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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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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带走。因此,副主教虽然生活极其刻苦,却在善良人们心

目中,名声是很臭的。一个笃奉宗教的人,哪怕是如何没有

经验,也不会不嗅出他是一个巫师的。确实,随着年事增高,

他的学识中出现了深渊,其实深渊也出现在他的心灵深处。只

要观察一下他那张脸孔,透过密布的阴云看一看其闪烁在面

容上的灵魂,人们至少是有理由这样认为的。他那宽阔的额

头已经秃了,脑袋老是俯垂,胸膛总是因叹息而起伏,这一

切到底是何缘故?他的嘴角时常浮现十分辛酸的微笑,同时

双眉紧蹙,就像两头公牛要抵角一样,他的脑子里转动着什







巴黎圣母院

①语义双关,既指克洛德施巫术而冒烟喷火,也兼有“无烟不起火”——

事出有因之意。

么不可告人的念头呢?他剩下的头发已花白,为什么?有时

他的目光闪耀着内心的火焰,眼睛就像火炉壁上的窟窿,那

又是什么样的火焰呢?

内心剧烈活动的这种种征候,在这个故事发生的时期,尤

其达到了极其强烈的程度。不止一回,唱诗童子发现他独自

一人在教堂里,目光怪异而明亮,吓得连忙溜跑了。不止一

回,做法事合唱时,紧挨着他座位的教士听见他在唱“赞美

雷霆万钧之力”当中,夹杂着许多难以理解的插语。也不止

一回,专给教士洗衣服的河滩洗衣妇,不无惊恐地发现:若

扎的副主教大人的白法衣上有指甲和手指掐过的皱痕。

话说回来,他平日却益发显得道貌岸然,比以往任何时

候都更堪为表率了。出自身份的考虑,也由于性格的缘故,他

一向远离女人,如今似乎比以往都更加憎恨女色了。只要一

听见女人丝绸衣裙的窸窣声,便即刻拉下风帽遮住眼睛。在

这一点上,他是百般克制和严以律己,怎么苛刻也唯恐不周,

连博热公主一四八一年十二月前来释谒圣母院隐修院时,他

一本正经地反对她进入,向主教援引了一三三四年圣巴泰勒

弥日①

前一天颁布的黑皮书的规定为理由,因为这黑皮书明

文禁止任何女人,“不论老幼贵贱”,一律不许进入隐修院。对

此,主教不得不向他引述教皇使节奥多的命令:某些命妇可

以例外,“对某些贵妇,除非有丑行,不得拒绝。”可是副主

教依然有异议,反驳说教皇使节的该项命令是一二○七年颁

发的,比黑皮书早一百二十七年,因此事实上已被后者废除





2巴黎圣母院

①八月二十四日。

了。结果他拒绝在公主面前露面。

此外,人们也注意到,近来他对埃及女人和茨冈女人似

乎更加憎恶了,甚至请求主教下谕,明文禁止吉卜赛女人到

教堂广场来跳舞和敲手鼓;同时,还查阅宗教裁判所那些发

霉的档案,搜集有关男女巫师因与公山羊、母猪或母山羊勾

结施巫术而被判处火焚或绞刑的案例。

六不孚众望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副主教和敲钟人在圣母院周围大大

小小百姓当中是很不得人喜欢的。每当克洛德和卡齐莫多一

同外出——这是常有的事——,只要人们一见仆随主后,两

人一起穿过圣母院周围群屋之间那些清凉、狭窄、阴暗的街

道,他们一路上就会遭到恶言恶语、冷嘲热讽。除非克洛德

·弗罗洛昂首挺胸走着,脸上露出一副严峻、甚至威严的表

情,那班嘲笑的人才望而生畏,不敢作声,但这是少有的事。

在他们居住的街区,这两个人就像雷尼埃①

所说的两个

“诗人”:

形形色色的人儿都追随着诗人,







巴黎圣母院

①雷尼埃(1573—1613):法国诗人。

就像黄莺吱吱喳喳追赶猫头鹰。

忽而只见一个鬼头鬼脑的小淘气,为了穷开心,竟不惜

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跑去用一支别针扎进卡齐莫多驼背的

肉里;忽而是一个漂亮的小妞,轻佻放荡,脸皮厚得可以,故

意走近去用身子擦着克洛德教士的黑袍,冲着他哼着嘲讽的

小调:躲吧,躲吧,魔鬼逮住了。有时候,一群尖牙利嘴的

老太婆,蹲在阴暗的门廊一级级台阶上,看到副主教和打钟

人从那儿经过,便大声鼓噪,咕咕哝哝,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儿表示欢迎:“嗯!来了两个人:一个人的灵魂就像另一个的

