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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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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烛,慈悲的上帝亮起了星星。”

随后,约翰又回到那粉头身边,砸碎桌上的一个酒瓶,大

声叫道:

“已经空了,他妈的!我没有钱了!伊莎博,亲爱的,我

是不喜欢朱庇特的,除非他把你这一对白乳房变成两个黑酒

瓶,让我日日夜夜从里面吮吸波纳葡萄酒!”

一听这个漂亮的玩笑,那妓女哈哈大笑,约翰便走了出

来。

堂克洛德刚刚来得及扑倒在地,免得被他的弟弟撞上,

当面认出来。幸好街道幽暗,那学子醉醺醺的,他看到副主

教正躺在泥泞的道路上。

“喂!喂!”他说道。“这儿有个家伙今天过得挺快活呀。”

他用脚蹬了蹬堂克洛德,他正屏着气呢。

“醉得像个死人,”约翰说。“哈,他可喝足了,活像一条







巴黎圣母院…

从酒桶上拽下来的蚂蟥。他还是个秃子呢。”他弯下腰看了看,

又说。“原来是个老头儿!幸运的老头儿①!”

随后,堂克洛德就听见他一面走开,一面说:“反正一

样,理智是个好东西,我的副主教哥哥真走运,又有学问又

有钱。”

这时副主教站起来,一口气朝圣母院跑去,他看见圣母

院的两座巨大钟楼在许多房屋中间的暗影里高高地耸立着。

他一口气跑到教堂前庭广场,这时反而退缩不前了,不

敢望那阴森森的建筑物。“啊!”他低声说道。“今天,就在上

午,这里真的发生过那样一件事吗?”

这时他才壮大胆子向教堂望去。教堂的正面是一片漆黑,

后面的繁星在天空闪烁。刚刚从天边升起的一弯新月,此刻

正停留在靠右边那座钟楼的顶上,宛如一只发光的小鸟栖息

在像被剪成的黑梅花状的栏杆上。

修道院的大门紧闭着。但是副主教身边经常带着他那间

密室所在的钟楼的钥匙,遂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一头钻进了

教堂。

他发现教堂里好似洞穴一般黑暗沉寂。看见了从四面八

方投下来的大块阴影,发现早上举行忏悔仪式时挂的帏幔还

没有撤掉。巨大的银十字架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它上面点缀

着一些光点,好像是那坟墓般阴森森夜空的银河。唱诗班后

面的长玻璃窗在帏幔顶上露出它们尖拱的顶端,窗上的彩绘

玻璃在月光下呈现出黑夜的朦胧色调,似紫非紫,似蓝非蓝,





4巴黎圣母院

①原文为拉丁文…

那是只有死人脸上才有的一种色调。副主教看到唱诗班周围

的这些苍白的尖拱顶,以为看见了堕入地狱的主教们的帽子。

他合上眼皮,等再睁开来时,觉得那是一圈苍白的面孔在盯

着他看。

于是他拔腿就跑,穿过教堂逃开了。他觉得教堂好像在

摇晃,在动弹,充满生机,泛起来了。每根巨大的柱子都变

成了又粗又长的腿,用巨大的石脚踩着地。巨人般的教堂变

成了一头其大无比的大象,以那些柱子为脚,在那里气喘吁

吁地走动,两座巨大钟楼就是它的犄角,大黑幔就是它的装

饰。

他的昏热或热狂竟然如此强烈,整个外部世界在这个不

幸的人看来,不过是上帝的启示,看得见,摸得着,令人惊

恐。

有一会儿,他松了口气。在走进过道时,他看见从一排

柱子后面射出一道发红的亮光。他飞快地朝它奔去,好像奔

向星星似的。原来那是日夜照着铁栏下圣母院公用祈祷书的

那盏可怜的灯。他急切地跑到祈祷书跟前,希望从中找到一

点安慰或鼓舞。祈祷书正翻到《约伯》那一段,他就目不转

睛地看了起来。“有灵从我面前经过。我听见轻微的鼻息,我

身上的汗毛直立。”①

读着这阴惨惨的句子,他的感觉就像一个瞎子被自己捡

来的棍子戳了一样。他两腿发软,瘫倒在石板地上,想着白

天死去的那个女人。他觉得脑子里冒出一股股极可怕的烟,好







巴黎圣母院

①引自《圣经旧约约伯记》第四章…

像他的头变成了地狱的一个烟囱。

有好一阵子,他就这样久久躺在那里,什么也不想,无

可奈何,像是堕入了深渊,落到了魔鬼的手里。最后,他恢

复了一点气,便想躲到钟楼里去,靠近他忠实的卡齐莫多。他

站起来,由于害怕,便把照亮祈祷书的灯拿走。这是一种渎

神的行为,但这种小事儿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慢慢地爬上钟楼的楼梯,暗地里心惊胆颤,他用手里

神秘的灯光,在这样深夜里,从一个枪眼到另一个枪眼,直

登上钟楼的顶上,大概叫广场上稀少的行人看了,也会吓得

魂不附体。

忽然,他感到脸上有一阵凉意,发现自己已经爬到了最

顶层的长廊门口。空气清冷,天空中漂浮着云朵,大片的白

云互相掩映,云角破碎,好似冬天河里解冻的冰块一般。一

弯新月镶嵌在云层中,宛如一艘被空中的冰块环绕着的天舰。

他低下头,从连接两座钟楼的一排廊柱的栅栏当中向远

处眺望了一会,透过一片轻烟薄雾,只见巴黎成堆静悄悄的

屋顶,尖尖的,数也数不清,又挤又小,宛若夏夜平静海面

上荡漾的水波。

月亮投下微弱的光,给天空和大地蒙上一片灰色。

这时教堂的大钟响起了细微、嘶哑的声音,子夜钟声响

了。教士想到了当天中午,也是同样的十二下钟声。他低声

自言自语道:“啊!她现在大概僵硬了!”

