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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蓉惊愕了：“小灰？这么可爱的小狐狸叫小灰？”
小狐狸抱着那半幅衣襟气得浑身发抖，谁叫小灰谁叫小灰？！要叫你去叫！她气急之下扬起爪子对着段谦的脸就是一下子。
段谦右边侧脸立时多了三道黑乎乎的血印子，他气得胸膛起伏，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拽着百里溪的尾巴把她往下扯。
百里溪犟着不松爪，被扯得“嗷嗷”直叫，最终“撕拉”一声轻响，段谦的衣襟被撕成碎布条……
啧啧，两败俱伤。
马车到府衙是在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段谦透过细细的竹帘看到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和他的二弟段仁站在府衙门口，看样子是那男子正送段仁出府。虽然他一举一动都称得上恭敬，但是段谦发现，也就仅止于恭敬而已，没有半分阿谀奉承的意思。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青州知府沈坚……
“公子，那边正是家父和平王殿下，只是公子……能不能等会儿再下车？不是我不肯为公子引荐，而是公子今天这身行头恐怕不太合适。”沈蓉掩嘴笑得一脸揶揄。
这正合了他的意，段谦微微一笑：“如此也好。”
这一路的追杀十有**就是段仁布置的，这时候见他无异于自投罗网。没想到他也想拉拢沈坚，只是看沈坚的表情，恐怕他还得费一番心思。
沈蓉掀了竹帘，轻轻巧巧地跳下马车：“爹爹，平王殿下，你们有事干嘛不到里面说？站在门口干嘛？”
沈蓉会些轻功，行止也不若一般的大家闺秀那样拘谨，反而透出些江湖儿女的爽朗和不拘小节，想来也不是被养在深闺的小姐。
看到视如掌上明珠的女儿，沈坚一向冷硬的面孔柔和了几分：“小蓉，爹跟平王殿下有事要说，你先进府吧。”
沈蓉向段仁笑笑就准备自己先进府，段仁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笑得如沐春风：“小蓉真是狠心，这么久没见竟然也不肯跟本王好好说两句话。”
第二十八章 沈蓉（二）
沈坚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平王也未免太毛躁轻浮了些，他这个当爹的还站在旁边就敢对小蓉动手动脚……
沈蓉轻轻地挣开了段仁的手，落落大方地道：“殿下言重了，殿下跟爹爹谈的乃是家国大事，岂是我这样的弱质女流能够插嘴的？再者，殿下事务繁忙，小蓉可不敢占用殿下的时间。”
这话说得好听，拒绝之意却再明显不过。段仁也不恼，仍旧神色殷殷地扯着沈蓉说话，直到沈蓉明显地开始心不在焉才离去。
沈蓉则是惦记着马车上的段谦，待到段仁一走，连忙把段谦请下来：“爹，这是我半路上带回来的……”沈蓉尴尬地停住了，这才发现忘了问这位落难公子的名姓。
段谦道：“在下言简。”
沈蓉继续道：“爹爹，这是言公子，他仰慕爹爹很久了，要不爹爹留言公子住几天？言公子满腹诗书博学多才，想必跟爹爹很有话说。”
沈坚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年轻人，虽然这年轻人衣衫破烂，怀里还抱着只灰扑扑的狐狸，但是态度从容，既没有富家公子哥的骄奢，也没有落难之人的颓靡，自有一股雍容大气。
“春兰，带言公子前去沐浴休息，好生招待。”
段谦微微一笑：“多谢大人。”
百里溪趴在他怀里不断腹诽，满腹诗书博学多才？这沈家小姐倒真敢说，她跟段谦讲过几句话？还有段谦这厮太能装，在她面前是大爷，到别人那儿就成君子了，虚伪！
她聚精会神地想着段谦这里那里的缺点，冷不防一个腾空，紧接着就掉进一个满是热水的浴桶里。强咽下到了嘴边的一声惊呼，百里溪拼命挥动四肢扑腾着从水底下冒出头来，望着段谦的双眼几乎要冒火。
段谦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小狐狸在水中扑腾。也不知道是不是门没关紧有风吹进来，百里溪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满腔怒火轻易就被段谦“温柔”的眼神浇熄了……
希望是她多心，她总觉得段谦知道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段仁来府衙来的很勤，不过段谦总是刻意避开他，两人倒也没遇到过。
其实段仁来府衙也没什么正经事情，多数时候只是拉着沈蓉出去赏花弄草，跟沈坚照面时反倒只有寥寥数语。
段谦很是不屑，对于段仁这个弟弟，他接触的不多，了解得却不少。段仁生性多疑，自私又善妒，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要是说他接近沈蓉一点目的都没有，段谦却是不信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面对段仁的温柔攻势，沈蓉一向是四两拨千斤，能装傻就装傻，实在避不过去了就顾左右而言他，久而久之，段仁也不耐烦了，最近几次离开府衙的时候面色明显是阴沉的。
望着段仁甩袖离去的背影，沈蓉柳眉微蹙，担忧地道：“爹爹，殿下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第二十九章 化形（一）
沈坚摇摇头：“不会的，平王是个懂得权衡的人，前段时间他还想拉拢我，不会这么快就翻脸的，再说了，爹为人一向磊落，从不落人话柄，你就不要担心了。”
