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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碎的时候,真的会很痛很痛。
第十三回 青春的彼岸,盛夏正一步一步消散
南澄在终点站下车。手机在牛仔裤口袋里震动许久,她才用僵硬的手指将它掏出来。
“喂?”
“你还好吗?声音听起来很累。”
是顾怀南。
南澄突然清醒过来:“我没事。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见你。”“你在哪儿?我开车来接你。”
南澄说了地址,她在荒凉的终点站等了三十分钟,那辆熟悉的黑色捷豹才找到她。
顾怀南下车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南澄上车,右手还护住她的头顶,以防她没注意碰到头。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哦,不小心被树枝划破的。”
顾怀南略有怀疑,但没继续追问。南澄坐在副驾驶座上,突然觉得累极,闭上眼睛躲回黑暗的世界里,好像这样就不用面对周遭的一切。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这么好的顾怀南,对她这么体贴入微,怎么能都是假的呢?一个人的城府要有多深,才能将假面具与自己的真实脸孔贴得那么没有缝隙,让最亲近的人也看不出端倪?这种人,真的好可怕……顾怀南将车开到莲山的山顶平台,打开车窗熄了火。他扭过头怔怔地望了南澄许久,手指轻触她脸上结痂的伤口说:“你好像瘦了点,气色也很不好。这些天我想了想,是我没有考虑你当时的心情……我想明白了,你那么气愤,是因为你很在乎苡米——就像如果遇到那些事的人是你,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一样。”
南澄只是愣愣地望着他,没有太多的反应。
顾怀南捧着南澄的脸颊,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说:“我答应你,会为苡米报仇,但是你不可以轻举妄动好不好?……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南澄多想为眼前这个男人精湛的演技击掌叫好。她垂下眼眸,只为遮掩自己眼底细密的心事。
顾怀南仍温存地说着:“……我想你见见我的爸爸。我妈去世得早,我爸生意挺忙的,从小不怎么管我,但是一旦管我,就非常专横霸道。我和他关系一直不好,中学时总是在学校淘气惹事,一大半也是为了故意气他。前些年我在国外,他身体开始不好了,我们反而亲近些……我想你和他吃个饭,见个面。”
“为什么?”南澄问。他们再在一起之后,顾怀南甚少在她面前提及家人,也很少带她出席朋友的聚会,她就像是一座被他割断了联系的小岛,游离在他的生活圈之外。
苡米有次和她提起她曾经的一个男朋友,南澄才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似乎并不正常。
对于像隐形女友一样的存在,连苡米这种“潇洒小姐”都会觉得愤怒,所以和那个男生好了两个星期就分手了,因为觉得自己“像盆上不了台面的隔夜炒饭”,但南澄还是安慰自己,或许是顾怀南的性格原因。
直到司徒美娜戳破所有美好的表象,她才想到这是顾怀南为了避免之后麻烦而预先的设防。
那么既然如此,现在要求见面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见见我的家里人……也许你们之前有些误会,或者有不好的印象,我希望都能重新来过。”顾怀南小心避开之前的心结。
南澄望着顾怀南沉默良久,才点点头说:“好,你安排吧。”她突然起了好奇之心,想知道顾怀南在前面为她准备了一座怎样的坟墓,又是怎样一步步诱她进入。
与顾老爷子的见面地点约在顾家位于城郊的温泉别墅,半山之腰,白色的欧式洋楼,在群山绿树之间分外打眼。
黑色的汽车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而上,在岔口驶入一条仅限一辆车通过的小道,约莫三分钟后就到了顾家的黑色雕花铁门外。顾怀南按了电钮,铁门徐徐打开,他将车驶入车库,然后打开车门领着南澄出来。
顾家人真是会享受,这栋主要用作度假的温泉别墅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园丁将花园收拾得极为精美整齐,一年四季都有花开花落。一楼是大厅和餐厅及用人房间,二楼和三楼是主卧与客卧,皆有独立入户泡汤池,闲暇之时可以边泡温泉边欣赏远山和薄雾。
南澄想南家也算富有,在城中有套近两百平的大房子,南宇健康时生活也算宽裕,但和顾家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
顾乔正与南澄想象中既相似,又不同。
相似的是他的威严感,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眉目间依稀保留着年轻时的丰神俊朗,就算到现在,时间让他体重增加、皮肤发皱,5九贰但他仍是好看,像历经精细切割、打磨的钻石,更显光泽和价值。
不同的是他没有南澄想象中那般严肃和不可接近,脸上有柔和的笑意,看她的眼神像一个亲切的长辈。他甚至还伸出手与她相握,手掌宽厚而温暖。
南澄突然想起她的爸爸南宇,不禁眼眶有些发热。
“南小姐,久仰大名。”顾乔正意味深长地说。
“您过誉了。”南澄心想她哪来的“大名”,无非是顾怀南可能在他面前提到过自己,“还是叫我南澄吧,大家都这么叫。”
