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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雪一阵失神，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殿下已经……”
“已经……不在人世了……”
——
看到这里，应该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哀莫大于心死
其他的声音她都听不到了，那一瞬间她只听到雪的声音颤抖地说：“殿下……殿下已经……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在人世了？不在人世了？不在……人世了？
薇迪雅听到这句话以后，呆呆地站立了半晌，然后双膝无力地慢慢软倒。
双手撑到了冰凉的地面，然而却觉得此时双手都无法着力，整个人的力量就像是完全被抽走了，双手一软几乎要人要摔倒在地上。她强迫着自己吸了几口气，勉强抬起头来继续问道：“雪，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这样干枯而委顿的声音是自己的。
雪站在原地，也慢慢跪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想要伸出手去扶她：“是的……这是我接到的命令……其实，上司让我要转达你这个消息，可是……我不忍心……不忍心告诉你这样的事……”
薇迪雅听到这句话就像是被雷击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雪的小臂，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其实，本来他们就命令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对不对？”
雪犹豫了一下，终于说：“这个到没有必要瞒你……本来任务里面也包含这样一句话，就是让我告诉你殿下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要你……要你尽快想办法毁掉那个项链，然后，尽量想办法和他们……”
“鱼死网破，对不对？”薇迪雅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看着雪说出这句话，雪愣了片刻，闭上眼睛点点头说：“是的，也可以这么说……他原话说的是，让你见机行事，尽量……尽量破坏他们的部署……”
“那现在的话，殿下已经不在人世的话……又是谁在指挥军队？为什么……我是说，我也没有听说封延帝国的军队目前有多大优势，又是谁在指挥我国的军队？”薇迪雅说话间，不觉把雪的手臂抓得越来越紧。
“当然是三皇子殿下在指挥……”雪的眼睛里也有悲戚的神情，“薇迪雅，对不起……当时我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我……我就一直不愿意告诉你，尽管这样有悖于我们一直以来恪守的规则……所以我就打算，如果你不问，我就不说这件事……”雪的双手也攥紧了，指节握得发白。
“可是……我却不可能不问……”薇迪雅喃喃地说，那一刻嘴角边竟浮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来，“我也早该想到的……只是，雪，请求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殿下是因为什么去世的，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殿下的死因。”多日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那个梦魇，终于在现在即将得到证实，然而哪怕这个结果让她自责终生，却不能不问。
果然，雪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殿下是中了箭，那一箭是从背后……射中了心脏，所以……”剩下的话，也就不用再说了。
在听完这句话的这一瞬间，薇迪雅才突然明白，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果然是她害的，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如果不是因为亚隆架在她脖子上的那个刀锋，他就不会下令退兵，他就不会受到亚隆的暗算，也不会在亚隆下令放箭的时候没有防御，也就不会……也就不会，因此中箭而死。
为什么还是她害的，为什么最后却还是害死了他，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让她知道，他已经不在。
哀莫大于心死，哀莫大于心死……事到如今，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
无知无觉中她放开了握着雪手臂的手，然后无力地放在了自己的膝上，她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地面，然后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流下。
心死的同时，泪已干。
“我知道的……知道这个事情绝对不应该告诉你，让你……让你这么伤心……可是这个是命令，我……”雪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光，艰难地说出这样一句话，然而薇迪雅轻轻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什么都不用说了……谢谢你告诉我，否则的话……否则只有我还蒙在鼓里……”然而说到这里，她却还犹自在笑，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让她哭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而她去不知道自己还能用怎样的表情。
那一双手臂那一个怀抱那一份深爱与那一世守护，已经全部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等着时间慢慢尘封到死。
追忆中的哀思
