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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坟上的风筝-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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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我不由想,却又迟疑着不敢走近。哦,那是一只多么伤心的眼睛!好象妈妈的眼睛。我一横心走近,反正也只有这扇门了。


门很小。我探进头一看:门里是一条向下的甬道,黑咕咚咚的看不清楚。只在甬道深处摇曳着一点亮光。


灯光!我差点喊出声来,顾不上浑身的疼痛,转身就往回跑,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扑到门边,一边推门一边喊:“我回来了!姐回来了!”


我记的这门是朝里推的,却怎么也推不动了。


我又推又砸,门纹丝不动。也许是我记错了,是往外开的,我就用手指抠门缝,几乎把指甲折断了,总算把手探了进去,抓住门扇使劲朝外一扳,咔嚓一声门板裂开了。


门里只是一道土壁。黄土!黄土!啊!我疯了般用手抠着挖着,可黄土密密实实,我挖不动挖不完呀!最后无力地跪倒在门边,用血淋淋的手捂住脸,失声哭喊着:“乖妹妹,姐救你来了!最听话的乖孩子,你在哪儿呀。”


哭,主要是用来骗自己的:我哭了,我没办法了,也只能这样了。


可是哭能骗过自己,却骗不过哭完后的空虚。这铺天盖地、渗进每个细胞核的空虚。这空虚从遥远的冥王星,一直延伸到我空空的掌心,到我干涩的眼珠,到我烦乱的心底。这空虚从我苦涩的舌尖,从我哽咽的咽喉,从我木然的眼神,又一直延伸到冥王星。


我就这么倒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恢复了意识。


我劝着自己:那不是她的身体,肉体早烧成灰了,那只是她渐渐残缺的意识,那老鼠只是死亡本身,你意识里最怕什么,你的死就以什么面目出现。这不是谁设计好的结局,这只是每个人自己的死,以每个人自己的方式去面对,以每个人自己的设想去体验。


那不是她的身体,啊,我的乖妹妹呀。


我茫然地走在甬道中,忍着心头一阵阵的抽疼,踉踉跄跄地朝下走去。


造物才没有耐心去设计每个人的死,让人们随机生灭吧,逮什么机会就以什么方式结束自己,一如虫蚁。人太渺小了,造物看不见。他只需在两个太阳中间,挂一片夜的黑布,在两个月亮中间,铺一张梦的软床,就哄的大伙喜不滋地过日子,就像人用一把草哄羊。他奖人以生,又罚人以死,自以为公正圣明。他指着天空正中,太阳每天踩得凹下去的一条路,他说:看这条中线!无论什么都得有个原则!


呸!我恨他。当鲜活的生命被无端夺去时,我鄙视一切原则。这所谓的原则,只是粗暴对善良的嫉妒,狭隘对宽容的嫉妒,是丑对美的嫉妒,是死对生的嫉妒。

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七章
她停下不说了,低着头喘息。


我呆望着她,身上哆嗦着,因为这地窑里实在是阴冷,就象赤身站在雪地上,可又实在不愿钻进那肮脏的棉被下。


过了一会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能在最后关头逃开,总能找到一扇门吗?”


“不知道。”


“因为我的孩子。”她轻轻抚着肚子:“他们保护着我,把我和它们隔开。”


她一指那些骷髅:“要不然我早成那样了。”


泪水又无声地流下来。她说:“他们用自己的小小生命,给我换来一小块空间,虽然只是在这荒坟里,炕角的这么一小块。”


“他们这么小,怎么保护你呢?”


“我也不知道。一个人就象是一段袋装的时间,也许女人怀孕时,正处于时间的一个死角吧。”


她接着说:“可我开始觉得脑子越来越迷糊,眼睛也一阵阵看不清了,也许就要跟它们一样,开始腐烂了。”


她使劲摇了摇头说:“不,不,我现在只想,所有高兴过的事。可是太少了。”


她轻轻笑了一下:“可我会想象。我无数次地想,他来找我了,穿着什么衣服,穿着哪双鞋,他说他找遍了所有地方,最后才找到这儿。他跪着求我跟他离开这儿,千方百计求我原谅他,我就是不答应。


其实我早就原谅他了。我疯了似的在心里喊他,我知道他爱做梦,就想着能在梦里找到他,可我总睡不着,我几千几万地数数,就是睡不着,我试着用手掐脖子,把头在墙上撞,让自己昏死过去,可只是做些恶梦。


终于有一回梦见他了,低着头在街上走。我跟在后面,害怕吓着他,跟了半天都没敢叫,可又怕梦突然醒了就再也见不着了,就悄悄扯了扯他袖子,他转过脸来,他都瘦多了。


可还是吓着他了,脸刷一下就白了。我刚想说不要怕我不怪你,他却猛地掏出把刀来对着我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然后转身就跑,没跑多远却摔倒了,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他爬起来给我磕头,一边用刀在自己手上脸上划,一边念叨:你别再缠我了,饶了我饶了我!我急得一边哭一边喊:你不要怕!我还没死!可他就是不听,只顾着一个劲地哆嗦。”


“你为什么不抓着他手,让他摸摸你呢?”


