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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作品集-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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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种精神疾患,自以为受人迫害。

我喜欢他那张颧骨突出的方脸盘,它总是苍白,悲伤,像一面镜子反映出他那颗饱受惊吓又苦苦挣扎的心灵。他的脸相是奇特的,病态的,然而那清秀的面容虽则刻下深沉而真诚的痛苦,却显出理智和知识分子所侍有的文化素养,他的眼睛闪出温暖的健康的光芒。我也喜欢他本人,彬彬有礼,乐于助人,对所有的人都异常客气,除了尼基塔。谁要是掉了扣子或者茶匙,他总是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拾起那件东西。每天早晨他都要跟同伴们道早安,躺下睡觉时祝他们晚安。

除了一贯紧张的心情和病态的脸相外,他的疯病还有如下表现:有时在傍晚,他裹紧那件破旧的病人服,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开始在墙角之间、病床之间急速地走来走去。好像是,他正害着厉害的寒热病。有时他突然站住,看看他的同伴们,想必他有十分重要的话要说,可是他又显然考虑到他们不会听他讲话,或者即使听也听不懂,于是他便不耐烦地摇着头,继续走来走去。可是不久想说话的欲望压倒一切顾虑,占了上风,他就放任自己,热烈地、激昂他讲起来。他的话没有条理,时快时慢,像是梦吃,有时急促得让人听不明白,然而在他的言谈中,在他的声调中,有一种异常美好的东西。听他说话,您会觉得他既是疯子又是正常人。他的疯话是难以写到纸上的。他谈到人的卑鄙,谈到践踏真理的暴力,谈到人间未来的美好生活,谈到这些铁窗总是使他想到强权者的愚蠢和残酷。结果他的话就成了一支杂乱无章的集成曲,尽管是老调重弹,然而却远没有唱完。

作者:契诃夫



大约十二年或十五年前,文官格罗莫夫住在城里一条最主要的大街上。他拥有私宅,颇有名望,家道殷实。他有两个儿子:谢尔盖和伊凡。谢尔盖在大学四年级的时候得了急性肺结核,死了。他的死像是开了个头,此后一连串的不幸突然落到这家人头上。刚埋葬了谢尔盖,一周后,年老的父亲因为伪造单据盗用公款受到起诉,不久因伤寒病死在监狱的医院里。房子和全部动产均被拍卖,弄得伊凡·德米特里和他的母亲一贫如洗无以为生了。

从前,在父亲活着的时候,伊凡·德米特里住在莫斯科,在那里上大学,每月收到六七十个卢布,不知道什么叫穷,后来他不得不急剧地改变自己的生活。他只好从早到晚去教报酬很低的家馆,做抄写工作,却仍旧挨饿,因为他把全部收入都寄给母亲维持生计了。伊凡·德米特里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他垂头丧气,变得虚弱不堪,不久就放弃学业,回到家乡。在这里,在这座小城里,他多方托人,谋到了县立学校的一份教职。但他跟同事相处不好,学生也不喜欢他,不久他就辞职不干了。母亲又去世了。他有半年之久失业在家,只靠面包和水生活,后来就当上了法院的民事执行员。他一直担任这个职务,直到因病被解职为止。

他向来没有给人留下健康的印象,即使在青春年少的大学期间也是这样。他总是脸色苍白,身体消瘦,经常感冒,吃得少,睡不好。只要一杯红葡萄酒就能弄得他头昏脑涨,歇斯底里发作。他总想跟人们交往,但由于他生性急躁、多疑,他没有朋友,没有一个至交。他对城里人的评论向来带着轻蔑,老说,他们的粗鲁无知和浑浑噩噩的禽兽般的生活是他深恶痛绝的。他用男高音说话,响亮而热烈。说话时要么怒气冲冲、愤愤不平,要么兴高采烈,露出惊奇的神色,不过任何时候他的表情都是真诚的。不论跟他谈什么,他总是归结到一点:这个城市的生活沉闷、无聊,这个社会没有高尚的需求,过着毫无生气、毫无意义的生活,充斥着形形色色的暴力、愚昧、腐化和伪善。卑鄙的人锦衣玉食,正直的人忍饥挨饿;社会需要学校,主持正义的报纸,剧院,大众读物,知识界的团结;必须让这个社会认清自己的面目,感到震惊才好。他对人的议论总加上浓重的色调,而且只有黑白二色,不承认有其他的色彩。他把人类分成卑鄙小人和正直人两种,中间的人是没有的。关于女人和爱情他总是津津乐道,充满热情,但他一次也没有恋爱过。

尽管他言论尖刻、神经过敏,城里人却喜欢他,背地里都亲切地叫他万尼亚①。他那种待人和蔼、乐于助人的天性,为人的正派,道德的纯洁,就连他那件破旧的常礼服,病态的外貌,家庭的不幸,总能唤起他们心中美好的、温暖的、忧伤的感情。此外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博览群书,用城里人的话说,他无所不知,在这个城市里是个类似活字典的人物——

