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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4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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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了,朕想起来了。”皇帝恍然大悟,“这个朱光第,倒真是个人才哩!”

崇实心中暗暗为朱光第高兴,在山东为乃父祝寿的时候,和朱光第见过,两个人彼此投缘,虽是初见,却如阔契多年的老友一般无话不谈,对于对方的才学、人品,心底都是大为钦服。他不能在山东久驻,临行之前,两个人说好,等崇实述职归任,要到曹州府去一次,彼此再叙有情,崇实也答应了。

他只顾为朋友高兴,一时间忘了奏答,“啊?臣失仪。”

“朕问你,你这一路走来,各省吏治如何?”

“这……”崇实楞住了。

“你是朕最亲信的耳目,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和朕说。”皇帝说道,“其实啊,朕也知道,出京巡幸,所见到的,所听到的,不过是下面的人挖空心思的逢迎。上一年,朕在江宁的时候,本来想着桂良在任上详加勘察省内的土地,报上来之后,推广至全国。后来想想,还是罢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这,奴才不敢悬揣。”

“很简单,层层报上来的数字,全是假的!”皇帝苦恼的一笑,“身处金銮殿,看起来是荣光无限,实际上,连几句真话都不可得!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这番话让崇实大感惶恐,忙不迭的跪了下来:“皇上以此相责,奴才不敢不率直陈奏。”他说,“奴才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他迟疑了一下,碰头答说:“令奴才触目惊心!”

“哦?怎么呢?和朕具体说说?”

崇实知道,皇帝在京中,巡幸江南,也不过偶尔为之,天下各省,各级职掌的弊端,数不胜数!认真想想,竟有点不知道从何谈起的感觉。终于决定,还是从自己在川省所见谈起吧:“川省缺份,以盐茶道、督粮道最称优厚。后者掌管一省收支兵粮,每年公事很少,省内八旗按月支领,绿营按季支领。其中单以满营为例,每月八日支领,在这之前,粮道每年逢三节两寿,将军府送银八百两,又表礼、水礼八色,门包四十两一次;两都统每节送银二百两,水礼四色;八旗协领每节每员送银二十两,上等白米四石。至于将军、都统又各自推荐家人在仓,或者挂名在署,也都是要按节分账的。”

皇帝一双好看的眉mao深深地皱了起来,半晌没有说话,虽然心中恼怒,却并非不可抑制——崇实所奏,乃是各省划一的陋规,犹自算不得什么,“六福,给崇实倒nai子来。”

“奴才谢皇上赏赐。”用过一杯nai子,崇实润润嗓子,继续说道,“成都地处孔道,是往来川、藏、陇、云贵等地所必经之处。遇有过客,皆由粮道承办。随将军、中丞等在官厅迎接,等各官回署之后,派差人遍问称呼,由幕友写好请帖,送至公馆,这一边张灯结彩,传戏备席,每次传戏两班,上等席五桌,备燕窝烧烤;中等席十四桌,备鱼翅海参。其他如白鳝、鹿尾、皆贵重难得之物。粮道都要设法购求,否则会为人视为悭吝。”

“散席之后,无论冬夏,时辰总要在第二日子时已过。送客登轿而去,逐次揖送,再着人持名帖,到公馆道乏,次日起身,又往城外恭送,并馈送盘缠,厚薄之数,视官职尊卑大xiao而定。奴才在四川数年,大宴会无月无之,xiao应酬则无日无之。秋年节,又须请将军,都统及中丞司道府县,以及外道府县进省者,戏筵不绝。若是十天半月,未有外官过境,道中自会约齐两司,盐茶道在官署传戏xiao集,不如是不足以联友谊。”他叹了口气说,“奴才上一年和翁同龢书信往来,言及此事,他说,粮道是财神庙主持,文昌阁提调。”

皇帝突然扬声大笑,声音中满是悲愤!崇实吓了一跳,赶忙跪倒,“主子?”

皇帝的笑声很快收住,“你起来,再和朕说说。”他说,“你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不要隐瞒,多和朕说!”

于是崇实又说,“四川省内民风悍野难驯,这其中有一个缘故,”

四川游民很多,只为食用较贱,所以水路的纤夫,旱路的扛夫,一经到此便不思归去,无以谋生之下,流而为匪。成都各处旅店,都是营兵县役开设,其中藏污纳垢,无所稽考;后来禁止流民在府城过夜,把这些人驱赶到城外去,每到黄昏,都有两三千赤身1ù体,蜂拥而出,往来出入之际,抢劫之案层出不穷,动辄数百人,上千人一起动手,长枪大戟,公然对抗官府,其实头目不过数人,剩下的,都是一些无赖,随声附和,但声威震天,百姓莫不闪避,军士差役,亦自袖手。

若是长官追比得极了,派官兵,乡团会同追捕,匪势不敌,而头目却先期遁逃,所捕获者,多为乞丐、xiao偷及无业游民,处以极刑,未必情真罪当,而屈死游魂,每每为厉,前朝有马容桂、张见田,史悠辰等,皆是以刑求为能,bī供定案,概予骈诛,日后白昼见鬼,追命而毙,百姓皆以‘天道有凭’称之。

