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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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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目光沉凝,他已经胸有成竹。

“南蛮非流寇,加之枪炮犀利,尤重粮道!观其用兵,向来以稳为上,后路不定,绝不轻进。此番他要奇兵北进,不过是想分朕湖南之军,牵动长沙战局。不能再跟着他们的步子走!他要北进,就让胤祯南进!断了那羽林军的后路,看他是继续向北,还是回头保住后路!”

康熙说的果决,赵弘灿一边松气,道皇上真是瞎了狠心,一边也在担忧,这一番往来,竟是满地开花。福建方面,台湾起乱,施世骠救火都来不及。就不知道四川云贵方面,那李肆是不是还有后招。“东西两面之事,朕不再关心!”

康熙顶住舆图,福建、四川和云贵,都只是侧面战场,真正决定天下大势的,就是眼前湖南这一战。

“长沙!即日起,各旗都统,各营统领,绿营总兵以上,全授密折奏事权!除战场军报,诸人三日一报!相关奏报折子,全以八百里加急递送,直入朕驾前,一刻不得耽搁!”舆图上密密麻麻的小旗正围向长沙,还有几面是从江西方向立起,正指向衡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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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三百九十九章战长沙,你给我敬业点好不?

更新时间:2012112811:32:22本章字数:7897

第三百九十九章战长沙,你给我敬业点好不?

“啥日子?七月初三啊,咱们出来正好三个月,遭日头晒晕了?”

“这鬼地方,汗都倒着出咱们米脂那日头可比这辣,也没这么难受……”

烈日当空,垒墙后,陕甘督标前营正兵李顺被晒得发蔫,恨不得也能跟狗一般吐舌头纳凉。正一边发着牢sāo,一边脱着号褂,要学同伴那般纳凉,一片yīn霾当头。

“马……马千总”

哗啦一阵响,倚坐在垒墙后的几十号兵丁忙不迭地打千下跪,这是新到任的管营千总。

“你们这些贱胚没官长守着就散了鸭子?好胆你你你报上名来,这月行粮扣半”

马千总身材壮硕,个头比五尺垒墙还高出一截,横眉怒目地瞪着都缩在垒墙后的李顺等人,手中皮鞭挥点不停。

“马千总”

李顺和众人都惊声招呼道。

“此时求饶,晚啦你……”

马千总冷哼,皮鞭正要点到李顺,极远处忽然响起破鼓之声。几乎就在同时,皮鞭一僵,马千总身躯一抖,正张开的大嘴里噗哧喷出大团血水,还带着零零碎碎的白牙和半团该是舌头的烂ròu,半张脸顿时血ròu模糊。他双目圆瞪,呆立片刻,才如朽木一般仆倒在地,后脑处一个指头粗细的枪眼赫然显lù,还飘着淡淡烟气。

再是哗啦一阵杂响,兵丁们死死靠住垒墙,无人敢抬眼朝枪声处望去。

“第三个了,到营里来都不问问前两个是怎么死的,真是白痴”

众人脸sè发白,嘴里却都嗤笑着。

是啊,当真以为对面那些红衣兵是寻常贼匪?人家可是真正的百步穿杨,你顶着红缨凉帽在垒墙后招摇,那不是人家神枪手的活靶子么。

李顺微带怜悯地看着已经变成尸体的那个西北大汉,这是被贼军暗枪打死的第三个管营千总。这三天来,营中死在暗枪下的官兵已有二三十个,知道贼军神枪手就在一两百步外,可他们却只能干瞪眼受着。

这是在长沙城南浏阳én外,扬威将军巴浑岱大军连营。巴浑岱为策应长沙城守军,倚着城墙bī向蔡公坟,却被贼军枪炮打退,只好在浏阳én外立营建垒,跟南面英华军对峙。

“还好不是前锋营的……”

想到三天前的战斗,李顺就是一阵后怕,冲在前面的前锋营死伤好几百号人,其中还包括几十个禁旅旗营的满人,个个都是军中勇武之辈。听说连贼军面目都没看清,就被大炮炸得尸首不全。

拉回思绪,李顺觉得自己好像跟同伴离得太远,正想蹭过去,咚咚咚一阵轰鸣声猛烈拍打着耳膜,接着眼前那帮同伴,连带大半截垒墙散作无数碎片,飞升上天。

猛烈的冲击将他卷得翻滚不定,神智也一片模糊,就只觉天地不断崩裂,雷鸣一阵阵在头顶炸响。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他踹醒,是管哨把总。

“贼军攻来了拿起你的枪”

把总高声喊着,残破垒墙后已经聚集起了数百人,小炮火枪噼噼啪啪放个不停。

“枪……我的枪呢……”

也忘了害怕是什么,李顺麻木地找到自己的枪,装yào上弹,还下意识地去引火绳,然后醒悟自己现在用的是自来火枪。

挤在人堆里,扳起龙头,看着雾茫茫的前方,李顺抬枪就shè。啪嗒一声,没打着火,再扳龙头,扣下板机,结果用力过猛,枪簧卡住了。

“这破枪……”

李顺低头查看,嘴里还抱怨着。咻的一声,一颗铅子从头上掠过,噗哧shè在身后一个兵丁的额上。那兵丁两眼凸裂,一声不吭地扑下,将李顺压倒在地。

空气如被无数利刃切断,厚重烟尘也被拦腰截断,噗噗声不绝于耳,这数百兵丁胡luàn堆起的人群里炸起连绵一条血线,正挥着腰刀高呼死战的管哨把总不知道中了多少发枪弹,打着转地摔进人群。

