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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落海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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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的原因也不尽然是苡米想的那样。

“如果顾怀南回来了呢?”苡米冷不丁地问。

南澄愣在那里,须臾之后才又用不急不缓的语气说:“他回来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变得极轻极薄,像是一碰就碎的薄冰。

心痛止于六年之前的某个夜晚,自他之后的任何人,A或者B;好像都没什么差别,所以她没有和沈洛分手的理由。

南澄到达约定的火锅店包间时还没有开席,但气氛已经很热烈了。

今天是沈洛和几个大学时要好的兄弟聚会,各自带了女朋友或者女伴,满满当当坐了一桌。因为是同校,沈洛又轰轰烈烈地追了南澄三年,所以在座的男生她都认识,有一个叫韩青的,说起来还是她的高中校友。

“南澄真是当代女性的楷模,长得漂亮不说,还温柔贤淑,沈洛你能追到她真是福气!”与沈洛同寝室的张小飞喝得脸红脖子粗,与沈洛干了一杯,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沈洛也一干为净,笑眯眯地看着南澄,忍不住伸手搂了搂她的腰。

南澄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至今她仍不习惯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哪怕那个人是她的恋人。

沈洛的笑容僵了僵,没说什么,转过脸继续与兄弟们喝酒、吹牛。

蓝色的炉火舔舐着锅底,翻滚的汤底不时浮起半截大葱或者煮烂的番茄,蒸腾的热气让房间里充满了食物的香气与酒气。吵闹的说话声渐渐与那热气模糊成了一片,南澄再次走神了,直到那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

“……说起校园恶霸,你们是没见过顾怀南——高中和我一个学校的,他看谁不爽就打,曾把人打得肋骨断了好几根……最下贱的是据说有个很老实的女生,被他玩弄得很惨……南澄,你应该也知道吧?”韩青说得唾沫横飞,一脸期待地看着南澄,希望她再爆点什么猛料,增加他话里的可信性和爆炸性。

“……是吗……不过这都只是传言,未必是真的吧。”南澄笑得有些尴尬,她不确定韩青所听到的传言里“很老实”、“被玩弄得很惨”的女生是不是她,但是高中时和顾怀南的名字常常联系在一起的“老实女生”,似乎也只有她了,庆幸的是韩青因为时隔已久,记不起女生的名字。只是这谣言,夸张得实在有些离谱。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如果他行得正做得端,传言怎么来的呢?空穴来风?”大约是现实一次次给人以打击,沈洛大学毕业后越发显得“愤青”。

南澄默默无言,只是垂下眼,少年顾怀南的脸孔又再次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在嘲讽地问她:“怎么样?试了这么多人,是不是还是觉得我最好?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是很想念我?”

心里像有千万根细针在扎一般,痛觉早已麻木,只是创口密密麻麻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就这样边吃边聊,散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住得近的直接打车走了,住得远的提议去KTV唱夜场,困了就在附近开个房。

“反正都带了女朋友,也不怕无聊,嘿嘿。”张小飞猥琐地笑着说。

“对啊,这么晚回去吵醒室友也不好。”另一对男女朋友也赞同。

只剩下沈洛这一对了。他看向南澄,南澄还是那副温婉淡然的样子:“你们去吧。”

“那你呢?”

“我不习惯在外面过夜,何况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反正都这么晚了,和过夜也没什么区别。而且你都这么大了,一次两次也不要紧吧。”沈洛耐着性子说服她。

“不行。”南澄还是拒绝,并且语气非常坚持。

“不会吧?你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张小飞从他们的神色间看出异样,没有继续问下去。

沈洛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烦躁地说:“你瞎猜什么?南澄家教严,不喜欢在外过夜。你们去吧,我先送她回家。”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众人在路口分别,沈洛拦了辆出租车,没招呼南澄就坐了进去。

南澄和司机说了她家地址后也没再说话,抱着胳膊望着窗外,璀璨的灯火在飞速的奔驰中模糊成了一条绚丽的彩带。

她和沈洛并排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可是中间却隔了很大一个空,好像那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身体上的距离是三十公分,但是在心理上来说,那三十公分就像三十亿光年那么远。

南澄下车之前沈洛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南澄愣了一下,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金额足够的纸币递给司机,然后下车。

“你是我的男朋友。”

她的回答就像一个冷笑话,所以沈洛最后非常非常无力地笑起来:“南澄,你的心在哪里呢?我怎么觉得我从来就没有捂热过它?”

弟弟南澈在外地读大学,家里只有继母安萍。南澄怕吵醒安萍,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却还是在打开房间门时不小心踢翻了什么,发出不小的声响。安萍的房间里传出几声咳嗽。

南澄僵在那里,过了几秒才又继续动作。

直到平躺在自己的床上,闻着自己的被子上熟悉的气味,南澄的心跳才渐渐地平缓下来,喧闹的脑海也回归了波澜不惊的常态。

沈洛最后那句话让她觉得有点难过,倒并不是他误解了她,他的话刺痛了她——恰恰是因为她觉得他说的没错,所以才有点难过。

南澄会接受沈洛,更多是源于感动,而不是心动。她设想过她之后的人生——找一个人结婚、组织家庭、生个孩子,这都是人生必经的过程,她不可能会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吧,那么和谁在一起不是在起呢?

