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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短篇集-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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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一马!我改恶从善。”恶贼一面逃一面狂叫。



“狗改不了吃屎。”



“我……我发誓……”



“你根本不信鬼神,发什么誓?”



“我……我……回家种……种地……”恶贼落荒而逃,脚下渐慢,气喘如牛。



“你那杀人的手种不了地,锄头对你来说,太重了。”



“我……我废去武功……”



“你仍可用心计害人。”



砰一声大震,恶贼快支持不住了:“我……我知道错了,请给我机会……”



“万家生佛夫妇,你曾经给他们机会吗?”



“你……你要……”



“我要带你回董家店。”



砰一声大震,恶贼又失足摔倒。



“饶我一命……”恶贼爬起跪磕头哀叫:“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每一个犯罪的人都说这两句话,成佛的人未免太多了,西天不知有多大,容纳得下这么多佛吗?”



“饶命……”恶贼瘫软在地狂叫,快崩溃了。



“起来走!”报应神沉喝:“你也曾是江湖之雄,把天下善良的人都看成狗,子女金帛任你予取予求,应该具有豪霸的气概,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怕死鬼。挺起胸膛,阁下。”



“我……我……”



“你不走?好,就死在此地好了,我砍下你的脑袋带走。带一颗脑袋,比带一个活人安全得多,尤其是你这种机诈百出奸滑如狐,凶狠如狼的凶魔。这里到董家店迢迢数百里,任何时候都可能被你制造机会脱逃,带一颗脑袋又安全又省事。”



一声剑鸣,长剑出鞘。



“我……我走……”恶贼狂叫,挣扎着站起狂奔。好死不如恶活,恶贼是聪明人,当然不愿意立即被杀。数百里长程,一个人押送一个人,要制造逃生的机会并不难。即使逃生不成,至少也可以多活十几天,总比立即去见阎王好上千百倍。



奔出百十步,恶贼突觉脊心一麻,接着发髻被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便被拖倒在草丛中像条死狗。



报应神一脚踏住恶贼的右肩,搜掉恶贼身上所藏的暗器零碎,拈起一枝断魂钉。



“破了你的气门,挑伤几条经脉,你想逃难似登天。”报应神晃动着断魂钉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的报应从现在开始。”



……………………………………………………………………











云中岳《无情刀客有情天》之“干戈玉帛” 义不容醉、风雨满城 



九月初,秋风扫过大河两岸,早晚寒风刺骨,风过处,凋零的草木发出萧杀的呼啸,冬来了。整座归德城,在秋风黄叶中冷然屹立,像一个风骨嶙刚、垂垂老矣的老人,并未倒下去,它依然是一座历史的名城,虽则它往昔的“南都”和“南京”的时代,已经一去永不复回。千万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用尽一切阴谋诡计和手段,争夺霸占这一带膏腴的土地。最后,也一一倒在这一带的膏腴土地下,掩埋、腐烂、融化。土地仍是土地,归德城依然屹立不摇。



深秋的原野另有一种美,美得凄迷,光秃秃的凋林在寒风中颤摇,满目是连天的枯黄衰草。但田野里,生命正在默默地孕育。



从南湖至杏岗一带田野,这些天来显得特别忙碌。地已经整妥,拉开了播种时节的序幕。



杨家的长子杨家骅,居然到田地上来了,带了三位长工,挑着三担食物到达北端的地头,在大槐树下放下食物。



在广阔的田野里,有许多组人在播种,每一组是四个人,在前面踩行和在后面踏行的孩子们不算在内。前面一个人拉黄牛,牛拉着麦漏架,后面的人熟练地把麦种均匀地从三条木管孔中,匀称地漏入一行行小畦内。再后面,一人牵着骡,骡拉着石碾,由最后一个人控制石碾滚动,把播了麦种的小畦压平,播妥的田地广阔得一望无涯,娃娃们在上面奔跑、呼啸,玩得兴高采烈,欢笑声盈野。



种地的人真是忙,中秋一过就得整地,九月之前小麦必须种下去,长出小苗又得割来喂牲口。一直到十月大风雪降临,大雪把麦苗深深地压紧在雪下,这才是准备过年的所谓农暇时光,种地的人才能喘过一口气来。



长工发出一声吆喝,告诉种田的人该午膳了。



几个小娃娃在照顾牲口,二十余位汗流浃背的汉子,先后来到一排槐树下,分开来各自喝水进食。



这是一年中,种地的人吃得最好的一次,另一次是收获期。大大的硬馍,稠稠的小米粥,大碗大碗的各式腌菜,甚至还有一盆肉。



一位掌麦漏的中年农夫,坐在杨家骅身侧,左手指头顶着一海碗小米粥,掌心中盛着一把蒜头,右手抓了一块硬馍,还有一块三寸长的烧羊肉。



“少爷,怎么有空回庄子里来?”中年农夫一面吃一面问:“粮运完了?”



“开封那边已经办妥了。”杨家骅说:“回来看看,几年没下地,庄稼的事快忘光啦!徐大叔,怎样,让我来摇一摇麦漏好不好?”



