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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骤雨-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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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成一团,灶屋的白濛濛的热气,从窗户上和门上的窟窿,一股一股往外冒,冒上房檐,把那挂在房檐上的冰溜子,也融化了。门楣上贴着一个红纸剪的大“囍”字,两旁一副对联,用端端正正的字迹,一边写着:“琴瑟友之”,一边写着“钟鼓乐之”,这是栽花先生的手笔。

①贺喜的宾客。

②横笛。

吃过下晌饭,接新娘的大车载着两个媒人和接亲娘子出发了,吹鼓手也跟着去了。郭主任的小院子里,没有音乐,显得很寂静。天落黑时,新娘从白大嫂子家里动身了。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三马拉的胶皮轱轳车当中,上身穿着红棉袄,下边是青缎子棉裤,脚上穿着新的红缎子绣花鞋子,头上戴朵红绒花,后头跟着一辆车,坐着两个吹鼓手,四个老爷子和两个媒人。马的笼头上和车老板子的大鞭上,都挂着红布条子。

车子进到郭全海的新家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下来,日头卡山了。新娘的车停在大门外。小嘎们都围拢去,妇女和男子也跟着上来,他们瞅着头戴红绒花,身穿红棉袄的刘桂兰,好像从来不认识似的。刘桂兰低着头,脸庞红了。这红棉袄是分的果实,原来太肥,刘桂兰花一夜工夫,改得十分合身,妇女们议论着她的容貌和打扮:

“长眉大眼睛,瓜子脸儿。”

“还擦胭脂呢。”

“哪是胭脂?是红棉袄照的。”

“哪里,她臊红脸了。”

“人是衣裳,马是鞍,一点不假,这人品配上这衣裳,要算是咱们屯里的头一朵花了。”

刘桂兰听着妇女们闲唠和取笑,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吱。她穿的红缎子绣花单鞋,两脚冻木了。她伸直腿脚,想要下车,张景瑞笑着阻止她,闹着玩地说:

“别忙,快了,得憋一憋性呐。”

老孙太太叫一个妇女端杯水来,要刘桂兰喝。刘桂兰晃一晃脑袋瓜,老孙太太说:

“得喝呀,这是糖水,喝了嘴甜。”

刘桂兰红着脸说:

“要嘴甜干啥?”

老孙太太说:

“姑娘可别使性,这是老规矩,哪个新娘也得喝。”端糖水的妇女把碗伸到刘桂兰嘴边,她只得呷了一口。她现在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迷糊,手脚飘飘,像做梦似地,听人摆布。两只脚冷得一直麻木到波罗盖上来了,她盼着这一切都快些完结,好让她下车,上灶屋去烤烤腿脚。这时候,又一个妇女端一盆水来,叫她洗手,老孙太太在一旁说道:“洗一洗手,省得打碗。”

刘桂兰两手在盆子的温水里浸了一浸,又用那妇女递给她的毛巾把手擦于了。她伸开冻得要命的腿脚,正要下车,第三个妇女端一盆火来,通红一盆木炭火,不停地爆裂着细小的火花。刘桂兰寻思,这盆火来得正好,两只脚都快冻折了,烤烤正好。可是,端火的妇女却要她烤手。

老孙太太在一旁劝说:

“烤一烤好呀,来个客热热乎乎的。”

刘桂兰只得伸手烤一烤,就要下来,老孙太太说:

“别沾地呀,踩在茓子上。”

原来从大门外停着新娘大车的地方,经过院子当间的天地桌,一直到新娘房的炕沿边的地面上,都铺着炕席和茓子。刘桂兰下车,在炕席和茓子上才迈上几步,冷丁听到人叫唤:“郭主任来了。”

刘桂兰听了,眼睛闪亮着,一种热热乎乎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她偷眼瞅他。这位连眉毛她都熟悉的郭全海,现在完全变成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了。他穿一件崭新的青直贡呢棉袍,戴一顶铁灰色呢帽,这都是老孙头替他借来,叫他穿戴的。青棉袍子上交叉披着红色绸带和绿色绸带。脸庞直红到耳根,小嘎们叫道:

“新郎比新娘害臊,看他脸红的。”

接亲娘子把新娘和新郎引到天地桌跟前,吹鼓手吹着海笛,奏着喇叭。三张炕桌摞起的天地桌上,点着两枝红蜡烛。闪亮的烛光在下晚的冷风里摇晃。五个红花瓷碗盛着五样菜:猪肝、猪心、白菜、粉条,还有鲜鱼,摆成梅花形,每一碗菜上,都插一朵大红花。一个盛满高粱的斗上插着一枝香,还插着一杆摘去了秤砣的秤。新郎和新娘,冲大门外站在天地桌跟前,妇女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站在桌子的四围。她们的眼睛老瞅着新娘,有时也看看新郎,她们肩挨着肩,手拉着手,评头论脚,叽叽嘈嘈地小声地吵嚷个不休:

“瞅她鞋上的花。”

“瞅那红棉袄,样子多好看,多合身。”

“这红袄是杜善人小儿媳妇的,原先太肥,她自己改的。”“手艺巧着呢。”

“还用你说?她是咱们屯子里的细活的能手。”

“她剪窗花也是头把手。”

刘桂兰听人当面议论她,只是低着头,没有吱声。要是在平常,她就得改正她们的话:“咱剪窗花还赶不上白大嫂子手巧。”妇女还是谈唠着:

“听老人说,拜天地都得穿红,要不,得愁一辈子。”“可不是?我过门那年,做不起红袄,借他大地主的,好容易才借到手呀,那时候,穷人处处都为难。”