“怀南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你是第一个,我又听说你们是高中同学,心里更加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顾怀南略略有些惊讶,因为顾乔正说他是第一次见到南澄,那么六年前让他恼火不已的“分手补偿支票”只是个误会?他不动声色地掩去自己眼底的疑惑。
他想南澄见见顾乔正,是想试探爸爸对南澄的看法,如果他喜欢,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他反对,那么他有一场持久战要打一顾乔正是固执的,而他也不会轻易改变心意。
从毫无保留的深爱到全身心的憎恨,到为了一个赌约再次萌生追回南澄的念头,到后来与她一起面对种种变故,他终于发现自己终究还是爱她的。
那些恨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如春冰消融于温暖的早晨,如落樱消散于仲夏的午后,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想要保护对方、永生只执子之手的冲动。
原来那些年自以为过不去的坎,自以为无法消散的恨,只是在怪南澄无法陪伴在他身旁,而只要她在身旁,那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可以原谅。
那天他愤然离开南澄家之后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到温瑞言办公室楼下时看到灯还亮着,就约他一起去酒吧喝酒。
温瑞言三分钟后下楼,提着公文包、夹着一只篮球上了顾怀南的车:“喝酒不去,每天应酬还没喝够啊?我们去打球吧。”
他们在哥大时都非常用功刻苦,几乎全部的业余时间都泡在了自习室和图书馆,最大的娱乐无非是打一场热汗淋漓的篮球,然后结伴去中餐馆大快朵颐。
顾怀南擅长进攻突破,而温瑞言的三分球很准,他们因此还组队在华人留学生圈的联谊赛里拿过冠军。
往事历历在目,那是无法复刻的青春时光。
公共篮球场灯光昏暗,绿色的铁丝围栏内只有一个瘦弱的少年穿着帽衫在练习三步上篮,看到两个成年人穿着衬衫、西裤,脚踩皮鞋进入篮球场,投来好奇的一瞥。
顾怀南一开始意兴阑珊’但被温瑞言过了几次之后渐渐开始认真。一时之间,整个篮球场只能听到皮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吱吱”声,和篮球叩击地面时如同大地心跳的“砰砰”声。
只打了半个小时,两人已汗流浃背,额边的头发全被汗水濡湿,一小簇一小簇地立着。
最后温瑞言以一记三分远投确定胜局,顾怀南在球场正中躺成“大”字形,大口大口喘气。
“以前打完一场球,再让我跑个三千米都行,但现在让我跑,总觉得会心肌梗塞在半途中。”两人买了一打啤酒,坐在球场外的木长椅上时,顾怀南说。
温瑞言笑道:“以前一周至少打三次球,现在一年都打不上三次,又免不了喝酒、熬夜,自然没法比了。”
“可是你的三分还是很准。”顾怀南说着与他碰了下易拉罐,仰头喝完剩下的啤酒。
温瑞言看着他连喝酒时都微皱的眉头,知道他心里有事,但对方不提,他自然也不会问。
他们又聊了许多不着边际的往事,然后顾怀南送温瑞言回家。在他家楼下,顾怀南突然旧事重提:“你还记得那天你不让我进你卧室吗?我后来在这里,看到南澄从你家楼里出来。”
温瑞言愣了一下说:“那天她心情似乎很差,喝了酒,我在路上遇到她。她是在我家过夜,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顿了顿,忍不住失笑,“怀南,我不信你会那么小气,到今天还在为这件事生气。”温瑞言的说辞和南澄的没有出入,顾怀南这才百分百地相信他们之间真的毫无瓜葛。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多疑又城府极深的人。
“如果我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激得我铁了心要重新追回她,你信不信?”顾怀南的眼底有散不去的隐伤,“我想着我痛苦了那么久,自然不能让她这么快快乐乐地和别人在一起,你或者什么沈洛,都不行。”
“这不是个好的开始,怀南。”温瑞言叹了口气说。
“我知道……我一直想着报复,开始时有种刺激的快感,但渐渐好像越来越想不起我要报复的原因。那些以为刻骨铭心的恨,竟然在日升月落的相处中逐渐消散。我仍然犯贱地想要得到她的爱。”
“南澄很好,这不是犯贱,每一个人都渴望被人视若珍宝、毫无条件地深爱。”
“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和南澄在一起?你也喜欢南澄,对吗?”顾怀南问道。
温瑞言不置可否,过了几秒才道:“你记不记得以前有个篮球教练说过,我的身体素质比你好,球感也比你好,但是单挑你赢我比较多,赛场上,你更能获得掌声和欢呼声一一你身上有一种我所没有的‘勇’,不管不顾,为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豁出去拼命的劲。我没有,所以我敬佩你……同样的,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和南澄在一起,也可能不会,因为我没有你那种非她不可的决心,我没有你那么深的执念。就像橱窗里我很喜欢的一块手表,喜欢归喜欢,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