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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坟上的风筝-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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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耳朵就很古怪。我看着一只蛾子在灯上飞扑着,几乎听见了它骨折的声音,却听不清身旁丽红的说话声。〃





她在说什么呢?我不解地看着她上下拍打的嘴唇。这一夜之间,她似乎憔悴了许多。


仿佛一道门猛然打开,她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你一了百了,解脱了,可点点怎么办?把她一个孤苦伶仃地扔在世上?〃





点点!我的心一下揪紧了,抱着头嘶哑地喊着:〃点点回不来了!她不会回来了!〃


丽红抓住我的手按在地上,一字一句说:〃你听好了!点点一定能找回来!记住了没?〃她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把信心传递过来。我想:到底是丽红,方寸不乱。打小就是我和建伟跟在她后面混。





又想:也许因为事没发生在她头上。换了我也一样冷静。


可还是感觉好受多了。丽红见我平静些了,就说:〃我回家收拾一下就过来陪你。你就这样乖乖躺着等电话,一有消息就会打过来的。〃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的神情,起身走了,哐一声关上了门,当当当下楼了。








屋里又静了下来。我静静躺着,盯着吸顶灯白色的圆灯罩,那多象小慧柔和的脸庞。我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


小慧曾无限憧憬地问我:〃老大!你什么时候也备上一点钱,带我们娘俩到世界各地逛一逛呀?〃


我说:〃中央台有个节目:人与自然。拿起遥控你就到了。〃


结果我带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西安。头一回是去拍结婚照,拍的时候我俩还吵了一架。摄影师喊:注意了!笑一笑!她就把脸靠在我肩上,红着眼圈笑。最后一回是去给她看病,等结果时她说:〃如果查出是绝症,我就悄悄搭车走了。你回去就给点点说我出长差了。〃我说:〃你放心走吧。点点会和她后妈处好的。〃对我的玩笑她只笑了一下,扭过脸去。下午的阳光照在医院走廊里,她的神情有些落寞。








小慧,来生还能再见吗?结婚十年了,话越来越少,吵越来越多,谁也没想过问问对方:如果有来生,还见面吗?





小慧曾天真地对我说:咱们俩的初次相遇,应该是在俄罗斯辽阔的星空下,是在夏威夷喧闹的篝火旁,是在威尼斯雨后无人的广场上,是在太空站开始倒计时的逃生舱。





而不是在这荒塬上,一个茫然地望着漫天的沙尘暴,一个局促地掐着崖畔上,羊都不吃的荒草。


她也曾认真地想象过:她是纽约警察局的警探,在帝国大厦楼顶追捕专抢小孩书包的劫犯:我。


或者:她是伊豆的歌女,在富士山脚下正训斥背着油布伞的我:不准乱采樱花!而我则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我没采!是因为空气里的花香过于浓郁,这些花瓣悬浮空中落不下来,如同冻在果冻里一般。





或者:她是桃花岛的黄蓉,一边在网上和世界各地的帅哥聊天,一边抽空用鞭子督促苦练武功的我。


或者:她是在北极搞科研的科学家,课题是让企鹅们自己开口讲出:我们为什么要下蛋?而我是一名爱基斯摩土著,每天摸着黑来偷她的方便面。





而不是在这偏远的工厂里,每天说着相同的话,干着相同的事,带着相同的机油味回家。


我一边想着,一边静静地哭着。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象是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上楼来了。


这不是丽红。这脚步声异常沉重。


这声音猛然停在了我门外,然后一切重又归于死寂。



第五十章
只有灯发出的嗡嗡声。


我等了好一会,仍只有静。我的心跳开始急促起来,是什么停在了门外?


我爬起来悄悄走到门口,抓着门把手却不敢开门。似乎听见了压抑着的呼吸声。


我摇摇头,那只是我自己颤抖的呼吸声。


我鼓足勇气,猛地推开了门:门外空荡荡的。可声控的楼道灯却亮着,这昏黄的电灯一直亮着。我走出门,在楼道里四下看看:什么也没有。我转身回来,门半闭着,用手一拉却没拉动。


象被谁在里面拉着。


我的手抖着,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就这样静静地僵持着。


咬了咬牙,我用力一拉:门后空空。我贴着墙小心地一点点蹭进来,仍让门大开着。


房间里一切照旧,小慧的包扔在沙发上,点点的长毛熊掉在门边,保持着我家的一贯传统:乱。


小慧曾这样评价我和点点:一个是猪八戒,一个是猪八戒的耙子,让家里的每一件静物都深受其害。或者是:两个浑身长满倒刺的人,除了钩不住空气,在每一件东西上都留下爪痕,象一高一矮两棵仙人掌,栽在她墨西哥沙漠般的家中。


她总是围了件旧围裙,拄着拖把,痛心疾首地说我们俩。她的长发凌乱,也象个倒立着的拖把。


点点是好孩子,这时候就会站在原地,用手指着扔得满地的玩具:都站好!自己排队回箱子里去!