①伊凡的昵称。

他读过很多书。他常常坐在俱乐部里,神经质地捻着小胡子,翻阅杂志和书籍。看他的脸色可以知道,他不是在阅读,而是在吞咽,根本来不及咀嚼。应当认为,阅读是他的一种病态的习惯,因为不管他抓到什么,哪怕是去年的报纸和日历,他都急不可耐地读下去。他在家里总是躺着看书。

作者:契诃夫



一个秋天的早晨,伊凡·德米特里翻起大衣领子,在泥泞中啪嗒啪嗒地走着,穿过小巷和一些偏僻的地方,费力地去找一个小市民的家,凭执行票向他收款。他心情忧郁,每到早晨他总是这样的。在一条巷子里他遇到囚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押送着两名戴着手铐的犯人。以前伊凡·德米特里经常遇见犯人,每一次他们都引起他怜悯和不安的感觉,可是这一次相遇却给他留下一个异样的、奇怪的印象。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他也可能戴上手铐,就这样由人押着,走在泥地里,送进监狱去。他在小市民家待了一会儿,然后回家。在邮局附近他遇见一个认识的警官,对方跟他打了招呼,还和他一道走了几步,不知为什么他又觉得这很可疑。回到家里,他一整天都想着两个犯人和荷枪的兵,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的心情妨碍他阅读和集中精力思索什么事。晚上他在屋里没有点灯,夜里也不睡觉,老想着他可能被捕,戴上手铐,关进监狱。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过失,而且可以担保他今后也绝不会去杀人、放火、偷盗。可是,无意中偶然犯下罪行难道不容易吗?难道不会有人诬陷吗?最后,难道法院不可能出错吗?难怪千百年来人民的经验告诫我们:谁也不能发誓不讨饭,不坐牢。①而在现行的诉讼程序下,法院的错判是完全可能的,不足为怪的。那些对别人的痛苦有着职务或事务关系的人,如法官、警察和医生,久而久之,出于习惯势力,会变得麻木不仁,以致对他们的当事人即使不愿意也不能不采取敷衍了事的态度。从这方面讲,他们同在后院里杀羊宰牛而看不见血的农民没有丝毫区别。在对人采取这种敷衍塞责、冷酷无情的态度的情况下,为了剥夺一个无辜的人的一切公民权利并判他服苦役,法官只需一件东西:时间。只要有时间去完成某些法定程序,然后就万事大吉--法官就是凭这个领取薪水的,事后你在这个离铁道二百俄里的肮脏的小城去寻找公正和保护吧!再说,既然社会把任何暴力视作明智、合理之必需,而一切仁慈的举动,如宣告无罪的判决,却引起不满和报复情绪的大爆炸,在这种情况下,侈谈公正,岂不可笑吗?——

①俄国谚语。

早晨,伊凡·德米特里起床后心存恐惧,额头上冒出冷汗,已经完全相信,他每时每刻都可能被捕。“既然昨天那些沉重的思想久久地没有离开我,”他想道,“可见这些想法不无道理。这些想法的确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钻进脑子里的。”

有个警察不慌不忙地从窗下经过:这是不无用意的。瞧,有两个人站在房子附近,也不说话。为什么他们不说话呢?

从此,伊凡·德米特里日日夜夜受尽折磨。所有路过窗下的人和走进院子的人都像是奸细和暗探。中午,县警察局长通常坐着双套马车从街上经过,他这是从城郊的庄园去警察局上班。可是伊凡·德米特里每一次都觉得:马车跑得大快,他的神色异样,显然他急着跑去报告:城里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犯人。每逢有人拉铃或者敲门,伊凡·德米特里就浑身打颤,如果在女房东家里遇到生人,他就惶惶不安。可是遇见警察和宪兵时他却露出笑脸,还吹着口哨,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一连几夜睡不着觉,等着被捕,可是又故意大声打鼾,像睡着的人那样连连吁气,好让女房东觉得他睡着了。要知道如果夜里他睡不着觉,那就意味着他受到良心的谴责,痛苦不堪--这可是一大罪证!事实和常理使他相信,所有这些恐惧都荒诞不经,无非是变态心理,另外,如果把事情看得开一些,即使被捕坐牢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但他的思考越是理智,越是合乎常理,他内心的惶恐不安却越是强烈,越是折磨人。这就像一个隐士本想在处女林里开出一小块安生之地,他用斧子砍得越是起劲,林子却长得越来越茂盛一样。伊凡·德米特里最后意识到,这也无济干事,于是索性不再思考,完全沉溺于绝望与恐惧之中。

他开始离群索居,避开人们。他原先就讨厌自己的职务,现在更是忍受不了这种工作。他生怕有人使坏整他,偷偷往他的口袋里塞进贿赂,然后去告发他。或者他自己无意中在公文上出错--这无异于伪造文书,或者他丢失了别人的钱。奇怪的是他以前的思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活跃机敏,现在他每天都能想出成千上万条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明应当认真为自己的自由和名誉担忧。正因为如此,他对外界,特别是对书籍的兴趣便明显地减弱,他的记忆力也大为衰退了。

到了春天,雪化了,在公墓附近的一条冲沟里发现两具部分腐烂的尸体。这是一个老妇人和小男孩,带有强暴致死的迹象。于是城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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