沈蓉勉强地点了点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果然，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沈坚没有污点不代表别人没有，他的学生被指通敌叛国，严刑逼供之下交代他是幕后主使。圣上雷霆震怒，即刻命人捉了沈坚下狱，纵使沈坚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通敌叛国也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不少平素与沈坚交好的官员跪求圣上三思，皆被当庭拖出去打了板子，再无人敢替沈坚求情。
沈蓉等女眷在平王的力保之下才没有下狱，仍旧住在府衙。
沈坚被抓走的当晚段仁又来拜访，沈蓉噙着泪花问他：“是不是我跟了你，你就能救出我爹爹？”
段仁温柔地轻触她的眼角：“小蓉你看，早这么乖，你爹就不会遭这些罪不是？”
沈蓉抿抿唇，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没过几天沈坚就出狱了，原来是他的学生良心发现，到底不忍尊师被自己抹黑，翻了供承认所有事情都是自己一人所为。这其中有多少猫腻暂且按下不提。大理寺将供词呈给圣上，圣上沉吟片刻就命贴身侍候的太监德公公亲自领了圣旨去放人。
为了表示慰问之意，圣上又赏赐了一大堆珍贵的补品药材，沈坚不卑不亢地领旨谢恩，趁机说自己身体有恙，想要告老还乡。
沈坚虽不是京官，他和他的学生却是政治上的一股清流，影响力远大于一般的京官，皇帝当然不肯就这样放他告老还乡，只说可以允他休养一段时间，辞官之事不必再提。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沈坚干脆正大光明地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其中当然包括平王。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就算他不肯同流合污，各种龌龊手段也见得多了，这次他下狱一定跟平王脱不了干系。
段谦身无分文，也没另找住处，就这样在府衙住下了，闲时跟沈坚下下棋，两人绝口不提政务，相处得倒也颇融洽。
沈蓉整日郁郁寡欢，只有在见到段谦的时候才肯露出笑颜。沈坚不是不懂女儿的心思，他也欣赏段谦，只是段谦明显对小蓉无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他这个做爹的也没有办法，只盼小蓉早日想开。
百里溪掐着日子算算，距离上次林中现出原形差不多也过去了一个月，现在应该能够变成人形了。
当晚她一反常态地溜出去睡在外间。外间有张小床，本该是伺候的丫鬟春兰睡的，但是段谦不惯外人睡在附近，就随便找了个由头让她另找地儿住。这个小间就被他擅自分配给了小狐狸。
但是百里溪死活不肯睡在又小又硬的木板床上，段谦一个不注意她就窜到软软的大床上。起初段谦别扭的不行，总觉得床上有狐狸毛，浑身不自在，几次拽着百里溪的尾巴往床下扯，百里溪痛得嗷嗷直叫也不肯下床，实在惹急了就龇牙咧嘴地抱着他的衣裳就是一顿乱啃。
久而久之段谦竟也习惯了跟毛团儿同床共枕。
只是今儿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升了，毛团儿竟然肯去睡小床了，实在反常……
第三十章 化形（二）
半夜时候，百里溪被痛醒了，窗外一轮满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得院子里明亮有如白昼。月光透过窗棂，为小床前的一小块地面铺染了一层白霜。
段谦还在熟睡，寂静的夜里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如在耳畔。
百里溪咬牙忍住几乎逸出的痛哼声，身形矫健地翻出窗去，直奔沈蓉的小院。沈蓉并两个贴身丫鬟占据一个院落，主屋前有片小小的竹林，正是藏身的好地方，上个月十五百里溪就是躲到此处来熬过疼痛。
刚刚靠近竹林，百里溪就听到极细小的呜咽声，似叹息又似低泣，偶尔微微的一声尖叫仿佛压在嗓子里，极为勾人。屋内的人在做什么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只是此时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猜测沈蓉屋内是谁。又一波疼痛袭来，百里溪咬紧嘴里里的树枝防止自己叫出声来，硬是捱过了难熬的半个时辰。
百里溪皮毛湿得透透的，林间有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正当她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沈蓉屋内暧昧声又起，男子低沉的调笑声喘息声随着夜风飘散，说不出的**。
百里溪四肢发软，浑身冷汗涔涔，几乎闭眼就能睡着，但她又实在很想知道跟沈蓉厮混的男人是谁。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她毅然决然地决定……去听墙角……
懒洋洋地走到沈蓉的窗户外，房内的声音更清晰了起来。
“小蓉，怎么样，本王伺候得你爽不爽？”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慵懒餍足，透着十足的春意。
沈蓉没有答话。接下来便是衣带摩挲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门边理了理衣袍。月色下，那张面孔眉目风流，邪意横生，与白天所见判若两人——正是沈坚入狱前经常出现在府衙的段仁。
段仁没有注意到藏在阴影里的小狐狸，径自熟门熟路地翻墙离开了。
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