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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台-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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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修理铺子,我一个人呆在冷冷清清的家中,想扮乖乖仔也没人看,只好整天出门找乐子。开心的是,尽管我经常一两天不回家,只要打个电话,老爹老娘也不过多追究,我第一次感觉到被他们当一个大人对待。
“小山,这孩子,快醒醒!”老娘还在锲而不舍地拉我起床,我差点滚到地下,不高兴地埋怨:“妈,我又不上学了!”老娘拍拍我的脸叫道:“谁叫你上学了?你爸跟人打架了,还不快起来?”
“老爹跟人打架?”我也着急了,不顾身上只穿短袖球衣和七分裤,冲出房间。边下楼下边问:“他没喝多吧?”老娘说:“没有啊,和平时一样,中午只喝了二两。”
下午时分,小商小贩们有的忙买卖,有的忙收摊。老爹的修理铺也准备关门。巧的是门外出了一起车祸。两小青年开摩托车把一个农村妇女的贩菜三轮撞翻,人虽然没伤着,但两个小青年恼羞成怒,将妇女的车上的青菜踢得满街都是。以我老爹的性格,打抱不平是肯定的。哪料小青年不买一个老头的帐,反把他跟妇女联系起来大骂一通。这样,冲突也就在所难免了。
从家里到修理铺有几分种的路,途中听老娘说了个大概。我不担心老爹吃亏,我是怕他打伤人。别看他快六十了,身上的肌肉比我还结实,上百公斤的大电机,他一个人能端上卡车。
果然,我赶到时,老爹已经将一人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正在挥舞拳头收拾另一个,嘴巴也跟着叫骂:“小王八蛋,看你嘴利?老子打烂你的狗嘴!”也不知道是小青年引起公愤,活该受打,还是老爹凶神恶煞的样子过于吓人,围观的没一个去劝架。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老爹拉开,被打的小青年嘴巴真烂了,血肉迷糊,牙齿也飞出几颗。下手太重了,老爹这么大的火气,似乎不是这件事引起的。我很纳闷。若在平时,他最多掮两个巴掌了事。成了这种局面,我不知如何是好。
“警车来了,警车来了!”警笛声渐近,围观的人让开一条道。警车早不来晚不来,来早一点人不会伤那么重,来晚一点,我可以叫老爹走人。现在,进退两难。难怪吕大嘴戏言:“抓赌扫黄警车快,赶紧下注解裤带,打架斗殴不用急,不死不伤没警笛。”在怀城,我们打麻将一般在吕大嘴家,他大哥是公安局长。
两个警察从警车下来,老爹不躲不闪,迎上去高举他满是鲜血的手叫道:“人是我打的,不用问了,带我走!”他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我赶紧抱住他,往人群里推。他发力挣扎,我们爷俩倒像打架一样。我哪是他敌手,两三下把我甩了个趔趄,吼道:“一边去,大人的事,小娃子凑什么热闹?”我左右为难,只好听之任之,老娘知道他的牛脾气谁也劝不了,站在一旁抹眼泪。好在警察对他没兴趣,一个问被撞的妇女,一个问围观的群众。最后,领头的警察问地下呻吟的两人:“你们俩,是去交警大队呢,还是去派出所?”两人不再呻吟了,双双站起,异口同声道:“我们去医院?”扶起摩托车发动,警察也不阻拦,看着他们一溜烟走了。
这样的结果出人意料,围观者在笑声中一哄而散。我老爹有点无所适从,我对他说:“老爹,关门回去吃饭了!”他这才转身进修理铺。刚过春节,天气还非常冷,跟老爹较劲发的汗早就消了,我小跑回家。
“雷山,雷山!”有人叫我,是那位领头的警察,他开警车追上我,停在我身边,“妈的,不记得我了?”我迟钝地端详了好一会才说:“是你呀?小麻雀!啊,不,应该叫麻刚警官。”回到怀城,见到谁都面熟,犯不着整天去回忆是否故旧。这也跟我睡眠不足有关,不过,人家叫出我的名字,我很快也认出他。
麻刚下车给我递了一支烟说:“你小子越来越像明星了,听说你不在剧团了,现在在哪发财?”我叹息说:“被剧团赶出来了,在海口混饭吃。你几时当警察了?”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上大学回来少,许多同学都失去了联系。
“我成绩差,考不上大学,只好当警察了。”麻刚羡慕地看我,“我一直在乡下派出所,去年才调回来。对了,年前,张南生问起你,他怪想你的。”我动容地问:“他还在村里吗?”张南生是我高中的铁哥们。
“在,我以前也在他那个乡,经常去他家喝酒。我走了,他寂寞得很,你有空去看看他吧?”
“好的,一定去。你下班了吗?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叫你同事一块?”
