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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跪到一点,这是一个时辰,这是子时,要跪满一个时辰的,对着观音跪,黄香烧完了你得续上,不许耽误。”齐婆说。
苗十二安静地跪下,渐渐进入了意境。他开始想自己的生身父母,然后想早早死去的养父母,想老爹和齐婆为他操的心,想自己十二岁那场让他休学的大病。他看着瓷观音的和善,看着烛火跳动,看得心酸,流了眼泪。他想,这是我转运的时辰,也许这是我新生的时辰,我得感谢很多人,我得报答很多人,我得给老爹和齐婆养老,得为小表嫂做些事情。
1984年7月27日,苗十二整整睡了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他起床吃了点东西,便开始画画。苗十二画画有些了得,老师说他是天生会画画的人。去年学校随便拿了一张他的画送到县里参加比赛,就得了头奖。他想在他转运的第一天画画自己的心情,他画了一幅风景速写,背景是江边的悬棺。他在画里画上了两个人影,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他的小女生赵元红。苗十二想了想,在悬棺的悬崖顶上又画了一个人影,是小表嫂石海珊。
从小表嫂那里求来的“落红”,被齐婆做成了“护身符”,缝在苗十二的内裤上。齐婆告诉苗十二,这个东西要一直带在身上,贴着身子,直到娶了媳妇才可以摘下。
苗十二想,这算不算是小表嫂时刻在陪着自己?这事要不要告诉小女生?这样算不算对小女生不忠?
齐婆和巴巴老爹嘱咐苗十二,讨“落红”的事情要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出去,这事只要一传到刘家,刘家这门亲就注定要散的,豆沙镇还没有这样的事,豆沙人谁家也容不得这样的事,刘家的人会认为新娘子没了贞节。
苗十二和小女生又约会了一次。他们的约会并不容易,小女生家里看得严,苗十二得打小女生邻居家的电话求人找她,然后两人约好,找“安全”的时间骑单车去豆沙关。豆沙关有些古迹,过去马帮走的“五尺道”还保存得很好,江边的悬崖上有僰人留下的悬棺,苗十二特别钟情那里的意境。
在悬棺对面的玉米地里,苗十二犹豫了犹豫,终于没说“转运”的事。他说了刘家的婚宴和道听途说来的关于刘家新房里一千块钱的床,然后搂着小女生揉磨,闻她喘气的味道。
小表嫂的蜜月没在家过,她和新郎去了厦门,录像厅也暂停营业了。鸽山街到处有人讲刘家的排场,有很多人去参观刘家新房里的装潢和摆设。据说,刘家小夫妻的婚床值一千块,街坊们说,睡在一千块钱的床上的一定是金童玉女了。苗十二想,一千块钱的床是什么样子呢?他对小女生说,“那么贵的床不也是睡觉用的吗?”
1984年8月20日晚上,鸽山街来了一男一女,他们很快找到了巴巴老爹的家,站在门口紧张了好久,才伸手敲门。巴巴老爹端着水烟筒去开门,那男的客气地询问老爹“这是不是巴巴和苗十二的家”,老爹说“是”,那女的看着老爹眼圈儿就红了,进了门,扑通一声给巴巴老爹跪下了。苗十二听到动静,开门便看到了这一幕。
苗十二的亲生母亲终于来找儿子了。
巴巴老爹那天晚上老泪纵横,他一直拉着苗十二的手不放,对苗十二叨咕了无数次:
“娃子,娃子,十二,转运了,你转运了。”
苗十二并没跟亲生母亲走。母亲早已经嫁给了陪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住在昆明。他们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鞋盒子,说是给十二买的鞋,然后留下了地址和电话,让十二在想去昆明住的时候找他们,便起身告辞。苗十二看到母亲很想拥抱自己,可他怎么也挪不动身体去迎合母亲,甚至叫不出那声“妈”或“娘”。
鞋盒子里不是鞋子,是捆扎好的二十捆十块钱的票子。
巴巴老爹和苗十二都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票子。那一夜,巴巴家的灯一直亮着,祖孙俩坐在鞋盒子面前,发呆。
齐婆说,她讨的“转运”的法子真灵,连忙在巴巴家又安排了香案,领着苗十二磕头。苗十二看着香案上的白瓷菩萨,虔诚地点燃三柱香,插在香炉里,屈身下拜。
刘家的一对新人结束蜜月旅行的时候,小表嫂的录像厅又重新营业的时候,苗十二完成了暑假作业正期待新学期的时候,巴巴家的土楼被推倒了,从盐川找来的施工队开始给巴巴家建新房。苗十二说要先建两层,砖木结构。他帮着老爹收拾东西,搬到临时租下的邻居的空房里。搬家很累,苗十二满身是汗,打了盆冷水洗澡的时候,他把缝在裤衩上的荷包摘下,小心地放在一边,生怕被水弄湿。
