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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几。愿速发明诏,称孝宗曰‘皇伯考’,兴献帝‘皇考’,别立庙大内,正兴
国太后之礼,定称圣母,庶协事天事地之道。至朝臣所执不过宋《濮议》耳。按
宋范纯仁告英宗曰‘陛下昨受仁宗诏,亲许为之子,至于封爵,悉用皇子故事,
与入继之主不同’,则宋臣之论,亦自有别。今陛下奉祖训入继大统,未尝受孝
宗诏为之子也,则陛下非为人后,而为入继之主也明甚。考兴献帝,母兴国太后,
又何疑?臣闻非天子不议礼;天下有道,礼乐自天子出。臣久欲以请,乃者复得
席书、方献夫二疏。伏望奋然裁断,将臣与二臣疏并付礼官,令臣等面质。”帝
大喜,明年正月手批议行。
三月,萼复上疏曰:“自古帝王相传,统为重,嗣为轻。故高皇帝法前王,
著兄终弟及之训。陛下承祖宗大统,正遵高皇帝制。执政乃无故任己私,背祖训,
其为不道,尚可言哉。臣闻道路人言,执政窥伺陛下至情不已,则加一皇字而已。
夫陛下之孝其亲,不在于皇不皇,惟在于考不考。使考献帝之心可夺,虽加千百
字徽称,何益于孝?陛下遂终其身为无父人矣。逆伦悖义如此,犹可使与斯议哉!”与璁疏并上。帝益大喜,召赴京。
初,议礼诸臣无力诋执政者,至萼遂斥为不道,且欲不使议。其言恣肆无忌,
朝士尤疾之。召命下,众益骇愕,群起排击,帝不为动。萼复偕璁论列不已,遂
召为翰林学士,卒用其言。萼自是受知特深。
四年春,给事中柯维熊言:“陛下亲君子而君子不容,如林俊、孙交、彭泽
之去是也。远小人而小人尚在,如张璁、桂萼之用是也。且今伏阙诸臣多死徙,
而御史王懋、郭楠又谪谴,窃以为罚过重矣。”萼、璁遂求去,优诏慰留。寻进
詹事兼翰林学士。议世庙神道及太后谒庙礼,复排廷议,希合帝指。帝益以为贤,
两人气益盛。而阁臣抑之,不令与诸翰林等。两人乃连章攻费宏并石珤,齮之
去。给事中陈洸犯重辟,萼与尚书赵鉴攘臂争,为南京给事中所劾,不问。尝陈
时政,请预蠲六年田租,更登极初宿弊,宽登闻鼓禁约,复塞上开中制,惩奸徒
阻绝养济院,听穷民耕城垣陾地,停外吏赴部考满,申圣敬,广圣孝,凡数事。
多议行。
六年三月,进礼部右侍郎,兼官如故。时方京察,南京言官拾遗及萼。萼上
言:“故辅杨廷和广植私党,蔽圣聪者六年,今次第斥逐,然遗奸在言路。昔宪
宗初年,命科道拾遗后,互相纠劾,言路遂清,请举行如制。”章下吏部,侍郎
孟春等言:“宪宗无此诏。萼被论报复,无以厌众心。”萼言:“诏出宪宗文集。
春欲媚言官,宜并按问。”章下部再议,春等言成化中科道有超擢巡抚不称者,
宪宗命互劾,去者七人,非考察拾遗比。帝终然萼言,趣令速举。给事御史争之,
并夺俸。春等乃以御史储良才等四人名上。帝独黜良才,而特旨斥给事中郑自璧、
孟奇。且令部院再核,复黜给事中余经等四人、南京给事中顾溱等数人,乃已。
其年九月改吏部左侍郎。是月拜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故事,尚书无兼学
士者,自萼始。甫逾月,迁吏部尚书,赐银章二,曰“忠诚静慎”,曰“绳愆匡
违”,令密封言事与辅臣埒。七年正月,手敕加太子太保。《明伦大典》成,加
少保兼太子太傅。
萼既得志,日以报怨为事。陈九畴、李福达、陈洸之狱,先后株连彭泽、马
录、叶应骢等甚众,或被陷至谪戍。廷臣莫不畏其凶威。独疏荐建言狱罪邓继曾、
季本等,因事贬谪黄国用、刘秉鉴等,诸人得量移。世亦稍以此贤萼。然王守仁
之起也,萼实荐之。已,衔其不附己,力齮龁。及守仁卒,极言丑诋,夺其世封,
诸恤典皆不予。八年二月命以本官兼武英殿大学士入参机务。初,萼、璁赴召,
廷臣欲仿先朝马顺故事,于左顺门捶杀之,走武定侯郭勋家以免。勋遂与深相结,
亦蒙帝眷典禁兵。久之,勋奸状大露,璁、霍韬力庇勋。萼知帝已恶之,独疏其
凶暴贪狡数事,勋遂获罪。杨一清为首辅持重,萼、璁好纷更,且恶其压己,遂
不相能。
给事中孙应奎请鉴别三臣贤否,诋萼最力。帝已疑萼,令涤宿愆,全君臣终
始之义。萼乃大惧,疏辨,且称疾乞休。帝报曰:“卿行事须勉徇公议,庶不负
前日忠。”萼益惧。给事中王准因劾萼举私人李梦鹤为御医。诏下吏部,言梦鹤
由考选,无私。帝终以为疑,命太医院更考。言官知帝意已移,给事中陆粲极论
其罪,并言梦鹤与萼家人吴从周、序班桂林居间行贿事。奏入,帝大悟,立夺萼
官,以尚书致仕。璁亦罢政。帝复列二人罪状诏廷臣,略言:“其自用自恣,负
