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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第1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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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卒于筠。且死,命幼孙名世执笔,口占百余言,其略曰:“予自谓山中宰相,虚有其才也;自谓文昌先生,虚有其词也。不得大用于盛世,亦无憾焉,盖有天命尔。”所论述有《卜世大宝龟》、《伊周素蕴》、《义命杂著》、《太平策要》等,凡二百五十余篇。

宇文之邵,字公南,汉州绵竹人。举进士,为文州曲水令。转运以轻缣高其价,使县鬻于民。之邵言:“县下江上山,地狭人贫,耕者亡几,方岁俭饥,羌夷数入寇,不可复困之以求利。”运使怒。

会神宗即位求言,乃上疏曰:“天下一家也。祖宗创业、守成之法具在。陛下方居谅阴,谄谀奸佞之人屏伏未动,正可念五圣之功德,常若左右前后。京师者,诸夏之视效,俗宜敦厚,而勿憸薄浮侈是尚。公卿大夫,民之表也,宜以名节自励,而势利合杂是先。愿以节义廉耻风导之,使人知自重。千里之郡,有利未必兴,有害未必除者,转运使、提点刑狱制之也。百里之邑,有利未必兴,有害未必除者,郡制之也。前日赦令,应在公逋负一切蠲除,而有司操之益急,督之愈甚,使上泽不下流,而细民益困。如择贤才以为三司之官,稍假郡县以权,则民瘼除矣。然后监番、棸、蹶、楀之盛以保安外戚,考《棠棣》、《角弓》之义以亲睦九族,兴坠典,拔滞淹,远夸毗,来忠谠。凡所建置,必与大臣共议以广其善,号令威福则专制之。如此,则天下之人思见太平可拱而俟也。”

疏奏不报。喟然曰:“吾不可仕矣。”遂致仕,以太子中允归,时年未四十。自强于学,不易其志,日与交友为经史琴酒之乐,退居十五年而终。司马光曰:“吾闻志不行,顾禄位如锱铢;道不同,视富贵如土芥。今于之邵见之矣。”范镇亦曰:“之邵位下而言高,学富而行笃,少我二十一岁而先我挂冠,使吾慊然。”其为两贤所推尚如此。

吴瑛,字德仁,蕲州蕲春人。以父龙图阁学士遵路任补太庙斋郎,监西京竹木务,签书淮南判官,通判池州、黄州,知郴州,至虞部员外郎。治平三年,官满如京师,年四十六,即上书请致仕。公卿大夫知之者相与出力挽留之,不听,皆叹服以为不可及,相率赋诗饮饯于都门,遂归。

蕲有田,仅足自给。临溪筑室,种花酿酒,家事一付子弟。宾客至必饮,饮必醉,或困卧花间,客去亦不问。有臧否人物者,不酬一语,但促奴益行酒,人莫不爱其乐易而敬其高。尝有贵客过之,瑛酒酣而歌,以乐器扣其头为节,客亦不以为忤。视财物如粪土,妹婿辄取家财数十万贷人,不能偿,瑛哀之曰:“是人有母,得无重忧!”召而焚其券。门生为治田事历岁,忽谢去,曰:“闻有言某簿书为欺者,谊不可留。”瑛命取前后文书示之,盖未尝发封也。盗入室,觉而不言,且取其被,乃曰:“他物唯所欲,夜正寒,幸舍吾被。”其真率旷达类此。

哲宗朝有荐之者,召为吏部郎中,就知蕲州,皆不起。崇宁三年感疾,即闭閤谢医药,至垂绝不乱。卒,年八十四。

松江渔翁者,不知其姓名。每棹小舟游长桥,往来波上,扣舷饮酒,酣歌自得。绍圣中,闽人潘裕自京师调官回,过吴江,遇而异焉,起揖之曰:“予视先生气貌,固非渔钓之流,愿丐绪言,以发蒙陋。”翁瞪视曰:“君不凡,若诚有意,能过小舟语乎?”裕欣然过之。翁曰:“吾厌喧烦,处闲旷,遁迹于此三十年矣。幼喜诵经史百家之言,后观释氏书,今皆弃去。唯饱食以嬉,尚何所事?”裕曰:“先生澡身浴德如此。今圣明在上,盍出而仕乎?”笑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吾虽不能栖隐岩穴,追园、绮之踪,窃慕老氏曲全之义。且养志者忘形,养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心形俱忘,其视轩冕如粪土耳,与子出处异趣,子勉之。”裕曰:“裕也不才,幸闻先生之高义,敢问舍所在。”曰:“吾姓名且不欲人知,况居室耶!”饮毕,长揖使裕反其所,鼓枻而去。

杜生者,颍昌人。不知其名,县人呼为杜五郎。所居去县三十里,有屋两间,与其子并居,前有空地丈余,即为篱门,生不出门者三十年。

黎阳尉孙轸往访之。其人颇洒落,自陈村人无所能,官人何为见顾。轸问所以不出门之因,笑曰:“以告者过也。”指门外一桑曰:“忆十五年前,亦曾纳凉其下,何谓不出?但无用于时,无求于人,偶自不出耳,何足尚哉。”问所以为生,曰:“昔时居邑之南,有田五十亩,与某兄同耕。迨兄子娶妇,度所耕不足赡,乃尽以与兄,而携妻子至此,蒙乡人借屋,遂居之。唯与人择日,又卖医药以给飦粥,亦有时不继。后子能耕,荷长者见怜,与田三十亩使之耕,尚有余力,又为人佣耕,自此食足。乡人贫,以医术自业者多。念己食既足,不当更兼他利,由是择日卖药,一切不为。”问常日何所为,曰:“端坐耳。”“颇观书否?”曰:“二十年前,曾有人遗一书策,无题号,其间多说浮名经,当时极爱其议论,今忘之,并书亦不知所在矣。”时盛寒,布袍草屩,室中枵然,而气韵闲旷,言词精简,。盖有道之士也。问其子之为人,曰:“村童也,然性质甚淳厚,不妄言,不敢嬉。唯间一至县买盐酪,可数行迹以待其归,径往径还,未尝旁游一步也。”轸嗟叹,留连久之,乃去。后至延安幕府,为沈括言之。括时理军书,迨夜半,疲极未卧,闻轸谈及此,及顿忘其劳。