“今天不行,这几天恐怕也不行,十五刚过,忙得要死,改日吧。我马上得走了,对讲机说有人被抢。”
我感激地握麻刚的手告别:“刚才的事多亏你了,真不好意思!”他笑着上车道:“小事一桩!不过你家老爷子还是那么火爆。这一带是我的辖区,跟老人家打声招呼,给我点面子。”我连连点头。在他精明老道的警察作风面前,我不敢想他是那个曾经被我百般欺负的小麻雀。我站在路边自惭形秽,感觉到冷才往家里跑。
晚饭时,老爹拿出一瓶他舍不得喝的五粮液,自己倒了一杯,也给我倒了一杯。我以为是对我去劝架的奖赏,他却沉声道:“今天,你大姑打来一个电话,你表哥被警察从海南遣送回来了。”我脑子嗡地一声响,手里拿的酒泼了小半。这件事他不提我也不敢说。大姑是个寡妇,身体不好,住在厂里,来往不多。怪不得老爹火气大,原来真的出事了。我不敢看他,低头喝酒。
“你、你、你……”老爹脸呈酱色,一手伸向我,食指在空中不停虚点。这是大发雷霆的预兆。我真害怕他捧我一顿,本能地后仰。老娘也紧张了,从餐桌另一侧站起,像准备随时保护我。
“你打得好,那小子该打!”老爹收回他的手,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重重放下,“你大姑说,他私下骗了许多亲戚朋友,你要是告诉我,我亲自到海口去教训他!”说话间,拳头不时擂桌面,菜碟也跳动起来。
我不知无所适从,老爹看来有暴力倾向,最应该找韦花玉忏悔。而我呢?想起我当时殴打表哥,与他今天打人的情形如出一辙。而且,我扮演的流氓黑社会,连林重庆这个老江湖也信以为真,不能不说是一种天赋。
老爹亲自为我添酒,再次伸出食指向我虚点:“你懂事了,很好,为我争了一口气!”我百感交集,真想告诉他,我这一年在海口是怎么过的。可是,我做不到。那样等于是说,我并没有争气,反而丢了他们的脸。那样的话,对他和老娘的打击,恐怕更甚于表哥骗他们的钱。
老爹接着说:“我就知道,只要你不去唱戏了,比你两个哥哥还能干!来,咱们爷俩干完这瓶酒!”我的眼睛湿润了,不是激动,是为自己悲哀。不过,我还是陪他干完这瓶酒。
我睡了一个对时,老洪来了,把我房间的音响调得跟打雷似的,我想不醒都难。
“喂,睡这么久了,起床,起床,继续,继续!”这小子居然还想蒙我去打麻将。我一手掐他的脖子,把他推倒,大骂道:“去你妈的,以为老子是傻子呀?枉费老子当你是哥们,居然跟别人一块蒙我?”他还是嘻皮笑脸:“嘿嘿,赌场无父子嘛?还是你说的呢,喂,这回我跟你一伙,收拾那两个狗男女。”我懒得理他,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毕,老洪殷勤地端来一杯牛奶和两只面包:“早餐都给你备好了,够意思吧,老大?”
吃了早餐,我慢吞吞下楼,老洪抢在我前头去开门,马上发动他开来的摩托车。我把他拉下车,自己坐上去,没等他上后座,飞快地挂挡加油,把车开走。车子走远,后望镜里,老洪像条憋尿找不到电线杆的狗,在街边狂吠。
怀城的文艺圈虽小,也照样是个怪圈子。里面的人,大多自私自利,自高自大。不能同甘,也不能共苦,没有肝胆相照,只有白发如新。但是,跟他们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愉快。这些人绝对是乐天派,是享乐主义者。只为自己而活着,任何事漠不关心,玩乐中工作,工作中玩乐。每天,或者说每时每刻,都在挖空心思制造开心有趣的事情。久驻这个圈子,与圈外的人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被圈外的人看成疯子。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喜欢这个圈子。不过。昨天遇见麻刚,突然想念以前的同学。
读高中时,张南生曾经是我学习上的对手。高一,我是第一,他是第二,到了高三,他是第一,我是倒数第一。其中原因,不言自明。张南生是那年全市的文科高考状元,被北京一所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录取,我的高考分数不上中专线,被迫补习。不难想象,我家里人对我学艺的憎恨程度。张南生最惊人之举不是他拿了状元,而是他从名牌大学毕业后,放弃分配到省城工作的机会,毅然回到他的家乡,一个贫穷的小村当村干部。
“你可不像村干,蛮像点农民的嘛!”
我驾摩托车离开怀城,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到张南生所在的村庄。正好碰上他挑一担大粪走出村口,我悄悄跟在他身后。
“我本来就是农民啊!”张南生看清是我,差点滑一跤,“哎呀,老雷,你、你先到我家坐会儿,跟着我味儿不好,我到那边菜地立马回头。”其实他怎么看也不像农民,戴一付酒瓶底般厚的近视眼镜,普通话口音还有北京腔,挑一担大粪走起来也像喝多了,惟一接近的是他一边高一边低的裤筒。我停车到路边,笑说:“拜托,让我来改造改造吧?”不由他分说,提起压得他摇摇欲坠的粪桶放上肩。他体质太差不是一天两天了,为此,险些被那所名牌大学刷掉。这是从小营养不良,又缺乏锻炼造成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张南生气喘吁吁带路往菜地走,“说起书生,你如果愿意当书生,也一定会比我强。说真的,老雷,你是各方面都让我服气的人。”我骂道:“靠!你他妈不肉麻呀?帮你挑担大粪,也用不着这么捧。”
浇完菜地,来到张南生家里。他家是一栋新落成的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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