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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聊下来，她弄清楚了这辆车的行程，半个小时后停一次，两个小时后到终点站。
跟那女孩说笑了几句，她心情放松了，心情松懈了，精神也就疲惫了。这两天她一直偷偷摸摸的跟在叶未后面，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即怕被发现了又怕跟丢了，这会儿见叶未睡着，反正在车上她哪儿也去不了，绷紧的神经一松，她眯了眯眼，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道了句抱歉，也睡了。
摇摇晃晃的乡村土路上，叶未被手机闹铃的震动声叫醒，她揉了揉眼睛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五点半，刚刚好。
正要请求座位边的男孩让一下，她要下车时，男孩站了起来，她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她上车前打听过，今天晚上去g城的直达车已经没有了，这辆车路过g城旁边的一个小村庄，而程天给她的这份地址上显示那个小村庄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问过这辆车的司机后，她知道司机会同意在村庄口停车，所以她上来了。
只是，司机像是早就熟悉了在这里停一下车，还没等她开口，在这个男孩站起的那一刻，司机停车了。
不是吧？竟然顺路？叶未眯起眼睛，起身下了车。
男孩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她，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叶未见此冲他点点头，淡定自若的朝前走。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总不能不让她下车吧！
男孩的讶异也只是那么几秒钟，在叶未走到他身后之前，他转身下了车。
叶未一顿，也下去了。
客车慢腾腾的挪出了两人的视线，小雨却依旧还在继续，叶未撑开伞，默默看了男孩单薄的身体和衣服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怜惜，往他身边靠了靠。
认真看后她才惊觉，他很瘦，惊人的瘦，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腕比她的都细！
“谢谢你！”男孩很羞涩的冲她笑了笑，抬起手去接她手中的雨伞，同时解释道，“我比你高，我来打伞。你是去小刘庄吧，刚好我们顺路。”
叶未点点头，把伞交给了他。
他神情虽然羞涩但眼神很清澈，对于这种人提出的要求，她愿意成全。
天色渐晚，小雨淅淅沥沥没有要停的迹象，小刘庄坐落于一座小山中，蜿蜒进山的有一条三丈宽的土路，路边遍布着灌木丛。叶未默默跟着男孩的步伐，裹紧薄料的风衣外套，护住自己的包包朝山中走去。
一路无话，男孩几次张嘴又闭上，最终红着脸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我叫古晨，刚搬来这里没多久，这个村里的人不多，但是都很好，很热心。你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叶未摇了摇头，示意她不是这个村子的人。
她不吭声，古晨也不以为意，兴许说了一句话之后他的觉得跟她说话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脸上的红潮褪了些，继续道，“你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的吗？是来探亲的吗？”
叶未持续摇头。她虽然怜惜他的羸弱，但却不愿同陌生人讲话。当年救唐晏的时候，她就几乎没和她说过话。
看她还是摇头，古晨停了停，思索着该说什么好。
两人默默又走了一会儿，小雨慢慢停了。
路上古晨讲了他的事，叶未知道了他在附近的w城上高中，是转学生，刚到学校不久还没有几个朋友，他觉得她很和善，就想和她说说话。
叶未也不答话，只静静的听。
很快，他们就到了村口。
“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古晨边说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你应该会写，你把地址写下来，我带你去。”
叶未愣了愣，笑了，“你以为我不会说话？”
古晨呆呆的看着她，半晌他脸红成一片，尴尬道，“你……你会……原来你会……”在车上她不吭声，他还猜测过她是哑巴，但他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一路他一直在跟她讲话她都用摇头和点头来回答，他就以为她真的是哑巴，可是……
叶未微微一笑，转移他的尴尬，“我找刘侠。”
“啊！你找刘先生啊！我们住在他隔壁，我带你去。”古晨飞快的转身，逃也似的走在前面，带着叶未去了村东头。
“这里就是了。”古晨指着前面一座房子，不好意思的避开了叶未的眼神，他道了句谢谢，就赶紧进了旁边的门。
叶未失笑，不再理会他，静静的打量起眼前的房屋来。
红砖堆屋，青瓦上房，篱笆围成方形，圈出一片院子，院里稀稀落落的种了几株桃树，西北方向还巧妙的弄了一座葡萄架，架下一张躺椅，躺椅前是一张石桌，桌上一副棋盘，桌边还放了两张石凳，房屋的周围还种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整个屋子掩映在绿水青山中，别有一番世外田园的悠然风格。
刘侠还真会享受，她淡淡一笑，上前推开了栅栏做就的门。
“吱呀。”
东边的厨房门忽然早她一步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转了出来。
叶未眯起眼睛，静静的望着他。
老人一抬头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丝释然而又歉意的笑，“你来了。”
叶未平静的回答，“我来了。”
☆、16 死活
葡萄架下，石桌前，叶未与老人面对而坐。
放在石桌上紧紧相握的双手显示了她内心的激动和愤怒，她深吸了几口气，语气尽量平静的问道，“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刘侠叹息一声，道，“是我害死了林予白。”
