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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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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的,单赁我个人的生活经历就可以领会了。我认为这些理论,凡是那些曾为别人的幸福和
快乐出过力的人都十分清楚了,根本没必要花费很大心思用艰的深的词语编成一本大厚书。
我在这儿充满鳔胶味儿的地下室里,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眼睛看着小虫子在污浊的墙上爬
来爬去,真是大难为我了。
有一次,老师迟到了。我们还以为他不来了呢,就跑出去习裤腿从地下空的窗口处一闪,
吓得我们赶忙把酒,这时老师的灰下,老师走进来讲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伟大论断。我们坐在
那儿一动不动,唯恐谁一伸腿把酒瓶碰倒了。唉,偏偏让老师踢个正着,我们吓坏了,个个
满面通红,以为老师会大发脾气,结果是风平浪静。他那种沉默不语和气一条缝的眼神,看
上去真让人难受,还不如狠狠地斥责我们一顿呢。
我很难过,虽然买酒不是我提出的,但对老师我总有种负罪感。
一直他讲课真没劲儿,我人在这儿心早跑到鞑靼区了,那批复人们过着“清真”生活,
他们善良又勤劳,讲一口不太纯正的俄罗斯话。天一黑,清真寺的塔尖上就有执事僧用奇特
的声音招换大家去做晚祷。我琢磨看鞑靼人的生活一定很奇怪,肯定不会像我以前过的那些
不愉快的生活。
一直以来我都十分向往伏加河上那种集体劳动的热场面,直到现有那种狂热依然让我痴
迷。我还清晰地记得我第一次感受到劳动激情的那一天。
我们的任务是同码头搬运组货,那是一艘满载波货物的大拖船,它在喀山附近触礁,船
底破了。当时正是刀月,狂风冷披着草席或帆布蹲在甲板上同艘小火轮船向前走,小火轮喘
着粗气,不时喷出一团团的火星。
夜深了。喀山河上乌云密布,搬运工们是叫是喊,骂完天又骂地,骂自己的生活处境,
他们在甲板上懒懒散散地躲来躲去,企图避避风雨。看着他们晕晕乎乎的样子根本不像干活
的,我看不太可能去打捞出快要沉下去的船货。
半夜,终于到了那艘船礁的地方,大家把空拖船和出事的船甲板对甲板系在一起,这时
搬运组第出现了,他是个面带凶相的老头儿,一脸麻子,生性狡猾,爱说下流话,长一 双
鹰眼和一只鹰鼻。他摘下秃顶湿透的帽子,用女人一样的声音喊道:“伙计们。祷吧。”
工人们在甲板上聚成一个黑团,像一群狗熊,他们狂叫起来。组长率先灯。伙计们,看
你们的了。小伙子们出点力。
上帝保佑我们,开始干吧。”
于是刚才还蝇一愁莫展、散兵败将、浑身湿透的从们一 个子变得生龙虎一般,他们像
上战场一样,纵身跃到触船上,一边呐喊,一边狂叫,说着笑话干起活儿来。我的前前后后、
左左右右有一袋袋大米、一包包葡萄干、一捆捆皮革在飘动,短小的人影在穿梭,刚才还是
怨声载道的人们,这会儿居然兴高采烈欢欢喜喜地投入战斗了。
雨越下越大,天理会冷了,风更猛了,人们的衬衫吹卷起来,肚皮都露出来了,湿漉漉
的夜色中,六盏昏暗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五十多个人影跳来跳去,踏得板嗵嗵嗵直响。他
们干活儿的样子就像几百年没干过活儿似的,拖看四普特重的米袋和扛货包赛跑的好事,他
们早就想享受受了。用个恰当的比喻:他们干活生就像孩子热爱游戏一样,他们那个幸福劲
儿,看来除了和女人拥抱,再没什么事儿可以和它媲美了。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个子,身穿哥萨克式紧身外衣,浑身湿透了,看上去他是货船的主人
或代理人,他鼓动大家说:“好小伙子们。——我奖你们一桶。我的小土匪们。——两桶也
行。加油干吧。”
夜色中,从四面八方传来沙哑的叫声:
“来三桶吧。”
“三桶就三桶。好好干吧。”
劳动场面理会加热烈了。
我跑去抱米袋,搬、抛、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觉得我们不是在劳动,而是在狂欢,
好像这些人可以永生永世这样不知疲倦、快快乐乐地干下去,那劲头儿真像随时都可以抓起
城里的钟楼或尖塔,整个喀山城也滨握在他们手里,想搬哪儿就搬哪儿。
这一天晚上,我过得前所未有的育快。真想就这样一辈子疯疯癫癫、痛痛快快地劳动。
甲板上大雨点儿哗哗落着,狂风还在呼啸,黎明的薄雾中,落汤鸡的赤裸的搬运工们,不停
地跑动着,一边笑着、叫着,显示自己的力气和劳动成果。
这时了阵风吹开了沉重的乌云一角蓝天上露出了太阳粉红色的脸,这群快乐的疯子抖动
着湿乎呼的胡须,一齐向着太阳大叫。我真想跑上去拥抱这群两条腿的动物,亲吻他们,他
们干活时那么机智灵活,真让我心驰神往。
没有什么可以阴他们由衷快乐的迸发出来的力量。这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创造奇迹,它可
以实现神话故事里只要一夜之间就建起美丽的宫殿和城市的幻想。阳光极其吝啬地照了一两
分钟劳动的人群,就被厚重的乌云遮住了,就像一个小孩掉进了大海,完完全全被乌云吞没
了。雨瓢泼一般下着。
“歇工吧。”不知谁喊了一声,立即招来了许多发怒的声音:“谁敢歇。”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要搬运货物的时候,这群半赤裸的人们顶着狂风暴雨,
不知疲倦玩命地劳动。我被他们身上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震慑了。等大家返回到小火轮上时,
一个个东倒西歪像醉鬼似的睡着了。小火轮一到码头,他们就像一道灰色呢流挤上了岸,飞
奔小酒馆喝那三桶伏特加去了。
在小酒馆我见到了贝什金。他向我走来问道:“他们叫您干吗去了?”