皇帝冷冷的哼了几声,“无知乡愚!你接着说,”说着话,回头吩咐,“六福,给今儿个递牌子的官员传喻,朕谁都不见。”

“喳。”六福答应一声,一溜烟的除去传旨了。

皇帝又对崇实说,“今天朕要你畅所yù言,举凡你看到、听到的,都一一给朕说出来。”

崇实心中叫苦,若是把多年为官所见,如实奏陈的话,日后皇上一一追查起来,追本朔源,给旁人知道是自己进言,还要不要做官了?只是不说又逃不过去,思量了片刻,决定还是捡一些能够说得出口,而且也是皇上本来就有意整改的漏项进呈吧。

而举凡种种,最能够打动帝心的,无非是兵、民两端,其他的吏治,若是皇上不问,自己就不说,若是真给他提起来了,就以多年陈陈相应,非一朝所能挽回来敷衍。

心中定下了这样的主意,崇实从省内所见兵事败坏开始说了起来——。

川省如同其他行省一样,有旗营、绿营之分,八旗早已腐化,不值一提,绿营取而代之,已成主力,不过多年以降,也早就**不堪,只以川省一地所见,就足以让人有肝胆俱裂之感。

从夔州府奉节县到绥定府达县近千里之遥,一兵皆无!巫山、云阳二镇,有营无兵,东乡、新宁数镇也是额定马步七千余人,至今并无一人,看守城门的皆是营中现雇,日给百文,否则甚至无人受替。至于其他地方,兵士如同乞丐,军械早已经给兵士变卖糊口,朝廷如有调令,则现雇闲人,无非希图口粮,临阵则狂奔而已。

“督标三营,城守二营,共额定三千余员,今存者不足十分之一,而且多为老病不堪,别无营生者;稍壮实的,或xiao本经营,或受雇为用。”崇实叹了口气,“奴才上一年和总督王大人回奏,设防兵千名,每月日给银八分,面半斤,一日三cao,专为战守之用,难挡日久弊生,巡捕、戈什哈在署当差的,也要列于其中,只为沾其钱粮,若是一概严禁,只恐督抚以下各级衙门,无一人当差了。”

皇帝用手摩挲着xiao腹,崇实的奏答气得他肝儿疼,“崇实,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朕给了你专折陈奏之权,这样的事情,你在任上早就知道,居然一个字也没有奏答御前——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崇实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奴才门g皇上捡拔,畀以心腹,怎么敢有欺瞒圣主之心?只是,奴才想,皇上国事烦劳之余,多有新政,犹于兵制、吏法两项,圣心更加早有默断,奴才迟迟未及上奏,也是想给这些人一个自新从善的机会。”

“放屁!”皇帝破口大骂,“咸丰元年新之际,你到浙江许氏昆仲宅中拜望,许乃谷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时过境迁,崇实早就记不得那么清晰明白了,迟楞了一会儿,“这……奴才惶恐,已经不大记得了。”

“朕还替你记着呢!”皇帝的记忆力好得吓人,“许乃谷说:‘……大清根本之地常年所有之积弊。说来,便是各方督抚衙门,于这一节怕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少了xiao兄这一份jī情,缺了这一份dang涤百秽的决心吧?’”

“‘想来皇上从前十本中将你的卷子捡拔出来,也正是取中了你这番少年豪情。’”皇帝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便是连许乃普,于你也有谆谆教诲,要你莫要为时光蹉跎而将这份dang涤百秽的豪情消磨殆尽!”复述了一遍,他瞪着崇实,“朕说得对不对?”

崇实愧悔jiao加,伏地不起,“皇上所言极是,都是奴才多年以降,学得满身官场恶习,将皇上当年教诲,并奴才自己心中所念尽数抛却,至有今日之辱。”

“崇实,你是朕身边的人,将来有朝一日,你、孙如仅、翁同龢几个,朕都是要大大的使用的。要是现在,心中就存着得过且过的心思,不要说大失朕望,就是你的身家xìng命,怕也难以保全了。”

“奴才都记下了,今后再也不敢hún沌度日,辜负君父了。”

皇帝终究不忍处置,崇实职衔所限,是管不到一省兵制之事的,目中所见,虽是痛心疾,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只是想想崇实所说的,各省兵制败坏到这样的地步,怎不令人心中难过?

自己登基以来,爱民恤力,天下官员稍有天良,也不会置圣谕法典于不顾,行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吧?想想也真是替自己不值……,天家富贵,未必享受到多少,所受辛劳,无人可诉,连崇实这样原本以为可以力行大公的奴才,落到宦海这个大染缸中,不到数年之久,居然也变得只为利禄着想,蠢如狗彘,把自己的教诲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皇帝只觉得鼻尖热胀,眼眶酸涩,眨眨眼,泪水骤然滑落了下来。“你出去,朕不想见到你。”

听皇上语带哽咽,崇实大吃一惊,抬头看看,皇帝脸上流满的眼泪!天子垂泪,岂是等闲?崇实跪行两步,不顾君臣大防的抱住了他的tuǐ,“皇上,都是奴才糊涂,都是奴才昏悖,您要责罚就责罚奴才……可不敢伤了龙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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