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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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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时倒可以给乞丐或诗人充当枕头,那是再妙不过了。感谢

上苍赐给他这样一个好主意!他便准备动身穿越司法宫广场

到老城去,那里一条条宛如姐妹的古老街道,诸如桶坊街,老

呢布坊街,旧鞋铺街,犹太街等等,七拐八弯,纵横交错,真

是曲曲折折的一座迷宫,至今那些十层楼房还屹立在那里哩。

然而正在这时候,他突然看见狂人教皇的游行队伍也从司法

宫出来,大喊大叫,火把通明,还由他——格兰古瓦——的

乐队奏着乐曲,浩浩荡荡蜂拥而来,挡住他的去路。这一见

呀,他自尊心所受的创伤又剧痛起来,遂拔腿躲开了。他惨

遭不幸的遭遇,苦不堪言,凡是能使他回想起这天有关节日

的一切,都感到痛苦难当,伤口在淌血。

他打定主意,取道圣米歇尔桥,不料那儿有成群的孩子

拿着花筒和冲天炮到处奔跑。

“该死的烟花炮仗!”格兰古瓦说道,赶忙折回,奔到兑

换所桥。桥头的一些房屋上悬挂三面旗帜,分别画着王上、王

太子和弗朗德勒的玛格丽特公主的肖像,还有六面小旌旗,上

面的画像分别是奥地利大公、波旁红衣主教、博博热殿下、法

兰西雅娜公主①

、波旁的私生子亲王



,以及另一位什么人。这

一切被火把照得通亮。群众赞赏不已。

“约翰·富尔博画家真走运!”格兰古瓦长叹一声,说道。

话音一落,随即转过身去,不再看那些大小旗子了。面前有

一条街道,黝黑黑的,冷落落的,正好是避开节日一切回响

和一切辉映的好去处。他一头钻了进去,过了片刻,脚被什

么东西一绊,打了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原来是五月树花束。

司法宫的书记们为了庆祝这隆重的节日,清早把它拿来放在

吏部尚书的家门口。这新的遭遇,格兰古瓦二话没说,忍住

了,随后爬起来,走到塞纳河边去。民事法庭小塔楼和刑事

法庭的大塔楼全被抛在身后,沿着御花园的大墙往前走,踩

着那没铺路石、烂泥齐踝深的河滩,来到老城的西端,眺望

了牛渡小洲一会儿。这个小洲今天已不见了,就在那座铜马

和新桥下面。当时,他觉得小洲像一堆乌黑的东西出现在微

白色狭窄水面的那一边,借着一盏小灯的光线,隐约可见到

一间蜂房似的草屋,想必那是给牛摆渡的艄公宿夜之处。

“走运的摆渡艄公呀!”格兰古瓦思忖着。“你不企盼荣华,

不必写庆婚诗!什么王室结婚啦,什么勃艮第女大公啦,统

统与你无干!你除了知道四月的草场上雏菊盛开,供你的母

牛作饲料外,不知道世上还有其他什么雏菊①!而我身为诗

人,却受到喝倒彩,冻得直打哆嗦,负债十二个索尔,而且

鞋底磨得透明,可以给你做灯罩玻璃。谢谢!摆牛渡的船夫!

你那小茅屋擦亮了我眼睛,教我把巴黎丢诸脑后!”

霍然间,从极乐小屋那边传来圣约翰教堂巨大双响炮仗

的响声,把他从近乎诗情画意的消魂荡魄中惊醒过来。原来

是摆渡的艄公也在这节日里乐一乐,放了一个烟花炮仗。

这炮仗把格兰古瓦炸得毛骨悚然。

“该死的节日!”他叫了起来。“你到处对我紧追不舍吗?

啊!我的上帝呀!你一直追到这船夫的小屋里!”

话一说完,瞧了一眼脚下的塞纳河,突然产生一个可怕

的念头:

“噢!要是河水不这么冰凉,我宁愿投河自尽,一死了之!”

于是他横下一条心来。既然无法摆脱狂人教皇,无法摆

脱约翰·富尔博的旌旗、五月树的花束、炮仗和爆竹,那倒

不如放大胆子投入节日的狂欢中去,到河滩广场去!

“到河滩广场去,起码有焰火的余焰可以暖一暖身子;为

全市公众提供的冷餐,想必已架起摆满国王甜点心的三大食

品柜,至少可以去检点面包残屑,聊当晚餐。”

竹露荷风坐拥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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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河滩广场