“这时候,穷人样样都好办。老王太太大小子那门亲事,亲家指定要麻花被子,老王太太愁的呀,下晚合不上眼皮,眼瞅要黄了,农会垫上条被子,如今这儿媳可不娶到家来了?”这时候,有人说:天头太冷,还是快拜天地吧。又有人

反对:子时没有到。第三个人说:等到子时,新娘脚要冻掉了。老孙头也说:“早拜天地,早生贵子。”吹鼓手吹打起来,仪式开始了。

拜完天地,郭全海靠左,刘桂兰靠右,两人迷迷瞪瞪地,踏着茓子,朝上屋走去。一群年轻媳妇跑在先头,站在门口,等着新郎新娘的到来。她们笑闹着,议论着:

“看她左脚先迈门呢,还是右脚?”

“这有什么讲究?”

“右脚先迈,先养姑娘,左脚先迈,先养小子。”

新娘新郎走到门口时,老孙太太赶上来叫道:

“新娘子,别踩滴水檐呀,踩着了,婆家不发。”

不知是因为冷呢,还是咋的,刘桂兰脑瓜都懵了。没有听到老孙太太的叫唤,就迈进门了,站在门边的年轻媳妇和姑娘们都叫起来:

“左脚,左脚先迈进去的,先养小子。”

他们昏昏迷迷来到了洞房。老孙太太忙把一个高粱袋子铺在炕沿边地上,叫道:

“让新郎上炕。”她指着高粱袋子添着说:“踩踩这个,步步升高。”挂在炕前的枣红花缎子幌子放了下来。新郎新娘盘腿坐在炕头上。一个青年媳妇在给新娘子梳头。炕上还坐着三对抱孩子的媳妇,她们不说话,也不笑。刘桂兰坐在炕上,脚才慢慢不冷了。她低着头,想起老孙太太的这些规矩,忍不住笑着,郭全海和她,都不信这些,可是老孙太太说:“不行礼,那不成了搭伙一样了?”

行了礼,拜了天地,还要干啥呢?刘桂兰想:“由他们去吧。”她迷迷糊糊,听人摆布。

洞房是赵大嫂子给他们布置起来的。天棚上挂着一个大吊灯,八仙桌上点着一对高大的红蜡烛。桌上的鲁壶①、茶碗,都盖着红纸剪的纸花。西墙,原是贴三代宗亲的地方,现在贴着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肖像。炕梢墙上贴两张红纸,上书“和谐到老,革命到底”八个大字,右边一行小字:“郭全海刘桂兰新婚志喜”,左边落的款是:“萧祥敬赠”。

①瓷茶壶。

里里外外,人们挤得满满堂堂的。老吹鼓手来唱完喜歌以后,执事的妇女端着两樽酒,一樽给新郎,一樽给新娘,叫喝一口,交换着酒樽又叫喝一口。吹鼓手吹着进酒的海笛。小嘎们都挤上前来。他们仰着脸庞,瞅着他们喝完交杯酒,还是不散。老初挤过来张罗什么,小嘎们净往他的身边挤,老初叫道:

“小嘎都回家睡去,三星晌午了。”

老孙头也站在门口,说道:

“这些小崽子,将来你们都有这天的。这会子忙啥?”孩子们笑着,只是不走。郭全海下炕张罗客人们吃饭。西屋是女客房。老田太太和赵大嫂子作陪客。老田太太说:“这会子真省事了。早先那规矩才是大呢。穷人别想娶媳妇。还没过门,就要八口猪。又是过节猪,又是过年猪,还有开锁猪。讲究的,得双猪双酒,彩礼衣裳还不算。穷人往哪去整这些财礼?”

赵大嫂子也应和着说道:

“这会子这些都免了,真好。”

老孙太太不同意她们的意见:

“规矩还是有点好。要不价,不是成了搭伙一样了?”赵大嫂子说:

“翻身以后的大规矩是对相对中,不比咱们那时候,见也没见过:碰得巧就好,碰不巧,两口子不对心眼,一辈子的事。”

老孙太太也同意这话:

“对相对中好,省心,先把姑爷的脾性模样,都打听好了,免得往后闹别扭,保媒的也省事。”

年老的年轻的妇女都唠起来:

“这会子,没过门,还能见到,还能在一块工作。”“没有看见的,也能打听得明明白白。”

“咱们做姑娘的时候,谁要是打听姑爷,可不要把人笑死。”

“不打听,要是嫁个跛子呢,要是嫁个不成材的,不劳动的呢?”

“只好认命呗。”

“在早,妇女也是旧脑瓜,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婆家能供她衣食,就千依百顺,打骂都由人。如今,谁试一试压迫屋里的看吧,妇女会就找上门来斗你了。”

“在早还有童养媳……”

这话没说完,老孙太太做个眼势,叫说这话的人放低声音,自己又低声地说道:

“咱们这位,可不也是童养媳?”

年轻妇女们交头接耳,低低地递着小话:

“你说,她这算是红媒呢,还是白媒?”

“还没上头,算红媒。”

“要不价,咱们郭主任还能要她?他连碰也没有碰过妇女呀。”

男客房是隔壁张家的西屋。满屋客人坐在那儿嗑雪末籽①,唠家常嗑。新娘迈进门,保媒职务就完了,两个媒人,老孙头和老初都坐在那儿。老孙头舞舞爪爪地又在唠着他的开锁猪:

“穷赶车的,上哪去整双猪双酒?我把一个养不肥的小壳囊送去,爱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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