苗十二和老爹租住的房子在二楼,从窗口仍可以看到刘家。他洗澡的时候又看见了小表嫂,苗十二突然上来一阵灵感和冲动,拿起画板在窗口画了起来,几笔下去,就画出了小表嫂的身子,然后又是几笔,画出了她的短发。他想画上小表嫂的眉眼儿,他熟悉那副眉眼儿,虽然离的很远,他仍然能“看”到那副灵闪的眉眼儿,可这时刘家院子里的小表嫂却突然抬头看见了苗十二。
苗十二感觉自己脸上发烧。他连忙抓起衣服穿上,在穿裤衩的时候,好好摸了摸那包小表嫂的“落红”。
少年苗十二已经懂得一些男人的**了。在盐川江边的玉米地里,他和小女生尝试了很多缠绵,他一次又一次尝试,像个不谙风情的狗伢子一样,凭本能在小女生的身上蠕动,小女生也是在凭本能闭着眼睛响应他的动作,他们在第二次约会时,相互把手伸进了对方的衣裤里面,两人都被弄湿了,湿得很难受。
楼下的刘家院子里,小表嫂在洗头,她只穿了睡裙,那睡裙很短,弯腰的时候一直时隐时现露着大腿。苗十二画的“小表嫂”是站立的,他勾了几笔,画上的“小表嫂”便成了个裸身。小表嫂抬手和苗十二打招呼时,又一次向上拉动了睡裙,露出了浅粉色的内裤,苗十二明显感觉到自己动了欲念,他觉得很不该,转身穿上了衣服。那个荷包贴在身上的时候,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巴巴老爹说,小表嫂是他的恩人。
“老爹说,你是我的恩人。”苗十二对小表嫂说。
“是我给你转的运吗?真转运了吗?你家怎么了?发了什么财?一下子就盖起新房子了?”小表嫂问。
“没发什么财,只是老爹想盖房子,他说鸽山街没几家土楼了,嫌寒酸。”苗十二说。
“哦。那你转运了吗?你把我给你的东西怎么处置了?”小表嫂问。
“一直在身上,是护身符。”苗十二说。
“啊?放身上了?快给我看!”小表嫂说。
“小……海珊姐,别看了,在里面呢。”苗十二说。
“哦。嘻嘻,十二是大人了,里面看不得了。”小表嫂笑。
录像厅门厅没多少人,很安静。苗十二拿出一个装着五百块钱的信封递给小表嫂,他还是执意要给小表嫂钱。
“十二,你怎么还给我钱!我不可能要这钱,我又不是卖给你!”小表嫂有些生气。
“海珊姐,你帮了我的忙,帮了我家的忙,是我的恩人,我总要报答的。”苗十二说。
“说的什么屁话!姐帮你什么了?给了你的东西姐自己留着也是没用的。”小表嫂说。
“你结婚,我家也没随礼,我还吃了饭,这算是礼钱吧。”苗十二说。
“不成!快收起来,别在这递来递去的,让人笑话!”小表嫂说。
; “我就要开学了,得去盐川读高中,每个礼拜回家一次,不像原先在豆沙上学,天天能看见你了。”苗十二说。
“那就每次回来都来录像厅这看看姐。”小表嫂说。
“可你不收下,我心里肯定不安稳。”苗十二说。
“十二,你给姐画张画吧,这钱姐肯定不要,你画张画,我床头的墙上一直空着,一直想挂张画,你的画好,鸽山街的人都知道。”小表嫂说。
康晓娴
我发现,尽管石海珊关于二十年前的回忆是含蓄的,但能感觉到她流露着“激动”。而过去二十年的事情对于苗丰来说,反思多于留恋。关于小表嫂石海珊,苗丰的描述并不抽象。他给我讲的第一段故事,讲得很沉着,很精细。
我却听得很茫然。我的茫然来自两方面,一是关于“落红”转运的事我是第一回听说,我问苗丰是不是现在还有人信这些,苗丰说,没有很多人信,但当初他信。一个苦命的“孤儿”信仰,让我茫然。二是苗丰对石海珊的记忆让我心里不能平静,我不知道如果我要和苗丰走到一起,他那些少年时代的记忆会不会影响我们的亲近,还有,以后的生活。
苗丰再三对我说,他目前还在被抑郁症折磨着,能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很重要,而且并不容易。我很想问他,是不是只拿我当一个倾诉的对象?但我终于没说出这个不利感情发展的提问。我想,我有些稚嫩了,在苗丰面前,我过分敏感……
林福山是医生,他时常询问我和苗丰的情况,并让我别在意苗丰从前和若干女人发生的事。他说,你若在意他的第一个女人,这故事就没法继续。因为在石海珊之后,苗丰还和别的女人有瓜葛,至少,还有赵元红。
我答应林福山不去在意,但答应得有些勉强。我问林福山:“你不会利用我来给苗丰治病吧?”林福山说:“如果恋爱和倾诉能治好苗丰的病,我们为什么不试试治好这个天才?”
能看得出来,苗丰十分渴望这场倾诉,他意识到自己需要倾诉,却没注意到我的不适。能看得出来,他也下意识地控制着自己诉说的冲动,并不是开口就敢讲得毫无遮拦。吐出病灶,对于苗丰,并不容易。
我在苗丰讲述第一幅画的时候,体会到了我的重要,一个听众的重要。我想,在我没成为他的女朋友之前,对一个病人来说,也许,我真能成为一副良药。
“后来呢?”我问。
小表嫂和十二的第一次性事
1984年8月26日,苗十二按约定来到小表嫂的店里,在一间服务员休息室支上了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