血水在李顺脖子里灌着,背上压着个死人,他才醒悟到自己还活着,还想活着,那一排排枪声惊得他不停打着哆嗦,完全没一点力气动弹。

听得同营人惊声叫着四散而去,接着是周围受伤兵丁的惨嚎,李顺的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揪住,泪水、汗水和口水跟身上那尸体的血水hún在了一起。

他还不敢哭出声,不远处,一排红衣兵撞破了烟尘,踩着黑沉沉皮靴,裹着绑tuǐ,步伐异常整齐,像是一排丛林推了过来。他们的帽檐压得低低的,火枪端得直直的,刺刀闪亮。所有人都一声不吭,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偶尔从后方shè过来枪弹弓箭,将零星红衣兵打倒在地,也不过是像在石头上刮下极细微的一粒石屑,这块石头还是个整体,没因此受到丁点撼动,继续直直压来。

眼见这排红衣兵离自己只有十多步了,那股巨大的恐惧从心脏蔓延到全身。传闻红衣兵不放过战场上每一个躺着的敌人,不管是死是活,都要用那枪上的尖刀捅上一刀,李顺终于爆发了。

他不想死,家中还有三个妹妹和一个老母,他不想死,老母都给他说了一房亲事,就等这场战事完了,行粮赏钱能凑足聘礼。

恐惧终于化为力量,李顺推开身上的尸体,一跃而起,掉头就跑。

蓬的一声,李顺屁股一麻,摔倒在地。

学着记忆中教官的收枪姿势,吹了吹月雷铳正飘烟的枪口,虎贲军前营丁翼二哨哨长黄慎甩了个枪枪回腰,左右看看,部下依旧板着死人脸,没趣地耸了耸肩膀。

“好了,就到这为止,等营里的炮跟上来再前进。”

跨过大半垮塌的垒墙,黄慎给自己这一哨一百多号人下了命令。

“打仗果然不是什么诗情画意的事……”

接着他看到破损不堪的垒墙残垣下,一堆堆清兵尸体破碎狰狞,再ōō自己xiōng甲上的两处凹痕,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黄慎只是在感慨,李顺心头却在滴血。两个士兵将他死死按住,一个带着白袖套的贼军一把扯下他的kù子,用钳子很粗暴地在屁股的伤口上一夹,痛得他叫声都变了调。一口气还没喘过来,一缕像是yào粉的东西洒到伤口上,然后听到那白袖套嘿嘿一声笑,啪嗒打着了火镰。

哧的一声,扑鼻ròu香飘起,李顺梗直了脖子,两眼翻白。

“还能干活,送到衡州去。”

白袖套的声音渐渐飘渺,李顺终于晕了过去。

李顺的遭遇不过是千百人中的一例,七月三日,虎贲军攻破巴浑岱大营,杀敌两千,俘敌千余。巴浑岱大军溃退十里,跑到长沙城东北方浏阳河北岸扎营。

七月四日,诺尔布大军自宫山南麓西来,进到城南奎塘河东岸,在奎塘河跟浏阳河jiāo界一带扎营,跟巴浑岱大军相距十五里南北呼应,将切进城东的虎贲军两面夹住。

“这是来打仗还是来挖沟儿的?前面一条河不够,还得挖?爷手里只有刀枪,没有锄头”

“贼军有枪,咱们也有枪,甚至还有炮瞧好了您,这可是咱们佐领从景山炮厂nòng出来的,贼军来了,一炮全撂倒,准个儿灵”

“去去别啰噪了,别说什么南昌总兵,就是大帅诺尔布也得给咱们面子。咱们是谁?皇上的包衣正黄旗的出来打仗,还要当河工么?”

奎塘河边,一群衣着光鲜,满口京腔的兵丁正训斥着一个军将,看那军将也不是千把一类的小官,可对着这帮兵丁却是满脸笑容,不敢摆出一丝上官脸sè。

“诸位诸位这可是为大家伙儿好嘛,贼军枪炮打得很远,光这条河是拦不住的,若是诸位有了什么损伤,皇上那心痛,那可是不好的呀……”

南昌镇标中军游击王磐笑容可掬地劝着这帮内务府披甲人,心中却是骂了一遍又一遍,你们死不要紧,让这大营lù这么一角,那怎可得了?

接着他又暗自抱怨,大帅诺尔布也不知怎么想的,把这正黄旗包衣丢给南昌镇“提领”,到底是谁提领谁呢?估计他们的佐领正满肚子气,想要找自己总戎发泄。怪不得总戎躲着不出来,就让自己这个中军来得罪这帮京城奴才爷。

他这通情达理的劝说没有丝毫作用,近百步宽的奎唐河就是天堑,这百多正黄旗包衣披甲人觉得绝无危险。直到西岸出现红衣兵,他们都没什么反应,一个个还在河岸边泡脚,顺带朝对岸红衣兵鼓噪,那就是贼军嘿,没多长两条tuǐ一个脑袋嘛。

红衣兵已出现,王磐就跟部下识趣地朝后退去。虽见对方只有几十人,该只是哨探,但他们手中的火枪能打多远,江西兵可是心中有数。

蓬蓬一阵枪响,旗人先开火了,一边打枪一边笑,当自己是在塞外围猎一般。

对岸红衣兵可吞不下这口气,很快就还回来一阵排枪,这时候旗人笑不出来了。枪弹在东岸减点尘土,河岸边那些洗脚泡澡的栽倒十来个,血水缕缕飘开,惊得旗人一片呼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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