“大少爷,你算了吧!”徐大叔笑笑:“恐怕五升麦子让你摇也不够播一亩地,浪费事少,摇得一堆一堆的,那才叫麻烦。我知道你能干,但这种事,不是你们这些粗心暴躁的年轻小伙子,所能轻易打发得了的。你这叫做有福不知道享,在大太阳底下找苦吃。老太爷到睢州去了,这两大可以回来了吧?”



“不知道。”家骅摇头:“他和粮绅樊大爷为了今年完粮的事,闹得很不愉快,恐怕不会在这两天赶回来。唔!看样子,这两天可以播完了吧?”



“一定可以,放心啦!”徐大叔喝了一口小米粥:“看天气,今年有大风雪,明年丰收不会有问题。听说京里传来消息,杜老爷据说丢了官,是真是假?”



“可能是的,杜老伯生性耿介,他那种人在朝廷里做官,早晚会出毛病的。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天老虎的兽性发作?”杨家骅似乎有点牢骚:“种地靠天吃饭,好像活得也不怎么安逸,人活着,真也不是容易的事。前年闹蝗灾,那日子真难熬。徐大叔,你辛苦了,我先回去了。”



种地的说苦真苦,三年两载,不是水旱就是蝗灾,完粮却是一升也不能少。以水灾来说,那条黄河真是坑人,几乎三年要闹一次狠的。杨家的地距州城约十里,六十余年前大决,黄河改道州南,归德城竟然成了黄河北岸的大城。他家的地被冲掉了大半,被淹没了二十四年,河归故里之后才获复旧。



他的家在南湖东面三里地,称为杨庄,十余户人家,叔伯子侄真不少。庄四周,加筑了丈五高两丈厚的寨墙,防水也可以防匪。一条小路伸向南湖北岸,与州城至毫州的官道衔接,往来十分方便。



回到家,他换了一袭青袍,牵出他心爱的坐骑乌云盖雪,驰向十里外的州城。



距城不足三里,西面有一条小径与官道连接。那是三里外杜家进城的小径。杜家在商丘的东麓,在本城颇有名气。商丘很小,周不过三四百步,上面建了关伯台和关伯墓,是本城的古迹,以前的商丘县,就以这小小的商丘为名。后来本州升府,又重设商丘县。



一辆轻车,从小径驶来。



“家骅,等一等!”车内的乘客从车窗伸出头来大叫:“我们一起走。”



他勒住坐骑,在路旁相候。



“杜二叔。”他等轻车驶上官道来至切近打招呼:“进城有事吗?”



“有点事。”车和马相并而行,车内的杜二叔眉心紧锁:“有点事想请你帮忙,晚间我到你家栈房看你,方便吗?”



“小侄不一定留在栈房,很可能回庄料理一些琐事。”他笑笑:“杜二叔,有事何不现在说?”



“这……家兄一家,恐怕已经动身南返了。”杜二叔显得有点忧心忡忡:“睢州西王庄的那些人,我耽心他们会生事。家兄是罢官回来的,他们抓住机会了。”



“哦!杜二叔。”他有点迟疑:”这件事得从长计议,给小侄几天工夫。栈房人多口杂,三天后,请杜二叔晚上来小侄的庄子商量商量,可好?”



“好,大后天晚上我去,顺便拜望你爹。”



在开封(那时归德州属开封府),杨家骅是颇有名气的年轻人。甚至南京的徐州,也知道归德的妙刀杨家骅,确是一条好汉。杨家粮栈本身买卖粮食,调节附近数府的粮食供应,也负责官粮的解送,每一趟启运,数量皆在一百大车左右,皆由杨家骅押运,从来就没出过纰漏,五年来平安无事。那些想抢粮或劫粮款的毛贼,一二十个休想在他的单刀下讨得了好。他的刀法极为神妙。没听说过他杀人,所以绰号叫妙刀。



睢州在归德西面余里,地当到开封的中途站。州北十里有两座庄子,东王庄和西王庄,居民都姓王。西王庄的庄主千手猿王百霸,是名列江湖八妖邪的风云人物,武林高手中的高手。



杜家的杜应奎,二甲进士出身,早年曾经出任山东肥城知县。那一年,千手猿带了几个爪牙,在肥城向白道名宿擎天手挑战,被杜知县派丁勇出面镇压,毫不客气地将千手猿驱逐出境。要不是擎天手作证说双方论武较技印证,同时也没有出人命,杜知县不得不法外施仁,不然千手猿很可能坐牢。因此一来,千手猿恨死了杜应奎,苦于没有机会报复,与官府作对是最愚蠢的事,不得不隐忍下来。



现在,杜应奎内调三年,任职吏部没多久,竟然出了大纰漏罢官归来,恢复平民身份。一而再扬言要找机会报复的千手猿,可等到报复的机会啦!



杜应奎的罢官,一不是贪污,二不是失职,而是牵入闹了几年的大礼议案,关入天牢,最后革职为民,幸而保住老命,已经是够幸运了,为了这一大案,不但死了不少大小官吏,罢官的有好几百。其实,这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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