我禁不住喜悦地告诉他这次劳动的情况。谁知他听完露出一脸的不屑说:“傻瓜。傻瓜
都没你傻,你简直是——白痴。”
他吹着口哨,像一条在水中游泳的鱼似的摇摆着身体,从一排排的酒桌间走掉了,这会
儿,搬运工们刚坐在酒桌旁热火朝天地大吃大喝起来。角落里一个人用男高音唱起了下流小
曲。
嗳唷,半夜三更时分
老爷的太太呀
上后花园
寻欢作乐。嗳唷
这时有十几个人的声音加入其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同时用手在桌沿上打着节拍。
打更人巡视到此
看见呀,太太仰在地上……
一时间小酒馆里人声嘈杂,有放声大笑的,有吹口哨的,大有在一起胡说些无耻的小流
话。
我经人介绍认误解了杂货铺老板安德烈·捷里柯封锁。
他的小铺在一条荒凉小街的尽头、垃圾占领的道路附近。
他是一个患麻病的独臂人,相貌温和,银灰色的胡须,眼睛里透出精蝗。他有全城最好
的图书室,收藏了许多禁书和珍贵版本书,喀山许多学校的大学生包括那些抱有进步思想的
人们,都到他这儿来借书。
安德烈的小杂铺是一幢低矮的平房,紧挨着一个放高利货的清教徒的住所,从铺子里进
去,有一扇门通向一个大房间,这间房子采光不好,只靠一扇向天井开的窗子射入微弱的光
线。和大房间相连的是厨房,从厨房过去,在通向清教徒住所的昏暗走廊的拐弯处,“躲”
着一间仓库,对了。这就是那间秘密图书室。其中一些书籍是手抄的。比如拉甫洛夫的《历
史信件》,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彼消列夫的文论集,《饥饿王》,《阴谋的把戏》—
—这些全是用钢笔抄写的,现在这些手抄本翻破了,书页也卷了。
我头一次来小杂货铺的时候,捷里柯夫正在待客,他指着通向大房间的门向我示意,我
进去一看:黯淡的房间角落里,跪着一个像是萨洛无修道院圣徒塞勒菲姆画像似的小老头,
他虔诚地祈祷着。看着他,我觉得不太舒服,也不协调。
我听人们说捷里柯夫是民粹派,在我的印象里民粹派应该是革命家,既是革命家就不应
该信上帝了,所以我认为这个祷告的小老的房间里是多作的。
他祷告完,很认真很仔细地用手梳一梳白头发和胡子,极为重视地看着我说:“我是安
德烈的父亲。你是谁呀?噢,帮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化了装的大学生呢。”
“大学生干吗非得化装呀?”我问他。
“是呵。”小老头小声说,“他们装扮得再好,上帝也会认出他们的。。”
他到厨房去了。我坐在窗子旁想事,猛然听到喊声:“噢,他长这样儿呵。”
厨房边上靠着一个白衣女孩儿,短短的金黄色头发,脸色苍白有点儿浮肿,两只漂亮的
蓝眼睛在微笑,她像是街上廉价石印画的小天使。
“您用得着那么惊讶吗?我的样子真得很可怕吗?”她说话的声音细微颤抖。她十分小
心地缓缓地向我靠近,走路时手紧紧扶着墙壁,奸像脚下不是牢固的地板,是摇摆不定的绳
子似的。她全身颤抖着,仿佛有万千支针扎进了她的脚掌,又像是墙壁上有火烫伤了她婴儿
般胖乎乎的手,看她不大肢走路的样子更不像凡人了。她的手指直直的很僵硬。
我一言不发站在她面前,感到从未有过的狼狈和凄凉。这间默淡房子里一切都是怪异的。
女孩儿坐到椅子上,还在抖动,就像椅子会突然从她屁股底下飞走似的。她十分坦率地
告诉我,她近四五天才开始活动,她手脚麻痹躺在床上三个多月了。
“这病是神经麻痹。”她微笑着对我说。
当时我似乎很希望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分析她的病症:神经麻痹。这么一个女孩儿,住
在这个怪异的房间里得了麻痹症。听起来太简单了。这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十分胆小地依
偎着墙壁,屋角圣像前的小神灯分外明亮,神灯链子的黑影在饭桌的白桌布上奇怪地晃动着。
“我听好多人说起你,早就想知道你长什么样了。”她说话的声音像小孩子一样细弱。
这个孩儿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我,我十分不自在,她那双蓝眼睛仿佛可以穿透一切。而对
这么一个女孩儿,我不可以也不会说什么,所以只好默默无语地看着墙上挂的赫尔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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