而我则闭上眼睛:啊,一切都远了。


然后我俩会转移到另一个房间去。让那个有洁癖的女人祈祷去吧。


乱,其实是每个家庭的传统。夜深人静时,角落里会爬出许多奇形怪状的虫子,各自忙碌着,而你正熟睡着,脸庞安静如昭陵前倒在草丛里的石像,再不会醒来的班驳的石像。扔在床底下的两只鞋,一只会怯怯地靠近另一只。柜子会斜靠在墙上,翘起两只木头脚。日历上挤着那么多间断着的日子,照片上落着那么多擦不完的灰尘。因为散热,电视机的外壳时不时会响一声,机箱内的黑暗中,静静挤坐着刚才剧中的角色。墙时不时也响一声,被封在空心砖里的一只虫子,仍能缓缓移动,只是已残缺不全,象只能在回忆里找到的一个人。门时不时也响一声,许多游荡的鬼魂用灰白色的手指敲一下门,然后迟疑地等着。冰箱里的鸡蛋时不时也响一声,一只鸡雏试图啄开蛋壳,却只能无力地垂下还未成形的头。梦里时不时也响一声,那是已重复多年,渐渐枯干的时间,折叠或者展开的声音。


此刻,却似乎有一点异样。我紧张地四下查看着,想弄清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灯仍亮着,那嗡嗡的电流声却没有了,静静地亮着。


灯光却开始一点点地昏暗下来。


怎么回事?我揉揉眼睛,再睁眼时看见:从那灯罩四周垂下些黑色的东西。


是头发。正颤颤地生长着。我一步跳到墙边去按开关,啪!灯灭了。房间里暗下来,只有一片月光斜映入窗。


月光正照亮那头发,湿湿地泛着光。我抬起头:长发上是一张倒悬着的脸,脸色惨白,面目模糊。


我张大嘴,使劲地按下开关,啪!灯亮了。眼前空空,头发不见了。可这是什么?灯下的地板上,有几点触目的红色,那是从头发上滴下的血!我的手抖着,不由自主又按了一下,灯灭了,房间里暗下来,不见了那片月光,因为一个黑影挡在了我的脸前!


我叫了一声,扭头往门外逃去。楼道里的灯灭了,我摸着墙,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去。在三楼拐角却摸到一个软软的身体,静静站在楼梯上,我猛地一推,那身体无声倒下,我夺路而逃,在二楼拐角又摸到了那个身体,仍悄悄站着,我又是一推,在一楼拐角却又被那身体挡住了,月光铺进楼门口。离我只有一米远近。那身体又被我一把推开,扑倒在月光里,那苍白的脸上,眼睛大睁着,无声地磕在水泥台阶上。


是小慧。已冲到楼门口的我差点栽倒,用手撑着墙,腿却抖抖地站不住了,顺墙溜到了地上,张大嘴却喊不出声来:小慧,你是人是鬼?这一切是梦是醒?


身后的楼道静悄悄的。我猛然转身,一边往回爬一边在地上摸索:小慧!我没有怕你,我的小慧。


小慧不见了。只摸到了一只鞋。


我抓着鞋两下爬进月光一看:是点点的凉鞋,我在崖下找到又丢在那儿的那只鞋。



第五十一章
点点还在那儿!不知哪来的劲,我一下跃起开始往前跑。跑了两步又停下了。


是在哪条沟里?我当时只顾跟着丽红心急火燎地跑,记不清路了。


这儿的沟沟壑壑几乎都一个模样,除了黄土和乱草,就没有什么可供描述的标志物。没办法,人们只好这样说:你看见那只羊了没?它总在那片坡上吃草,记住!它尾巴对着的坡底下就是我家。


你看见那片云了没?它总挂在那棵枣树上,记住!到后晌饭时的云影子下就是我家。


到了夜晚,就更容易走迷了。我得去找丽红。


旁边就是丽红家的那栋楼。我绕到楼后一看:二楼丽红家的灯还亮着,映出窗前的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帘后。


我想喊她,嗓子却沙哑地发不出声音。走,上楼。


楼道灯都亮着。这种声控的路灯都一个德性:用了没多久就都自己变成光控的了,白天一直亮,晚上一直不亮。


不亮就是不亮。任夜归人一路大声咳漱地上楼,象狗吃了鸡蛋皮,卡在了喉咙里。


此刻却都亮着。我顾不上去想这些,急急忙忙冲上楼,去敲中间的那扇门。


我一敲门,四周就静了下来,只有重重的敲门声在楼道里回荡着。


刚才好象有一种嗡嗡声一直在响着,象是许多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却都含糊地听不清楚。


里面静悄悄的。丽红应该在呀!我奇怪地看着门,木门的面板上有一处裂开了,一些蚂蚁在裂口处缓缓爬着。


我迟疑着又敲了几下。门里响起了脚步声,沉重而缓慢,象是一个人正拖着腿,一步步地挪到门后。


我不由倒退两步,靠在扶手上。门开了,一张老人的脸探出门缝,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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