她不讨厌沈洛,他对她很好,他们有相似的成长背景和匹配的条件,这就足够支撑一段婚姻了吧。

沈洛问南澄她的心在哪里,说真的,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

苡米曾说她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心动也变成越来越困难的事,而对于认死理的南澄来说,她的心曾为一个人狠狠动过,后来就一直心如止水。而正因为她曾经心动过,所以她知道什么是心动,所以她知道她对沈洛有依赖,有留恋,可是,确实没有心动。

但,谁说奔着婚姻去的恋爱里一定要有心动呢?稳固的夫妻关系通常都不是靠心动维系的呀。

南澄有点烦躁地用被子捂住头,不愿再想这些事情。

第二天南澄醒得特别晚,她琢磨着是因为又梦到了那场樱花雨吗?

梦里漫天飞扬的粉白色花朵,轻盈的,娇嫩的,脆弱的,来势汹汹如同一场漫天灭顶的海啸,落在她身上时却又是那样的温柔与轻巧。极淡极浅的香气,要一次又一次深呼吸,才能分辨出空气里隐约浮动的香气。

在花海深处有一团白色耀目的光,有个模糊的人影远远地伫立在那里。南澄在梦里睁大眼睛,可是越想看清越是看不清,猛烈的逆光几乎灼痛双眼,心里彷徨得像一只迷途的小鹿,总觉得要失去什么了,或者已经失去了什么——那些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东西。

她终于提起裙摆,不管不顾地向那团光和那团人影跑去,可是下一秒,就一脚踏空,坠入无尽的深渊。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下坠的身体被现实硬生生地接住,南澄艰难地睁开眼时发现时针已经跃过数字8有点距离了。

她飞快洗漱完毕,下车后一路飞奔,到报社的时候也已九点过半。“南澄,今天起晚了啊?”

“啊,哈。”她不好意思地承认。

“昨天那个老婆婆丢猫的新闻做好没?”

“做好了,不过照片的位置我还想再调一下,晚些放上去。”“行。”

每天上午,办公室里的对话都差不多,工作的内容也差不多,南澄如果没有出去采访,就是坐在位子上写稿子、做版面。

她前年毕业后进入了这家报社,在周刊部做特稿记者。弱势媒体的小记者,不问政事,只能写些无关痛痒的民生新闻,大多时候只是些左邻右舍间的家长里短,夫妻恋人间的鸡毛蒜皮。

南澄有时候会对着电脑屏幕上连自己都觉得无聊的稿子想,这就是她曾经梦想过的新闻人工作吗?

“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念书时的誓言如今听来有种悲催的喜感。

苡米却对南澄的不甘嗤之以鼻,她说:“梦想这个东西本来就和生活没什么关系,生活是柴米油盐,本来就是充满烟火气和琐碎的,而梦想是瑰丽美好的,既不能吃也不能用,还摸不到触不着。平时做做白日梦,想想就好了,梦想的吸引之处本来就在于无法实现,安稳的工作,平淡的生活,这些才是王道啊。”她还打了个比方,“生活”就像家里的黄脸婆、糟糠之妻,而梦想是“情人”,“情人”固然刺激貌美,但若发生什么意外或者事业失败,陪在身边的多半还是原配。

不过话虽如此,苡米自己的生活却从没趋于平淡过,和南澄少女时代就内敛持重,毕业后更是从不行差踏错半步相比,她宋苡米的“后青春期”又漫长又精彩。

这不,她最近便又换了一个日籍男友,理平头,一字眉,单眼皮,不笑时有点凶,笑起来时又露出一口乱牙,有一种小狗般的天真。

南澄对苡米男友的讯息还停留在一个月前那个穿金戴银的富二代,当苡米拉着这位一字眉先生从餐厅门口进来时,她虽然心里惊讶,脸上却默契地不露分毫。

“这位是山口桑,我的哈尼(honey),这位是南澄酱,我的另一个哈尼。”苡米不中不西又坦率热情的介绍,让礼貌过头显得拘谨的山口也略微放松了一些,对南澄点了点头,用生硬的中文打招呼说:

“你好。”

“你好。”

吃完饭山口去结账,苡米才有时间对南澄解释:“那个富二代原来有老婆,还有个两岁的私生子,我一怒之下就蹬了他。山口是我的客户,这半年来所有业务都在我这儿办的,他账户上的数字我比他妈都清楚。”苡米毕业后在一家商业银行做大客户经理,这个工作能结识不少权贵,这些年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的是从客户变成了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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