“我一凑近,他就一边往后爬,一边拿刀乱舞,我说你就再杀我一回吧,往前一走,他却一翻白眼昏过去了。


我跪在地上抱住他,边哭边按住他伤口止血,他脸上一道口子腾不出手,我就用脸压在上面。就想起有一回,我炒菜让油在手腕上烫了一溜泡,他怕我睡觉时把泡压破了,一晚上都抱着我的手腕。其实那晚上我醒了好多次,看着他一会侧身睡,把我的手按在他腰上,一会仰面睡,把我的手抱在他脸边,一晚上都没松开。


同居的那段日子,我们俩象小孩一样玩着过家家的游戏。有时他是孩子,我冒充他妈妈,疼他打他,有时我是,有时我俩都是:吃完饭都赖在沙发上不想洗碗,一个说如果没人洗碗,以后一吃完饭就把碗扔到地上,一个不言语装睡着了。这单元房里的日子寂寞而平静,可一切都在变化,谁能永远拥有一样东西,哪怕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点回忆?

第二十八章第二十八章
她擦擦眼继续说:“我就这么想着出了神,没提防他已经醒了,叫了一声挣开手,朝我脸上猛地就是一刀,推开我跑了。


这一刀正扎在我眼睛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睡着过,一犯困眼睛就疼的受不了。反正我再也不想睡着了。


我又靠在墙上想啊想啊,我想如果他再找到这儿,就让他马上滚!刚才你掉下来,猛一下我真以为是他来了,气得我把嘴唇都咬破了,要不然就昏过去了。”


她瞥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失落。


我抓住她冰凉的手,紧紧握着。


她说:“不愿再想他了,我就想我的孩子,我的宝宝!我起了好多好多名字,可不知挑那个好,我还想给他们织几件小衣服,花样我都想好了。”


她低头看看,她的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两根细小的骨头。


她咬了咬嘴唇,闭上眼睛喃喃地说:“我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只想这一切都赶快结束吧。”她摸摸肚子,悄声说着:“对不起,宝宝,妈妈实在是太累了,对不起。”


她把头仰靠在土壁上,失神地望着。


我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会想了,多好。


突然她紧张了起来,眼睛瞪大,呼吸也急促了,双手挡在脸前,似乎要推开什么可怕的东西。


看的我也紧张起来。紧张是这样相互传染的:一个人呼吸急促了,吸氧量增加,旁边的另一个鼻子自然就相对缺氧了。


我也扭头往上看:只有一些尘土瑟瑟落下,从我掉下的那个窗口。


我问:“怎么啦?”


她惶恐地看着我:“对不起!是我把你害了!”


我四面看看,一点也没明白。


她急了:“这么说吧,你刚才不是问我什么是梦吗?”


“是呀?”


“比如说你耳朵上夹根铅笔,过后虽然把铅笔拿掉了,但仍有一小会,你会觉得耳朵上好象还有东西。”


“好象是吧。”


“梦就是你以为还夹在耳朵上的那根铅笔。”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我在这儿说铅笔,你的耳朵却被偷走了。”


我抬手摸摸耳朵:“还在呀?”


她更急了:“不是这个耳朵!”


“那是哪个耳朵?”


“这么说吧。其实你并没有死,只是惊惧过度昏过去了,你的身体刚才就卡在这窗口,而你的意识好象做梦般脱离了身体落下来,就象人家说的魂魄出窍。如果你刚才回去,还会象梦醒般活过来。可我,我刚才不愿告诉你,我只想有个人能陪我一会,你别怪我,我实在是太孤单了。”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看看窗口又摸摸耳朵,如在梦中。

第二十九章
她又说:“你现在摸的耳朵,和你以为还夹在耳朵上的铅笔一样,都只是感觉的残留,残留着世间的形罢了。”


我突然明白一些了,腾地站了起来,问她:“那,那我的身体呢?”


她哭着说:“我只想,我真的只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刚才,你的身体一直就悬在你头上,可没想到,突然一个黑影钻进了你的身体,那身体就抖着抽搐着,然后就爬上去了。”


我呆呆站着。她幽幽地说:“现在你是真死了,能一直陪我了。另一个人代你活了。”


我几乎都不会说话了:“那,那不是人,那是个嗜血的恶鬼!”


我试着爬上那个窗口,却绝望地看见:那窗口里的黑暗,已渐渐凝结成黄土,镶着窗框的黄土。


她低声说:“没用的。已经发生的,就永远不可能改变了。”


我吼了一声扑过去,一把揪住她:“你!你!”


她抬起一双泪眼,痛苦地看着我:“对不起!我”


我松开手抱住头:“别说了。就是刚才我醒了,从那条路也回不去。”


沉默。这沉默不是填满耳腔的沉默,这是糊满了眼珠的泥土,是腐烂在口中的舌头,是绝望中无言的一切,是一切后无言的绝望。是决绝的生与死,是死以后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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