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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年轻人高高兴兴坐着水警总队的炮艇到北泰玩去了,一路浏览淮江两岸旖旎风光,心情舒畅溢于言表。
此时刘媖却枯坐家中,嘀咕自己的大外甥怎么不出现了。
兴许是又有飞行任务了吧,小姑娘这样安慰自己。
……
省城來的医疗队进驻江北联合机械公司的时候,厂里组织了锣鼓队敲锣打鼓舞狮欢迎,下班的工人都簇拥在路边观看,杨树根和马春花也在围观人群中。
一群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从大门外走了进來,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丽大方,还有两个洋妞在其中,虽然北泰是个先进的工业城市,外国工程师也不算太稀罕,但洋妞却是很难见到的,所以立刻引起大家的轰动。
马春花一眼就注意到了鹤立鸡群般的陈北,他的个头实在太高了,穿一件卡其军衬衣,皮鞋锃亮,裤线笔直,戴着蛤蟆墨镜,头顶牛逼帽(船型帽),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一副大大咧咧的美国大兵派头。
“切,一看就知道是个草包,狗蛋这样的民兵都能放翻他。”马春花心底鄙夷道。
旁边人交头接耳,说这位大个子是陈大帅家的大公子,空军开战斗机的,得过什么什么勋章,据说还是宋美龄的干儿子呢,一个个都羡慕的不行。
马春花怒从心头起,原來是国民党空军啊,这帮杂碎可做了不少孽,多少革命战友死在他们的轰炸和扫射下,多少革命果实毁于一旦,她左右看看,想回食堂拿菜刀把这个家伙劈了,可是附近有不少厂里的警卫,真干起來自己就暴露了,牺牲自己无所谓,把杨树根连累进去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强压怒火,收起刀劈陈北的念头,狠狠咬了一口大葱,转头看杨树根,自己的“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医疗队中的美女,心中顿生鄙夷:“也是个洠С鱿⒌模
马春花冤枉杨树根了,他盯住陈嫣看不是因为好色,而是激起他童年的回忆,当初在北泰江湾别墅,嫣儿整日穿的像个可爱的洋娃娃,在大房子里居住,在草坪上玩耍,而自己却穿着破衣烂衫,在烈日下锄草,在木板房中栖身,一转眼过去多少年,人家还是尊贵的大小姐,自己还是一个低微的雇员。
“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们都踩在脚下。”杨树根暗暗捏紧了拳头。
马春花注意到,杨树根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戾气。
……
陈北嫣儿一行住在江湾别墅,在江北联合机械公司里开了一个免费诊所,为工人及其家属诊病,坐镇的两位医生都是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不过令嫣儿和玛丽倍感无奈的是,她们的所学根本洠в杏梦渲Γ泄牟∪嘶旧匣嫉亩际怯涣己臀郎肮叩贾碌某<。热缂纳妗⑸把邸⒏腥疽约胺窝住
而这些疾病,一般的赤脚医生就能诊断,为何病人还这么多,萧市长给了他们答案,基础卫生设施太差了,整个城市只有一家医院,而且收费昂贵,寻常百姓根本住不起,区区肺炎就要死人,因为谁也买不起黄金一般的盘尼西林。
陈嫣愤然质问萧市长,为何只发展工业,不照顾民生。
萧市长耐心的解释,国家经历长期的战乱,早已民生凋敝,现在最主要的是发展经济,只有经济发展起來才有能力去照顾百姓,总之一句话,心有余力不足。
然后,他带领大家去东部棚户区参观,一眼望不到头的滚地龙烂草棚,有些甚至是用棺材板搭建而成,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贫民让每个人都心如刀割。
北泰是如此的美丽,梧桐树郁郁葱葱的自由大道,长满香樟树的江滩,枫叶中的别墅群,巍峨的市府大厦,这一切尽然都是如此虚幻,如同空中楼阁,真实的城市,真实的人民,却从不暴露在阳光下。
陈嫣作出决定,在江滩上设立医疗站,免费为贫民看病,萧郎见她满腔热忱,不忍打击,只能全力协助,提供帐篷,医疗器械和消毒酒精,以及护士和警察。
但他能做的仅此而已,药品严重缺乏,尤其是盘尼西林,整个城市不过十支而已。
杜鲁门小姐自告奋勇,给宋美龄打了电报,请求援助一部分盘尼西林,宋美龄不敢怠慢,立刻打电话给孔令侃,让扬子公司捐助,盘尼西林这种昂贵的西药,一支能卖到一根小黄鱼的价钱,但对扬子公司來说不算什么。
于是,一箱盘尼西林针剂被紧急空运到了北泰,并附有宋美龄的亲笔信,对他们义务诊病的行为给与了高度的赞扬,并在信尾委婉点明,这些西药是扬子公司无偿捐献的。
蒋夫人一向聪慧,此举却画蛇添足,因为这些盘尼西林包装上带有联合国医疗援助的标签,工作人员不懂英文就洠旱簦獍飦碜悦拦拇笱词嵌⑽牡模嵌偈泵靼祝瞎囊┢罚钩闪说彻是坠菽怖墓ぞ摺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无语。
忽然帐篷外有人哭喊:“救命啊,救救俺娘吧!”
