多少让他感到欣慰。
总之,以前那个名叫多崎作的少年死了。他在荒凉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断了气,被埋葬在森林中一块小小的平地里。在人们还陷于深沉睡眠的黎明时分,偷偷地被埋葬了。连块墓碑也没有。而此时此地正在呼吸的,是内里已然脱胎换骨的“新多崎作”。但知道这一点的只有他自己。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多崎作一如既往地到处跑车站,画站内写生,大学里的课程也一节不落。早晨洗头洗澡,饭后一定刷牙。每天早晨把床铺得整整齐齐,自己动手熨衬衣。努力不让时间出现空闲。晚上读两小时书,多是历史书或传记。这种习惯倒是宜成不变,和从前一样。习惯推动着他的生活前行。但他已经不再信赖完美的共同体,也感受不到化学作用的暖意了。
他每天站在盥洗间的镜子前凝视自己的脸,让心一点点熟悉(经过改造)焕然一新盼自己。就像修习一种新的语言时牢记语法。
不久,作交了新朋友。那是被名古屋的四个朋友抛弃将近一年后,是六月间的事。对方是同一所大学里小两岁的同学。和这个男生是在大学的游泳池认识的。
 


4
和这个男生是在大学的游泳池认识的。
他和作一样,每天早晨独自来这里游泳。两人自然而然熟悉起来,开始简短地说几句话。游完泳在更衣室里换好衣服,有时一起去自助餐厅吃顿简单的早餐。他比多崎作低两届,是物理系的。虽说同为工科大学的学生,物理系和土木工程系却几乎是不同的类型。
“你在土木工程系学什么?”那个男生问作。
“造车站。”
“车站?”
“是火车站。不是公共汽车站。”
“干吗是火车站呢?”
“因为世界上需要火车站呀。”作理所当然似的说。
“有意思。”对方好像觉得很有趣,说,“世上需要火车站,我还真没好好想过呢。”
“可你也用得到火车站吧?坐火车时,没它多不方便。”
“用当然得用,没有车站自然很不方便……可是,呵呵,世上竟然真有人那么满怀激情地要造火车站,我可从来没想过啊。”
“世上有人写弦乐四重奏,也有人种生菜和西红柿。造车站的人也要有那么几个。”作说,“况且我呢,也不算是满怀激情地要造车站,只是对特定的东西感兴趣罢了。”
“我说这话可能有些失礼,但人生中能找到一样感兴趣的东西,不就很了不起吗?”
作疑心是不是受到了嘲笑,盯着那个年轻男生端正的脸庞。但对方好像是真心这么想。表情诚实得没有一丝阴霾。
“作是真心喜欢制作嘛。人如其名。”
“我从小就喜欢制作有形的东西。”多崎作承认。
“我就不是。不知怎的,我天生不擅长手工活。念小学时,简单的手工作业都做不出样子,甚至连塑料模型玩具都拼不好。我喜欢进行抽象思考,想多久都不厌倦,但是动手制作有形的东西就不行了。做菜倒喜欢,可做菜这件事,从开始动手就是在不断消灭它的形状……不擅长动手的人考进工科大学,可真有点尴尬。”
“你在这儿想学什么专业?”
他稍稍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没有要实现的明确目标。不管怎样,我愿意尽量深刻地思考问题。就是希望纯粹而自由地进行思考,仅此而已。但细想一下,所谓纯粹地思考,说不定就跟制造真空一样呢。”
“制造真空的人,世上大概也要有那么几个吧。”
作这么一说,对方开心地笑了。“跟生菜西红柿可不一样,要是世上的人都开始拚命制造真空,可就麻烦了。”
“所谓思考就像胡须,发育前是长不出来的。好像有人这么说过。”作说道,“不记得是谁说的了。”
“是伏尔泰。”年轻的男生说,然后用手掌搓着下巴笑了。他的笑容明朗天真,“但这话也许不恰当。我几乎还没长出胡须来,可我从小就喜欢思考。”
的确,他的面庞光滑洁净,连胡须的影子也没有。眉毛又细又浓,耳朵像美丽的贝壳,轮廓鲜明。
“伏尔泰想说的,与其说是思考,不如说是省察吧。”
对方歪了歪脑袋。“催生出省察的是痛苦,并不是年龄,更不用说胡须了。”
他姓灰田,叫灰田文绍。作听到时暗想,这里也有个带颜色的人!灰先生(Mr。 Gray)。尽管灰色的确是非常低调的颜色。
 
两人都算不上社交型性格。不过多次见面聊天,自然地互相产生好感,消除了戒心。每天早晨在相同的时间见面后一起去游泳。两人都以自由泳游长距离,灰田游得稍快些。他很小就进过游泳学校,学会了不浪费体力的漂亮泳姿。肩胛骨与水面若即若离,像蝴蝶翅膀般优美地舞动。作让灰田矫正泳姿的细节后,又有意识地加强肌肉训练,不久也能跟上他的速度。起初两人的话题集中在泳技上,慢慢地,谈话范围愈来愈广泛。
灰田身材矮小,是个英俊的青年。像古希腊雕塑一般,脸庞小而细腻。而且五官端正,说来是古典、知性、谦逊的类型。他的清秀之美是在见面的过程中自然地显现出来,不是那种招摇的美少年。
短发微微鬈曲,总是随便穿着同一条卡其布裤子,配一件浅色衬衣。但不论多么简单朴素的衣服,他都知道该如何穿得舒适得体。喜欢读书,但是跟作一样,不怎么读小说。他偏爱哲学书和经典著作。此外还喜欢戏剧,爱读希腊悲剧和莎士比亚,对能剧和文乐也很了解。他出生在秋田县,肤色白皙,手指纤长。不太会喝酒(这一点跟作相同),能分辨门德尔松和舒曼的音乐(这一点作却不行)。性格非常腼腆,超过三个人凑在一起时,他宁愿被当作不存在。脖子上有道像是刀砍的四厘米长的深深的旧伤疤,给那稳重的风貌平添一份奇异的点缀。
灰田这年春天从秋田来到东京,住进了离校园很近的学生宿舍,还没交到亲近的朋友。知道谈得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跟着变长,不久他便常常到作居住的公寓玩。
“你一个学生,怎么住得起这么漂亮的房子?”第一次来访时,灰田发出惊叹。
“我父亲在名古屋经营一家房地产公司,在东京市区也有几处房产。”作解释道,“就让我住到碰巧空着的房子里了。之前是我的小姐姐住在这里。她大学毕业后就由我接班住进来了。名义上是公司所有。”
“你们家是有钱人喽?”
“怎么说呢,我家是有钱还是没钱,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把会计、律师、税务师和投资顾问都喊到一起,只怕连父亲自己也搞不清楚。但眼下好像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还能让我住在这里。谢天谢地。”
“你对这类生意提不起兴趣吧?”
“是啊。这种买卖,把巨额资金从右手转到左手,再把大笔资金从左手转到右手,总得把什么东西转来转去。我可做不了这种劳碌伤神的事情。跟父亲性格不一样。尽管赚不到什么钱,可是扎扎实实地建造车站,我觉得更轻松快乐。”
“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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