果然如此。
她豁然站起，双手撑在石桌上，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为什么？”
刘侠双眼迷离，叹了口气，慢慢回忆起了六年前那一天。
夏末秋初，天气微凉，那一天，他要为林予白做手术。
因为林予白，他推掉了其他的几场手术，原因无他，那个年轻人温文尔雅，他很喜欢。三点是手术的时间，他提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职业的习惯却让他在手术前，提前去了医院。
那是下午一点多，他检查好一切，正要进入办公室小小眯一会儿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刘医生，你可还记得当年帮助过你的恩人吗？”
电话里面是个陌生的有些变形的女声，开口就提到了他的恩人。
他很震惊，从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接到来自他的电话。
在他刚毕业的时候人生并不顺利，是那位恩人的资助才让他有了今天。
“我记得。”他感激的回答。
“在你困难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帮了你，现在他遇到困难了，你是不是该伸出援助之手呢？”
尽管他很诧异，但也耐心的问她，“他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做什么？”
女声呵呵一笑，“他唯一的一个女儿先天性心脏病，期待一份新的自由自在的人生，经过手术后，这些年来虽然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但术后反应并没有受到控制。她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心脏，而现在，她终于等到了。”
他心底一寒，“什么意思？”
“林予白。”对方毫不留情的指出了林予白的名字，“捐献给林予白的那颗心。”
他倒吸了一口气，“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你们检查过她的身体了吗？两人的契合程度高吗？”
各种心脏病发展至晚期，经药物治疗无效，外科手术或介入治疗无法矫治，修复，疏导都不能成功后，就只能施行心脏移植，不然，一年内死亡，是毫不意外的。
林予白已经到了晚期，他，不能在耽搁了。
“这就不用刘医生操心了，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对方道，“林予白的身体情况想必刘医生也清楚，他损耗过度，就算移植了也只能多活个几年！既然这样，何不牺牲一下自己成全她人呢？”
他心中一痛，“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女声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他沉默着，犹豫着。林予白的身体他作为他的主治医师最是清楚不过了，早年的时候林予白就曾经伤到过心脏，他的心脏病完全是后天形成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过度的消耗让他的健康程度每况愈下，两年前如果做手术的话，成功率还能是78％，而现在……
“需要我怎么做？”
“你只需要在手术中稍微动动指头，让林予白‘正常’的死在手术台上，我想这对刘医生来说并不难吧。然后你带着那颗心去凯旋路路口，自有人过去接你。”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上冷成一片，这计划是早就安排好的吧！
“一边是自己的恩人，一边是陌生的病人；一边是一个渴望新生活的少女，一个是半条腿都踏进棺材的路人，希望刘医生能好好想想，可不要恩将仇报了！”女声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三点半如果刘医生不到的话，你恩人的唯一的后代就会死去。”
说话对方就挂了电话。
他精神恍惚的回了办公室，不知道是怎么熬到三点的。那两个小时内，他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是怎么换了衣服进了手术室。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他，都是他熟悉的和他一起做过无数次手术的人。
他望向病床上被打了麻醉的男孩，看他瘦弱却年轻的身体，虽苍白却俊秀的脸……视线注意到他的神情，他心脏一缩，平静安详，宁静淡然……他是否早就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浑浑噩噩的走过去，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手术刀，划向他的胸口……
然后，他就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
他只知道，那个男孩死了，死在了手术过程中。
再然后，他为那个女孩做了手术。
“就这样。”他看着叶未，心如死水，“她活了，他死了。”
叶未眯着眼睛俯视着刘侠，一字一顿道，“原本属于予白的心脏，你却把它给了另外一个人！她是谁？”
刘侠低垂着头，避开她的目光，半晌，道，“丁未。”
“丁未？”她怒极反笑，“丁胜雄的女儿丁未？”
刘侠默不作声，点头。
她仰天长笑，笑着笑着泪如雨下。
四年前，林予白死后，他的父母伤心过度之下相继离开人世，只剩她一人。
他上手术台之前，开玩笑似的对她说，“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连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
她握着他的手，笑着答应他，“好。”
手术室的门一关，她就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这一别，他们都知，或许便是永别，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又有什么办法呢？
……
再后来，她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