昔日的河滩广场,如今已依稀难辨了。今日所见到的只

是广场北角那座雅致的小钟楼;就是这小钟楼,几经胡乱粉

刷,已被糟蹋得面目全非,其雕刻的生动棱线变得臃肿粗糙,

兴许很快就像巴黎所有古老建筑的正面,迅速被那涨潮般的

新房屋所吞噬那样,也将被淹没得无影无踪了。

这座被夹在路易十五时代两幢破房子中间的小钟楼,任

何人经过河滩广场,都会像我们一样,不会不向它投过去同

情和怜悯的目光;谁都可以很容易想象出它当初所属全部建

筑物的原貌,并可以从中再现十五世纪这峨特式古老广场的

全景。

那时的广场就像今天的一样,呈不规则的梯形,一边是

塞纳河岸,另三边是一连串狭窄而阴暗的高大屋宇。白天,可

以观赏广场周围多种多样风格的建筑物,全是用石块或木头

雕刻而成,中世纪各种住宅建筑风格的式样应有尽有,从十

五世纪可上溯到十一世纪,从开始取代尖拱窗户的格子窗户,

直到尖拱窗户取代罗曼式圆拱窗户,样样齐备;这种罗曼式

圆拱窗户,在广场凭临塞纳河的一角,紧靠鞣革作坊的那一

边,罗朗塔楼那座古老房屋的二楼,在尖拱窗户的下边,仍

保留着这种风格。夜里,这一大堆建筑物,只见屋顶锯齿状

的黑影,好似一条由许多锐角组成的链条环绕着广场。因为

往昔都市与现今都市最根本的差异之一,就在于今天的都市

都是房屋的门面朝向广场和街道,而以往却是房屋的山墙。两

个世纪来,房屋的坐向恰好掉转了个方向。

广场东边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建筑物,笨重而混杂,由三

个宅所重叠组成。这座庞然大物有三个名称,可以说明其沿

革、用途和建筑风格;储君院,因为查理五世为王储时曾在

此居住;商业厅,因为它曾经作为市政厅;柱子阁(domus

adpiloria),由于整座四层楼由一系列粗大的柱子支撑着。像

巴黎这样一个美好都市所需的一切,这里应有俱有:有一座

小教堂,可供祈祷上帝;一大间辩护堂,可供接见、或者必

要时顶撞国王派来的人;而且在阁楼上有一间装满枪炮的兵

器库。这是因为巴黎的市民都晓得,在任何情况下,光凭祈

祷和上诉是不足以保障巴黎市民权的,所以在市政厅的阁楼

上才一直储存着生了锈的某种精良的弩炮。

打从那时起,河滩便是这种凄凉的景象,时至今日,依



7巴黎圣母院

然如此,一方面是由于它令人产生一种厌恶的想法,另一方

面也是因为多米尼克·博卡多建造的阴森森的市政厅代替了

柱子阁。应当说明一下,铺着石板的广场正中央,长年累月

并肩竖立着一座绞刑台和一座耻辱柱——当时人们称做“正

义台”和“梯子”,也起了不小的坏作用,叫人惨不忍睹,迫

使人们把视线从这可怖的广场移开。在这里曾有多少生龙活

虎般的健儿断送了生命!也是在这里,五十年后发生了所谓

圣瓦利埃热病①

那种断头台恐怖症:这是所有病症中最叫人

毛骨悚然,因为它不是来自上帝,而是来自人。

顺便说一句,三百年前死刑在这里肆虐,到处仍是铁

碾②

,石条绞刑台,深陷在石路面上常年搁置在那里的形形色

色刑具,这一切堵塞了河滩、菜市场、储君广场、特拉瓦十

字教堂、猪市场、阴森可怖的鹰山、捕头哨卡、猫广场、圣

德尼门、尚波、博代门、圣雅各门、尚且不算那些府尹、主

教、教士会教士、住持、修道院院长在这里伏法的数也数不

清的“梯子”;尚且也不算塞纳河中的溺刑场;所有这一切如

今已不复存在,每想到此,多少感到宽慰。今天,死神的片

片盔甲已坠落,其排场阔绰的酷刑、异想天开的刑罚、每五

年在大堡重换一张皮革床③

的严刑拷打,统统已相继被废除





巴黎圣母院





③也是一种酷刑,把犯人绑在皮革制的床架上,进行残酷的鞭笞。

指碾刑。这是中世纪一种酷刑,先把犯人砍去四肢,再用铁碾把犯人身

子碾成肉泥。

圣瓦利埃为查理八世的将领。查理八世为了取得对那不勒斯的继承权,

对意大利发动了一场战争,结果惨败而归,导致大批法国人死亡。这种“热病”就

是指这场灾难。

了;死神这封建社会的老霸王,几乎被逐出我们的法律,被

逐出我们的都市,一部又一部法典加以追究,一个广场又一

个广场加以驱赶,如今在我们广大的巴黎,只剩下河滩广场

上一个可耻的角落还有一座可怜巴巴的断头台,鬼鬼祟祟,慌

恐不安,丢人现眼,仿佛老是提心吊胆,生怕干坏事被人当

场逮住——因为它每次干完勾当就马上溜之大吉,所有这一

切叫人怎能不感到欣慰呢!

竹露荷风坐拥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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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以吻换揍”

(BesosParaGolpes)

皮埃尔·格兰古瓦来到河滩广场,全身都冻麻木了。为

了免得碰上兑换所桥上嘈杂的人群,免得再瞅见约翰·富尔

博所画的旌旗,他故意取道磨坊桥;可是主教所有那些水磨

轮子都在旋转,他走过时,还是溅了一身水,连粗布褂儿都

湿透了。而且他觉得,由于剧本演出惨遭失败,益发怕冷了。

于是,急忙向广场中央燃烧得正旺的焰火走近去。然而,焰

火四周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该死的巴黎佬!”他自言自语,因为格兰古瓦身为真正

的戏剧诗人,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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