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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长女-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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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的不是神霄雷法。你究竟修习了什么歪门邪道!”丁解忧沉喝,只是声音轻了很多。
“罔顾师门之情,杀死师弟的您,师伯,又有什么资格问我。”王既晏以剑拄地缓缓站起身,咬牙忍着眼前一阵阵苍白的晕眩感。
“我去找师父的魂魄了,从今往后,神霄派不存王既晏之名。”王既晏将埙放回口袋中,转身对着红柳树之间丁释忧的坟墓跪下,磕了一个头。血从手上滴下来,在黄沙之间凝成黑色的泪。
真的记不起来了……师父的过去在被慢慢抹去,他只活在自己的记忆中,如果连记忆都消失,那么重新开始的余地也就没有了。王既晏需要遗忘来纾解痛苦,却不想在这痛苦的回忆中也失去曾经拥有温暖的甘醇。师父、师父、丁释忧啊,念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得释忧的名字。
只是这一秒,只停留这一瞬,让我记得他,就算阴阳两隔,也让我们相爱一秒钟,好不好,好不好……
田蝶樱皱眉,开口唤道:“既晏。”
王既晏起身拍去裤子上的沙土,转过身望着搀扶的两个人:“师姐,从今往后,我们之间的立场只剩花都公主和幽冥长女。”说罢不再看两人一眼,便朝着南边靖边县的方向走去。正午的太阳虽是热烈,在四月的沙漠中,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
田蝶樱欲追,丁解忧已表情痛苦地拦住她:“别追,别追,没用的……”田蝶樱见他脸色苍白,急忙去探他的脉搏,良久后神色凝重地叹口气。
“蝶樱,这都是报应,报应啊。”血仍自丁解忧唇角溢出,他显出了无比的颓败与疲惫,他的确是一个花甲老人了。田蝶樱看着他,想起两年前王既晏独自走向汽车站的背影,心里酸酸的,什么都说不上来。她眼前仍是黄沙万里,心里却想着花都那些飘落的樱花,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最后在春雨中和泥土都搅和在一起。
既晏走到靖边县城,找到自己停的车。她一直到上车,关门,系好安全带,打火时都没有任何的表情,直到汽车的引擎转起来,发出嗡嗡的噪音时,她扑到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她没有亲手杀丁解忧,“本”世界中杀人免不了不少麻烦,她总不能因为故意杀人罪在康汀奈特大陆躲一辈子……而且她知道,此次重伤师伯丁解忧后,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因为伤他的是幽冥长女之力,含着百年前皇甫昕的怨怼,挟如今王既晏刻骨的恨,还有失落的曾经,如同毒一般渐次入骨,无法驱散,无法消弭,直到死亡,亡灵跌落于幽冥国度。再说,丁解忧确实已经是个老人了。
既晏的手上的伤口火辣辣疼着,或许是伤到了稍微大的血管,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蜿蜒在苍白的手腕上,像是做蛊的蜈蚣,又被她抹到方向盘上。在沙漠中,丁解忧呼雷引电时,幽冥之力蓄势待发不留余地,亦不顾及自身,因而她受了内伤,初不觉得有异,但越来越难受,尤其是心绪激动时,只觉得好像内脏都要错位了一般。
她咬着唇忍耐,又想,就这样报了仇,那么,自己的以后呢……既晏反手抹掉眼泪,发动汽车,直奔高速公路而去。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她只感觉到无比迷茫。不仅身体疼痛,而且也累。她在沙漠里吹了一晚上的风,破阵,招魂,悼念。哭也哭过,打架也打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她现在只感觉到累,想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大哭一场,然后睡过去再也不用醒来。醒来即灾难。
汽车闯过ETC,通行证将她送到了康汀奈特大陆上。依然是熟悉的蓝色路牌,“前方25公里幽冥国”,五脏六腑越发疼痛难忍,她弯下腰,一手捂着腹部,另一手勉强控制方向盘。从入口到幽冥国境这段路都是弯曲的山路,车开得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掀到悬崖下。
她想起祭禳哈桑是住在三途城的,不知道在不在家。像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估计车还没开进内城就要出车祸。她不想让法伦看到这样的幽冥长女,狼狈又无助。
哈桑的家就在三途城里,是一幢田园风格的平房,窗台上摆放着花盆,爬墙虎沿着木制外墙生长,房檐下挂着许多风铃和玻璃手工艺品。这个法国人虽然平时不修边幅,但住处还是被他打理得干净漂亮,在“本”世界西欧的乡下,随处都能看到这样的小屋。
既晏看到小屋的烟囱里正往外冒着烟。太好了,哈桑在家。
她把车停下来,跌跌撞撞穿过小院子。五内俱焚,丹田内气息紊乱,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心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按了两下房门上精致的门铃,感觉声音太小,索性砰砰砰锤门。
“谁呀,别锤门啦!我这就开门。是林吗?”哈桑围着条三色围裙,手里拿着咖啡壶就匆匆过来开门,“幽冥长女,是你……你怎么了?”