身体那样古怪!”再不然,是一帮学子和步兵在玩跳房子游戏,

一起站起来,以传统的方式向他们致敬,用拉丁语嘲骂:哎

啊!哎啊!克洛德与瘸子①。

不过,这种叫骂声,十有八九,教士和钟夫是听不见的。

卡齐莫多太聋,克洛德又太过于沉思默想,压根儿没有听见

这些优美动听的话儿。





2巴黎圣母院

①原文为拉丁文。

第五卷

第五卷一圣马丁修道院住持①

堂·克洛德的名声早已远扬。大约就在他不愿会见博热

采邑公主的那个时候,有人慕名来访,这使他久久难以忘怀。

那是某天夜晚。他做完晚课,刚回到圣母院隐修庭院他

那间念经的小室。这间小室,只见一个角落里扔着几只小瓶

子,里面装满某种甚是可疑的粉末,很像是炸药,也许舍此

之外,丝毫没有什么奇怪和神秘之处。墙上固然有些文字,零

零落落,但纯粹都是些名家的至理格言或虔诚箴句。这个副

主教刚在一盏有着三个灯嘴的铜灯的亮光下坐了下来,面对

着一只堆满手稿的大柜子。他把手肘搁在摊开的奥诺里乌斯

·德·奥顿的著作《论命定与自由意志》②

上面,沉思默想,

随手翻弄一本刚拿来的对开印刷品——小室里唯一的出版







巴黎圣母院



②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为拉丁文。

物。正当他沉思默想时,忽然有人敲门。“何人?”这个饱学

之士大声问道,那语气犹如一条饿狗在啃骨头受了打扰而叫

起来那么动听。室外应道:“是您的朋友雅克·库瓦提埃。”他

遂过去开门。

果真是御医。此人年纪五十上下,脸上表情生硬死板,好

在狡黠的目光挺有神。还有另个人陪着他。两人都身著深灰

色的灰鼠皮裘,腰带紧束,裹得严严实实,头戴同样质料、同

样颜色的帽子。他俩的手全被袖子遮盖着,脚被皮裘的下裾

遮盖着,眼被帽子遮盖着。

“上帝保佑,大人们!”副主教边说边让他们进来。“这样

时刻能有贵客光临,真喜出望外。”他嘴里说得这样客气,眼

里却露出不安和探询的目光,扫视着御医和他的同伴。

“来拜访像堂·克洛德·弗罗洛·德·蒂尔夏普这样的

泰斗,永远不会觉得太晚的。”库瓦提埃大夫应道,他那弗朗

什—孔泰①

的口音说起话来,每句都拉长音,俨如拖着尾巴

的长袍那样显得庄严。

于是,医生和副主教便寒暄起来了。按照当时的习俗,这

是学者们交谈之前相互恭维的开场白,并不影响他们在亲亲

热热气氛中彼此互相憎恨。话说回来,时至今日依然如此,随

便哪个学者恭维起另个学者来,还不是口甜似蜜,肚里却是

一坛毒汁。

克洛德·弗罗洛主要恭维雅克·库瓦提埃这位医术高明

的医生,在其令人羡慕的职业中,善于从每回给王上治病当





2巴黎圣母院

①法国东部旧省名。

中捞取许许多多尘世的好处,这一种类似炼金术的行当比寻

求点金石更便当,更可靠。

“真的,库瓦提埃大夫先生,得知令侄即我尊敬的皮埃尔

·维尔塞老爷当了主教,我不胜喜悦。难道他不是当了亚眠

的主教吗?”

“是的,副主教大人;这是上帝的恩典和仁慈。”

“圣诞节那天,您率领审计院一帮子人,您可真神气;您

知道吗,院长大人?”

“是副院长,堂·克洛德。唉!只是副的而已。”

“您那幢在拱门圣安德烈街的漂亮宅第,现在怎么样啦?

那可真是一座卢浮宫呀!我挺喜欢那棵雕刻在门上的杏树,还

带着的挺有趣的字眼:杏树居①。”

“别提了!克洛德大师,这座房子整个营造费用很大,房

子逐渐盖起来,我也日趋破产了。”

“喔!您不是还有典狱和司法宫典吏的薪俸,还有领地上

许许多多房屋、摊点、窝棚、店铺的年金吗?那可是挤不尽

的一头好奶牛呀!”

“我在普瓦锡的领地今年没进分文。”

“但您在特里埃、圣雅默、莱伊圣日耳曼的过路税,一向

进款丰厚。”

“一百二十利弗尔,而且还不是巴黎币。”

“您还担任国王进谏大夫的职务,这是固定的了吧。”

“不错,克洛德教友,可是那块该死的博利尼领地,众说







巴黎圣母院

①“杏树居”与“库瓦提埃居”差不多谐音,一语双关。

纷纭,其实好坏年头平均收入还不到六十金埃居哩。”

堂·克洛德频频对雅克·库瓦提埃的恭维话里,带着讥

讽、刻薄和暗暗揶揄的腔调,脸上流露出忧郁而又冷酷的微

笑,就像一个高人一等而又倒霉的人,为了一时开心,便拿

一个庸俗之辈的殷实家私做耍取乐,而对方却全然没有发觉。

“拿我的灵魂起誓,”克洛德终于握着雅克的手说道,“看

见您福体这样康健,我真是喜悦。”

“多谢,克洛德先生。”

“对啦,”堂·克洛德突然喊道,“您那位金贵的病人玉体

如何?”

“他给医生的酬劳总是不足。”这位大夫应道,并瞟了他

同伴一眼。

“不见得吧,库瓦提埃伙伴?”雅克的同伴插嘴说。

他说这句话,声调既表示惊讶又饱含责备,不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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