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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诡案录-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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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人唤了他的名字。
“乐阳,醒醒。”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就见到月色下,屋内还有一个人影。
谢帝桐站在那人身边。四周有甜香在渐渐弥散。
“有客人来了。”他说。
昏暗的屋中,只有窗外马路上偶尔的车灯一晃而过。那是个消瘦而年轻的男子,黑色短发,驼色的上衣,打扮得很素净。乐阳很难记住他的脸,这张脸是那么平平无奇,就好像随处可见的一个男大学生。
他带着眼镜,面上无笑,只是稍稍对着乐阳点了点头,当做是打招呼了。
“这就是你说的人?”他走近床边,忽然伸出手,扳过了乐阳的下巴,说话声音轻而沙哑。这个人的手和死人一样冰冷,力气很大。他扳着乐阳左右看了看,就像是在看一只拴在集市上的家畜,“……太弱了。”
“他就是乐阳。”
“乐……阳?”青年人缓缓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这两年关于你的事情,我可听了不少。那他现在是……”
“是我的兄弟。”谢帝桐笑了笑。
那人也同时笑了。他的面部肌肉很僵硬,这次的笑就好像将一个面无表情的泥塑强行刻出了线条,“原来如此。可是你确定他能经过仪式吗?简直弱得和普通人一样。”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谢帝桐坐在床边,替乐阳梳理被青年弄乱的额发,“这么多年了,我们几个人还是第一次准备齐聚。”
“……你是说……”
“太多年没有添新人了。”他说,“添一个年轻的兄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啊。”
那青年木然的眼神转向乐阳的面孔,没有任何的感情。
“你一个人不能做主。”
“所以请你来啊,现在有多少师兄弟已经到了?”
“五个,能找到的只有五个。”他皱了皱眉,瞥了谢帝桐一眼,“你这次犯众怒了。忘了规矩吗?不要引起警察的注意。现在全市都在戒严,其他人的饮食也成了问题。”
又是一辆车开过,车灯将屋里照得雪亮。乐阳靠在他身上,不知为何,他对这个瘦弱的青年人感到一种恐惧。
“所以,抽个空,找大家一起过来聚餐吧。”他说,“顺便把乐阳介绍给大家认识。”
“他们来不来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最好祈祷聚餐的主菜不是你。”
“我的资历不算高,偶尔犯犯错,各位前辈想必也是能原谅的。”谢帝桐说,“至于聚餐时候的主菜……”
“闭嘴。”
他的话突然被青年人打断,屋里陷入了寂静;寂静里,隐约可以听见有人的呜咽声。
青年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谢帝桐,你疯了——”
他立刻转身推开了通往内室的门,冲了进去;谢帝桐随后跟上,寝室里只剩下乐阳一个人,他怔了怔,决定也下床跟上去看看。
青年冲进了内室,站到了处理室门口,等谢帝桐打开铁门。呜咽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似乎极其痛苦。
乐阳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他对这间屋子上一次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些被处理完丢弃的尸体上,因为谢帝桐说,那些肉已经不能吃了,只能丢掉。
而现在,这个寒冷的房间里又出现了新的人。
黑色的铁门被打开了,白色的霜雾立刻就涌了出来,伴随着破碎的惨叫声——从里面冲出的是一个穿着黑色体恤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他浑身都覆着薄霜,皮肤被冻得青紫,喉间发出嘶哈声。
看到他们俩,乐阳呆立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那对父子。
他以为他们已经走了,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青年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将人推了回去。他力气很大,男人尽管在挣扎,却只能一步步退回冰冻的室内。“为什么不杀?”他问。
“肉会不新鲜。”谢帝桐叹了口气,走到机器旁边,启动了电源,“算了,既然你有意见……”
“你是完全忘了规矩。”他的眼神比这里的寒霜更冷,仿佛让人直接能看到死亡的气息。那个男人已经被寒冷折磨到了极限,被青年轻易的拽了起来。机器轰轰声响,地面在震动,四周薄霜微微破碎,“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接着,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声音和酷似泥浆被搅拌的声音,父子俩的身影消失在了机器的黑色入口,被迅速卷入绞碎。乐阳看到,漏斗形的出口处,迅速下起了一阵血雨,将地上染得一片艳红。
甜香伴随着血气弥漫。

第215章 行军

他们在雪里走了一段,却始终没有看到书院门口的车。不仅如此,就连书院的影子也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中。
余椒问,兆哥儿,你迷路啦?
“就那么短一段路,怎么会迷路?”