顺昌山人。靖康末,有避乱于顺昌山中者,深入得茅舍,主人风裁甚整,即之语,士君子也。怪而问曰:“诸君何事挈妻孥能至是耶?”因语之故。主人曰:“乱何自而起耶?”众争为言,主人嗟恻久之,曰:“我父为仁宗朝人也,自嘉祐末卜居于此,因不复出。以我所闻,但知有熙宁纪年,亦不知于今几何年矣。”

南安翁者。漳州陈元忠客居南海日,尝赴省试过南安,会日暮,投宿野人家,茅茨数椽,竹树茂密可爱。主翁虽麻衣草屦,而举止谈对宛若士人。几案间有文籍散乱,视之皆经、子也。陈叩之曰:“翁训子读书乎?”曰:“种园为生耳。”“亦入城市乎?”曰:“十五年不出矣。”问:“藏书何用?”曰:“偶有之耳。”因杂以他语。少焉,风雨暴作,其二子归,舍鉏揖客,人物不类农家子。翁进豆羹享客,不复共谈,迟明别去。

陈以事留城中,翌日,见翁仓遑而行,陈追诘之曰:“翁云十五年不出城,何为到此?”曰:“吾以急事不容不出。”问之,乃大儿于关外鬻果失税,为关吏所拘。陈为谒监征,至则已捕送郡。翁与小儿偕诣庭下,长子当杖,翁恳白郡守曰:“某老钝无能,全藉此子赡给。若渠不胜杖,则翌日乏食矣。愿以身代之。”小儿曰:“大人岂可受杖,某愿代兄。”大儿又以罪在己,甘心焉,三人争不决。小儿来父耳旁语,若将有所请,翁叱之,儿必欲前。郡守疑之,呼问所以,对曰:“大人元系带职正郎,宣和间累典州郡。”翁急拽其衣使退,曰:“儿狂,妄言。”守询诰敕在否,儿曰:“见作一束置瓮中,埋于山下。”守立遣吏随儿发取,果得之,即延翁上坐,谢而释其子。次日,枉驾访之,室已虚矣。

张UF字子厚,常州人。登进士甲科。以无他兄弟,独养其亲,不忍斯须去左右。亲友强之仕,乃调青溪主簿,亦不之官。闭户读书四十年,手校数万卷,无一字舛。穷经著书,至夜分不寐。元丰中,近臣荐其高行。至于元祐,大臣复荐之,起教授颍州,辞不就。于是孙觉、胡宗愈、范祖禹交章言曰:“UF且死草莱,后世必以为朝廷失士。”苏轼言之尤切。诏拜秘书省校书郎,敕郡县致礼敦遣,竟不出。

UF孝弟修于家,忠信行于友,声名闻于人,蹈中守常,从容不迫,为当时名流所慕,以不造门为耻。崇宁四年,卒。明年,诏以UF隐德丘园,声闻显著,赐谥曰正素先生。

459 列传第二百一十八 隐逸下

○徐中行苏云卿谯定王忠民刘勉之胡宪郭雍刘愚魏掞之安世通

徐中行,台州临海人。始知学,闻安定胡瑗讲明道学,其徒转相传授,将往从焉。至京师,首谒范纯仁,纯仁贤之,荐于司马光,光谓斯人神清气和,可与进道。会福唐刘彝赴阙,得瑗所授经,熟读精思,攻苦食淡,夏不扇,冬不炉,夜不安枕者逾年。乃归葺小室,竟日危坐,所造诣人莫测也。父死,跣足庐墓,躬耕养母。推其余力,葬内外亲及州里贫无后者十余丧。晚年教授学者,自洒扫应对、格物致知达于治国平天下,不失其性,不越其序而后已。

其友罗适持节本路,举以自代,又率部使者以遗逸荐。崇宁中,郡守李谔又以八行荐。时章、蔡窃国柄,窜逐善类且尽,中行每一闻命辄泪下。一日,去之黄岩,会亲友,尽毁其所为文,幅巾藜杖,往来委羽山中。客有诘以避举要名者,中行曰:“人而无行,与禽兽等。使吾得以八行应科目,则彼之不被举者非人类与?吾正欲避此名,非要名也。”客惭而退。陈瓘谪台州,闻名纳交,暨其没,录其行事,谓与山阳徐积齐名,呼为“八行先生”。

子三人,庭筠其季也,童草有志行,事父兄孝友天至。居丧毁甚,既免丧,犹不忍娶者十余年。秦桧当国,科场尚谀佞,试题问中兴歌颂,庭筠叹曰:“今日岂歌颂时耶!”疏其未足为中兴者五,见者尤之,庭筠曰:“吾欲不妄语,而敢欺君乎?”

黄岩尉郑伯熊代去,请益,庭筠曰:“富贵易得,名节难守。愿安时处顺,主张世道。”伯熊受其言,迄为名臣。有诏举人尝五上春官者予岳祠。庭筠适应格,所亲咸劝之,庭筠辞曰:“吾尝草封事,谓岳庙冗禄无用。既心非之,可躬蹈耶?”

其学以诚敬为主,夜必就榻而后脱巾,旦必巾而后起。居无惰容,喜无戏言,不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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