且不说王既晏灰头土脸的,身上都是沙土,脸色苍白,一副疲惫至极神色,哈桑便知道她跟人打架了,没等他再详细问,王既晏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哈桑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梦魇

哈桑·莱菲布勒,幽冥王国祭禳,擅长处理各类高智商问题,但现在他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看着被自己搬到客厅沙发上躺着的幽冥长女王既晏,叹了口气,不知所措地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他大致观察了一下王既晏的情况,魔法攻击导致内伤,不是很严重,但需要静养。如果这是奥列格或者林明思还好,直接把人扔到这睡一觉,醒过来把他轰走就成。可是王既晏……国王和王既晏的关系不一般,然而王既晏跑到自己这里来,会不会是不想让国王知道自己她受了伤呢?哈桑有点犯难,不过就是在自己这里休息一下吃个晚餐的话,还是由着她吧。他去卧室拿了条毯子盖到王既晏身上,然后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一边喝咖啡一边打开电脑视频自修哈佛大学moocs课程。
过了一两个小时,他摘下耳机,走到客厅一看,王既晏抱着毯子哆嗦成一团,嘴里絮絮叨叨重复念着什么,他听不懂中文,但看王既晏神志还是很不清醒的样子,可能是在做噩梦。他暗叫不好,一摸对方额头,热得烫手。
幽冥长女体质特殊,对于寒热忍耐力比一般人要强很多,发起烧来也是病来如山倒,哈桑想自己那半杯凉了的咖啡放在她身上估计一会儿就沸腾了,简直像燃烧着生命之火,等退烧了也便油尽灯枯。哈桑用法语抱怨了两句,急忙给大祭司虞伯舜打电话。
王既晏昏昏沉沉做着噩梦。大雪飘落,她赤脚站在雪地上,在夜色中与贝尔伦对视。那个时候贝尔伦还是北国的亲王,贝尔伦的脸越来越模糊不清,那确实是一个模糊的微笑。
“师父!”她惊叫着想要扑上去抓住飘忽的人影,抓到了一手暗沉的血迹。她看着自己的手,又惊愕抬头,法伦拿着九歌剑,剑尖刺进了她的心脏。
“师父、师父……师父。”她闭着眼睛喃喃,浑身发抖,像是躺在冰凉的血泊之中一样,彼岸花开满山野,像是沙漠一样,除了沉沉的红,再不曾有其他出路。在痛苦的昏迷中似乎有气息扑到自己的面颊上,混合了古旧的家具和熏香的味道,莫名让她感觉到不安,仿佛自己是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席卷了,唯有擎一盏小小的灯笼惊慌奔走,无处可逃。
神志似乎是清醒了过来,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好像被重物压住了。面前出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趴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头发很长,湿漉漉地落在自己身上。有点像《咒怨》中的镜头。
“皇甫昕?”她在心里问。女子看着她,目光颇为复杂,最后又似乎流露出怜惜,她用冰凉的手抚着既晏的脸。
既晏猛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她就和陌生的床帐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身处何处。这里不是狗宅,因为头顶不是米琮的床板,也不是宿舍,也不是在“本”世界那个冰凉的家里。自己躺在一张很舒服的king size双人床上。
……穿越了?王既晏费力地坐起身,撩开床帏赤脚下床。她的头疼得像被敲了一顿,眼睛也酸胀难忍。她弯下腰,看到床头柜上有着幽冥国眼睛的图腾装潢,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法伦和德鲁伊结婚那天的合影。房间很暗,王既晏拉开墨蓝的天鹅绒窗帘,已经是黄昏了,从这个窗口可以俯瞰到幽冥内城,甚至能看得到城外冥王湖,晚霞在水面镀出金色的波光。再环顾室内,她突然意识到不得了的事情,这里不是法伦的卧室吗!
发烧的脑袋一时半刻还转不过来,王既晏记得自己是跑到了哈桑家,怎么会出现到法伦的卧室,躺在法伦和德鲁伊滚过的床单上?莫非自己魂穿成了德鲁伊?她走到梳妆台前对着巴洛克式镜子照了照,苍白的脸色,眼睛茫然大睁着,黑色长发,是她王既晏无误。或者是自己突然发烧,哈桑便告知法伦,这倒有可能,但是法伦为什么让她躺在他和皇后的卧室中?乱来也要有限度吧?
乱来?不是吧……她慌忙低下头检查自己的衣物,还好,连外套都在,没有被非礼的痕迹。她坐在梳妆台前,手支着额头,如果让别人知道她躺在国王的卧室里,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法伦脑袋进水了,不,进水都无法造成这样脑残的效果,起码也要是进翔。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嗓子很疼,好像还没有退烧。她转过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如同华丽典雅的画框中却是一副苍白的病容,怎么看都不甚相配。想必在哈桑家的时候,自己的样子只会更难看,身上都是沙子,手上还流着血。她干笑起来,法伦并没有嫌弃她那副德性嘛。
她思来想去,实在弄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又不敢不辞而别,索性爬回床上继续躺着挺尸,以不变应万变。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王既晏在枕上侧过头,从床帏和窗帘的缝隙里盯着天空。幽冥国的晚霞在她看来是一种很有悲凉色彩的红色,衬着恍如中世纪哥特式幽暗阴沉的建筑,像是张爱玲写的那样是一种“参差的对照。”
卧室的门开了,一个人踩着轻快而柔软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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