忽然,一阵风把他的灯吹灭了,差不多就在同一时刻,他

看见钟楼对面拐角处出现了一个影子,一团白色,一个形体,

一个女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那女人身边有一只小山羊,跟





4巴黎圣母院…

着最后几个钟声咩咩地叫着。

他斗胆看去,果真是她。

她面色苍白,神情忧郁。她的头发和上午一样披在肩头

上,可是脖子上再没有绳子,手也不再绑着了。她自由了,她

已经死了。

她穿着一身白衣服,头上盖着一幅白头巾。

她仰望天空,慢慢朝他走来。那只超凡的山羊跟着她。他

觉得自己变成了石头,沉重得要逃也逃不开。她向前走一步,

他就往后退一步,仅此而已。他就这样一直退到楼梯口黑暗

的拱顶下面。一想到她或许也会走过来,吓得浑身都凉了;假

若她真的过来了,他准会吓死的。

她确实来到了楼梯口,停留了片刻,凝目向黑暗里望了

一望,但好像并没有看见教士,便走过去了。他仿佛觉得她

比生前更高些,透过她的白衣裙,他看见了月亮,还听见了

她的呼吸。

待她走过去,他就起步下楼,脚步慢得与他看见过的幽

灵一样,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幽灵。他失魂落魄,头发倒竖,

手中依然提着那盏灭掉的灯。就在他走下弯弯曲曲的楼梯时,

他清楚地听见一个声音一边笑,一边重复地念道:“有灵从我

面前经过,我听见轻微的鼻息,我身上的汗毛直立。”







巴黎圣母院…

二驼背、独眼、跛脚

从中世纪直到路易十二时代,法国任何城市都有它的避

难所。这些避难所好比是在淹没城市的野蛮刑法和司法的滔

滔洪水中耸立在人类司法之上的岛屿。任何罪犯一踏进这避

难所就得救了。在城郊,避难所几乎与刑场一样多。这是在

滥用苦刑的同时滥用赦免,是竭力互相纠正的两种坏东西。王

室宫廷、王公府邸,尤其教堂,都拥有提供庇护的权利。有

时需要增加人口,整个城市也暂时充当避难所。一四六七年

路易十一就将巴黎变成了避难所。

一旦跨进避难所,罪犯就神圣不可侵犯了,不过,他务

必小心不要再出去。迈出圣地一步,他就会重新落入洪涛之

中。转轮、绞架、吊刑杆在庇护所四周虎视眈眈,不停地窥

视着他们的猎物,像鲨鱼围着船只团团转。常常看见一些犯

人在隐修院里,在宫殿楼梯上,在修道院的田园里,在教堂

的门廊下,就这样一直待到白了头,在这个意义上说,避难

所也同样是一个监狱。有时大理院不得不作出严正判决,强

行进入庇护所,把犯人重新抓去,交给刽子手,不过,这种

事情并不常见。大理院畏惧主教,因此,当这两种身穿长袍

的人发生磨擦时,穿法袍的总斗不过穿袈裟的,不过,有时

候,比如在巴黎的刽子手小约翰的被谋杀案中,在谋害让





4巴黎圣母院…

瓦莱的杀人犯埃梅里卢梭的案子中,司法机关就越过教会,

直接执行判决;但是,除非大理院作出判决,否则用武力强

行侵入避难地就得遭殃!大家知道,法国元帅罗贝尔德

克莱蒙和香帕尼的都统让德夏隆是怎么死的;虽然仅仅

涉及一个可怜的杀人犯,即叫做佩林马克的货币兑换商的

伙计,可是,两个元帅打碎了圣梅里的大门。那就罪恶滔天

了。

当时,避难所这样受到推崇,据传,它有时甚至扩及动

物。艾莫安讲起一只被达戈贝尔①

追赶的鹿,躲藏在圣德尼

的坟墓旁,猎犬群立刻停下来,在一旁狂吠而已。

每座教堂通常有一个准备接纳请求避难者的小屋。一四

○七年,尼古拉弗拉梅尔在屠宰场圣雅各教堂的拱顶上给

他们建一个房间,花费四利弗尔六索尔十六巴黎德尼埃。

在巴黎圣母院,有一间小屋,一个建在拱扶垛下侧的顶

楼上,正对着隐修院,就在塔楼现今看门人的妻子开辟花园

的地方,将它与巴比伦空中花园相比,就如同将莴苣比作棕

榈树,将一个女门房比作塞密拉米斯。②

卡齐莫多在塔楼和柱廊上狂乱而又得意地跑了一阵以

后,将爱斯梅拉达放在这间小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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