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下来拥抱住了她，泪水责任不住夺眶而出：“可怜的薇迪雅……”她本来还想安慰薇迪雅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渐渐地已经泣不成声。向来冷漠的人其实不是没有情感，只是这一类人都把情感埋藏得很深，而到了真正感情流露的时候，却比一般的人还要强烈。
在这个时候雪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罪恶。
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薇迪雅，她一定会非常伤心，而且会非常自责，可是她却不能不说，只要一个理由就足够——因为这是命令。
即使她想为薇迪雅隐瞒，可是事到临头，薇迪雅却还是问了出来。
其实也难怪，因为这一定是她最关心的人，最关心的事……可是，可是……可是问题在于，如果这个世界上你最爱也最爱你的人死了，而且又是因为你才死的，那你知道这件事以后，你会怎么样？
是不是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快乐与悲伤，笑颜与泪水，在那个与之相关的最重要的人离去之后，一切都只能成为追忆中的哀思？
雪并不知道太多薇迪雅和塔涅克的事，可是却知道在此之前她和他曾经以什么样的形式见面——那样一次次共同出生入死，那样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而且也不是没有听到各种各样的传言，也知道塔涅克决定要立她当正妃，而且唯一的正妃，如果不是真的爱她，那么以他皇太子的地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还因为雪也清楚地知道亚美缇拉死了，那个薇迪雅曾经最好的朋友死了。毕竟是一起在皇家间谍学院训练一起长大的同伴，雪太清楚从那个时候就建立起来的信任与感情。亚美的死给她造成的伤害和阴影雪也太过清楚，因为那个时候为了能让她有机会送出那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亚美孤身去引开了敌人，然后在最后的关头割开了自己的喉咙，可是作为当事人的她却把亚美的死归咎于自己。
所以哪怕事情就算是假的，雪也宁愿相信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因为她已经看过经历过太多的痛与太多的血，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像他那样的人来爱他，作为以朋友自居的自己来说，看到了至少会觉得欣慰。
她一定很伤心，尽管她没有哭，甚至她脸上还带着笑，可是雪却确定自己明白，那样的笑只不过是意味着心死。
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流过泪，过去自己在别人印象中一直是一个冷漠的人，可是当面对薇迪雅这样的悲恸时，她却没办法无动于衷，因为是她亲口告诉她这样的事实，还因为……
她是她的朋友。
然而这个时候薇迪雅却抬起手来，擦掉了雪脸上的眼泪，竟然还可以用还算平稳的语调说：“不要哭，谢谢你安排这一切，谢谢你顺利转告给我这些事情……我已经，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麻烦你……到时候请帮我转达。”然而她眼神里的那一种痛苦与绝望，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掩饰。
泪眼婆娑之中雪看着薇迪雅，心里却升起了更深的恐惧与不详，然而事到如今，却不能也不忍说破。
而对薇迪雅来说，直到此时，才明白了另外的几件事。
一切都昭然若揭了，塔涅克已经死了，自然军队的指挥权会由费因顶上；但是交战时期他的生死一定是属于秘密，所以国内一定严格保密了这件事，没有传到封延帝国；而她现在身在封延帝国，是唯一有可能解除契约魔法并且破坏他们部署的人，还因为塔涅克的死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她，更因为本来塔涅克准备立她做正妃……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让她知道，这也非常符合情报部一贯的作风。
可是剩下的事情却要她怎么面对，亚隆很快就会来找她，明天就要在议会上陈述自己的答案，不久的将来会举行的婚礼，以及注定要被她毁掉的项链……然而她必须做的这一切，相比起这个让她痛彻心扉的噩耗来说，都来得太迟太迟。
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画面，无数次期待他突然出现然后把她带走。怀念他那样怀抱的温暖，那样宠溺的温柔，她还坚持着和亚隆斗智斗勇机关算尽，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然而现实却要在这个时候打碎她的美梦，让一切都成为泡影，让一切都无法回头。即使在追忆中满是哀思，也换不回她再看他一眼。
那样的痛，就冰冷而尖锐的痛到了心底。
保重，以及，等我
一时间储藏室里的空气，就好像是沉重得快要凝固了。
雪还在小声哭泣，薇迪雅眼神空洞，依然跪坐在地上，双手抓紧，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几乎要握得出血。过了好久，薇迪雅突然轻轻地说：“雪，在完成这件事情以后，如果我不回去，可以吗？”
雪吃了一惊，追问道：“不回去？你是什么意思？”
“呵呵……”薇迪雅耸耸肩，轻笑出声，“说起来我也是被情报部除名的人吧？其实本来好像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不用下达给我了。可是……现在这件事只能由我去做，我也会保证自己可以做好……只是，我希望在这件事情结束后，可以多给我一点……一点自由。”
雪静静地望着她，她这番话在此刻听来却说不出的心酸。
薇迪雅看了她一眼，接着说：“我也有一点选择自己自由的权力吧？这件事情以后，你们也不用找我了，因为……我相信不会有人再找得到我的了。”她用的是最轻描淡写的语气，可是说出来的却是这样决绝的一句话，雪在那一瞬间几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