君负国,所为事端昭然众见,而萼尤甚。法当置刑典,特宽贷之。”遂下梦鹤等
法司,皆首服。无何,霍韬两疏讼萼,言一清与法司构成萼赃罪。一清遂去位,
刑部尚书周伦调南京,郎中、员外皆夺职,命法司会锦衣镇抚官再谳。乃言梦鹤
等假托行私,与萼无与。诏削梦鹤、林籍,从周论罪,萼复散官。是时璁已召还。
史馆儒士蔡圻知帝必复萼,疏颂萼功,请召之。帝乃赐敕,令抚按官趣上道。萼
未至,国子生钱潮等复请趣萼。帝怒曰:“大臣进退,幺么敢与闻耶?”并圻下
吏。明年四月还朝,尽复所夺官,仍参机务。
萼初锐意功名,勇任事,不恤物议,骤被摧抑,气为之慑,不敢复放恣。居
位数月,屡引疾,帝辄优旨慰留。十年正月得请归,卒于家。赠太傅,谥文襄。
萼所论奏,《帝王心学论》、《皇极论》、《易·复卦》、《礼·月令》及
进《禹贡图》、《舆地图说》,皆有裨君德时政。性猜狠,好排异己,以故不为
物论所容。始与璁相得欢甚,比同居政府,遂至相失。
方献夫,字叔贤,南海人。生而孤。弱冠举弘治十八年进士,改庶吉士。乞
归养母,遂丁母忧。正德中,授礼部主事,调吏部,进员外郎。与主事王守仁论
学,悦之,遂请为弟子。寻谢病归,读书西樵山中者十年。
嘉靖改元,夏还朝,道闻“大礼”议未定,草疏曰:
先王制礼,本缘人情。君子论事,当究名实。窃见近日礼官所议,有未合乎
人情,未当乎名实者,一则守《礼经》之言,一则循宋儒之说也。臣独以为不然。
按《礼经·丧服》传曰“何如而可以为人后?支子可也”。又曰“为人后者孰后?
后大宗也”。“大宗者,尊之统也”。“不可以绝,故族人以支子后大宗也。適
子不得后大宗”。为是礼者,盖谓有支子而后可以为人后,未有绝人之后以为人
后者也。今兴献帝止生陛下一人,别无支庶,乃使绝其后而后孝宗,岂人情哉!
且为人后者,父尝立之为子,子尝事之为父,故卒而服其服。今孝宗尝有武宗矣,
未尝以陛下为子。陛下于孝宗未尝服三年之服,是实未尝后孝宗也,而强称之为
考,岂名实哉!为是议者,未见其合于《礼经》之言也。
又按程颐《濮议》谓“英宗既以仁宗为父,不当以濮王为亲”。此非宋儒之
说不善,实今日之事不同。盖仁宗尝育英宗于宫中,是实为父子。孝宗未尝育陛
下于宫中,其不同者一。孝宗有武宗为子矣,仁宗未尝有子也,其不同者二。濮
王别有子可以不绝,兴献帝无别子也,其不同者三。岂得以濮王之事比今日之事
哉?为是议者,未见其善述宋儒之说也。
若谓孝宗不可无后,故必欲陛下为子,此尤不达于大道者也。推孝宗之心,
所以必欲有后者,在不绝祖宗之祀,不失天下社稷之重而已,岂必拘拘父子之称,
而后为有后哉。孝宗有武宗,武宗有陛下,是不绝祖宗之祀,不失天下社稷之重
矣,是实为有后也。且武宗君天下十有六年。不忍孝宗之无后,独忍武宗之无后
乎?此尤不通之说也。夫兴献帝当父也,而不得父。孝宗不当父也,而强称为父。
武宗当继也,而不得继。是一举而三失焉,臣未见其可也。
且天下未尝有无父之国也。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今使陛下舍其父而有天
下,陛下何以为心哉!臣知陛下纯孝之心,宁不有天下,决不忍不父其父也。说
者又谓兴献帝不当称帝,此尤不达于大道者也。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周公追王太王王季,子思以为达孝。岂有子为天子,父不得称帝者乎?今日之
事,臣尝为之说曰:陛下之继二宗,当继统而不继嗣。兴献之异群庙,在称帝而
不称宗。夫帝王之体,与士庶不同。继统者,天下之公,三王之道也。继嗣者,
一人之私,后世之事也。兴献之得称帝者,以陛下为天子也。不得称宗者,以实
未尝在位也。伏乞宣示朝臣,复称孝宗曰‘皇伯’,兴献帝曰‘皇考’,别立庙
祀之。夫然后合于人情,当乎名实,非唯得先王制礼之意,抑亦遂陛下纯孝之心
矣。
疏具,见廷臣方抵排异议,惧不敢上,为桂萼所见,与席书疏并表上之。帝
大喜,立下廷议。廷臣遂目献夫为奸邪,至不与往还。献夫乃杜门乞假,既不得
请,则进《大礼》上下二论,其说益详。时已召张璁、桂萼于南京,至即用为翰
林学士,而用献夫为侍讲学士。攻者四起,献夫亦力辞。帝卒用诸人议定“大礼”
,由是荷帝眷与璁、萼埒。四年冬进少詹事。献夫终不自安,谢病归。
六年召修《明伦大典》。献夫与霍韬同里,以议礼相亲善,又同赴召,乃合
疏言:“自古力主为后之议者,宋莫甚于司马光,汉莫甚于王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