嫣儿急忙出去,只见一个青年推着辆平车,上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妇,不停咳嗽着,应该是肺炎晚期,去分享
第十卷 第六十七章 夜校
病人情况危急,不但有严重肺病,还有褥疮,浑身散发着恶臭,头发结成一绺绺的,肮脏不堪,神智已经不太清晰了,陈嫣立刻让护士把病人抬进來救治,亲自用一个大针筒接上胶皮管吸痰,充满毒菌的粘液横流,护士们赶紧戴上口罩和手套,陈嫣却丝毫不在乎
吸出一堆浓痰后,病人神智恢复了一点,竟然挣扎着要走,说看不起病,不能给儿子添负担,病人的儿子是个穿着工作服的青年工人,跪在病床前哭道:“娘,砸锅卖铁俺也要给你看病!”
陈嫣已经确诊病人是肺炎,这种病在国外已经不是致命疾病,但是在中国依然是致死率极高的病症之一,她交代护士:“盘尼西林五十万单位,肌注!”
听到盘尼西林四个字,工人眼睛瞪大了:“要……要多少钱。”一双手不由自主的捏住了空空如也的口袋。
陈嫣道:“不要钱!”
工人道:“那要什么!”
陈嫣道:“免费医疗,什么也不要!”
看着护士小姐将黄金一般昂贵的进口盘尼西林吸入针筒,给母亲注射,工人忍不住眼睛湿润了,趴在床前道:“娘,给你打的是盘尼西林,美国的灵丹妙药,一针就好!”
陈嫣笑道:“一针是好不了的,要连打一周,病人居住环境和卫生习惯也要改善,不然还会再犯!”
病人得知给自己打的是盘尼西林,精神头立刻好了起來,看來神药的心理作用大于病理作用,老妇人感激涕零:“二喜,还不给活菩萨磕头!”
二喜泪眼涟涟,朦胧中穿着白大褂的陈嫣美丽圣洁,真如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一般,他噗通跪倒,磕头砰砰响:“菩萨,谢谢您大慈大悲,救了俺娘的命!”
陈嫣赶紧搀扶:“快起來,这些都是我们医疗工作者的份内事!”
二喜道:“俺是穷光蛋一个,啥也洠в校褪怯辛桨蜃颖苛ζ院笳舛脑嗷钪鼗睿骋桓鋈税耍
……
晚上,江滩一处窝棚正在召开会议,虬髯大汉道:“最近斗争形式发生改变,敌人派了一个劳什子医疗队來分化瓦解群众,很多人贪图小利被他们蒙骗,我们要采取行动,我建议,趁黑一把火把医疗队烧了!”
几个工人打扮的家伙摩拳擦掌,纷纷附和。
“我反对。”说话的是杨树根,“虽然医疗队的行为会给我们的工作带來一定阻力,但从本质上來说对群众是有好处的,我们洠芰热艘簿桶樟耍趺茨茏枥贡鹑司热耍
杨树根是组织上派到北泰工业区的特派员,他的话代表党,工人积极分子们虽然有些抵触心理,但还是接受了。
医疗队还不知道,他们躲过了一劫。
次日上午,杨树根也來到医疗队附近,隔的远远的看陈嫣给贫民们诊病,她温言细语,不辞劳苦,丝毫洠в写笮〗愕募茏樱谷蝗醚钍鞲幸恍└卸
“陈嫣是个善良的女孩,只是生错了人家,生在这样的反动家庭,是她的个人悲剧。”杨树根喃喃自语道。
忽然肩膀上被人大力拍了一把,杨树根一个踉跄差点趴下,回头一看,是马春花这个冤家。
“看什么呢,是不是也想去瞧病。”马春花围着围裙,手里拿着根大葱,当水果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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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春花咬一口大葱,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好琢磨的,干好事的时候就是好人,干坏事的时候就是坏人,就这么简单!”
杨树根有些惊讶,这个看似粗苯的女人竟然说出如此哲理的话來,他有心考考马春花“春花,我有个问睿虢棠悖と松衔幕ǖ伎蔚氖焙颍亲苁侨毕蝗痪托牟辉谘桑趺床拍芘ぷ庵志置妫
马春花不屑道:“你讲老夫子那一套谁爱听,就得讲窦尔敦大战黄天霸,孙猴子西天取经这样的段子,工人保准爱听!”
杨树根啼笑皆非:“我是夜校文化教员,又不是说书的……哎呀,春花,我忽然懂了,谢谢你。”说完飞奔而去。
“一惊一乍的,吃撑了吧。”马春花望着杨树根远去身影,又咬了一口大葱,咯嘣脆。
正好陈北从帐篷里钻出來,一甩头发,戴上蛤蟆墨镜,弹出一根骆驼香烟点上,看见远处的马春花,友善的冲她打个招呼:“哈喽!”
马春花看他这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來,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扭头就走。
陈北耸耸肩,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个村姑。
……
江北联合机械公司文化夜校,和往常一样,课堂上只做了稀稀拉拉几个工人,前排的几个男工呵欠连天,后面几个女工凑一起打毛衣,剥豆子。
杨树根轻敲桌子:“工友们,今天上课之前,我想给大家讲个故事!”
工人们疑惑地看着杨老师,心说他今天怎么了,吃错东西还是咋滴。
杨树根干咳一声,开讲:“话说当年山东有个大军阀叫张宗昌,他有三不知,第一不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