王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比这个严酷十倍的环境他都能扛过去,这种程度的风雪虽然吓人,但绝对不至于迷路。
风雪夜里,四周并不昏暗,反而被雪光映得一片灰白,不安的灰白和狂风中的寂静,只有雪风声反复地回响。
“兆哥儿……我好困……”
余椒趴在他背上,穿着厚厚的冬衣,背上已经盖了一层霜雪。王兆替他把围巾拉上去,遮住口鼻。小孩子的脸冻得冰冷,再这样下去很容易出现低温休克。
“就快到了,你不许睡,别去看雪地。”
“奶奶说,我小时候穿着白色的外套跑到雪地里,她找我都找得快哭啦……”
“说什么胡话啊。清醒点,背背乘法表。”附近已经连树都没有了,昏白的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和这漫天飞雪,“和我说话,睡着了就醒不来了。”
“说什么呀。兆哥儿,你老家哪的?”
“青岛的。”
“家里做什么的?”
“查户口啊你?”
“……不是你让我问的吗!”
“好好好,你问,你问。”
他到老书楼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因为提前就被警告过不许和里面住的这个小孩子说话,所以两个人从来没有交谈过。余椒絮絮叨叨问了他很多事情,王兆怀疑这死孩子是不是把几年份的话一口气说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当兵了?”
“被人赶出来了。”
“为什么啊?”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啊。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肯定是成绩不好。”余椒轻轻笑了,蹭得他脖子后面发痒,“兆哥儿,青岛好玩吗?”
“有海,你估计会觉得挺好玩的。”他说。地上的积雪太深了,让步行更加艰难,“余椒?”
就在刚才,余椒忽然没有了声音,原本抓着他的手也没了力气。王兆知道不对,连忙把人放下,拍去他身上的雪。小孩子的脸色淡青,嘴唇发紫,显然是低温症了。
他们不知道走到了哪,没有书楼,没有道路,也没有枯树和树林。这附近有这么大一片的空地吗?王兆可以确定是没有的。出于军人的习惯,到了这里不久后,他就把附近的地形给弄清楚了。书楼三面都是槐树林,一面植被稀疏,走一段路就能到达公路。无论如何,不该有这么大一片的空白区。
他把余椒抱在怀里,用大衣一起裹上,一边在雪中弄出了一个浅坑。只能用雪来抵挡风雪了,否则余椒撑不了多久。
大概是稍微有了些温暖,小孩子缓缓苏醒了些,眼神很憔悴,看得人难过。
“兆哥儿……我好像听见什么了。”
“幻觉罢了。”
“嗯……我有时候……可以……看到其他东西……”
“什么?”他没听清。孩子的声音轻了下去,对着他微微笑了。
“有人……来了……”
他说完,连王兆也听见了,雪地中有其他的声音。
——是脚步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那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而且绝不是一个人发出的,而是一群人发出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对于王兆来说,这个声音牵起了过去的记忆——就像是士兵出操时,几千个人一起齐步走,但是操场上只有统一的脚步声,没有任何杂音。
“怎么可能……”他觉得难以置信。在这种地方,遇到一支军队的概率比遇到妖魔鬼怪的概率还要低,难道真的是雪夜抢修调动了部队?如果是那样,那他们就真的得救了。
王兆立刻把孩子抱了起来,冲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不知何时,漫天飞雪中出现了一支沉默的队伍,一排人影正走过雪地,离他们不远。是军队,而且是正规行军,每个人背上都背着厚重的行囊。
然而令他觉得疑惑的是这些人的装备。
——他们带着枪。
尽管离开部队有一段时候了,可是他还是分得清真枪假枪的。这些人身上带的是真枪,但不是解放军标配的87式,是现在比较少见的38式和99式步枪,甚至还有机枪队。
演戏?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只有演习,才会让一支正规军装备整齐雪夜行军。抢修不需要带这么多武器,紧急任务也不会这样步行,雪地虽然交通困难,但是可以通车的。
就是因为觉得奇怪,所以他并没有很快跑过去求助,而是在远方站着看了几秒;下一刻,这只正规军中有人发现了他,对着他喊了一句什么。他听不清这个士兵的话,所以站在那没有动。
紧接着,队伍中段出现了变动,几个士兵举起了枪,枪口朝向了他。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本能,他立刻抱着余椒转身跑开。子弹打在他们刚刚站的地方,打出一个个雪坑。这些人竟然真的开枪了!
附近没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枪声惊醒了余椒,小孩子惊惶地睁大了眼睛,想看清发生什么事了。王兆一把将他的头按下去,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肩划过。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别抬头!”
这简直就是个噩梦,在雪地中迷失了方向,现在又遇到了这样一支诡异的部队——这是自己人的军队吗?!不可能,就算是,拿来那么多38式步枪?
刚才附近明显是苍白一片的,但是当他此刻回头跑的时候,面前竟然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槐树林。王兆带着余椒冲入树林,也没法细想究竟是怎么回事。拿着枪的人影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枪林弹雨将一排树皮打得爆裂。余椒尖叫着躲在他怀里,紧紧闭上了双眼。
王兆的速度没比他们快多少,毕竟带着一个孩子。树林里,他借助地形暂时拉开了一段距离,可是枪声还是很近。
“你先躲到树上,别出声!”他跑到一棵槐树下面,将余椒托上去,“快!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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