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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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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它们也有一种共同的风格,用节奏和情绪表现出来。譬如说,我们常谈到巴罗克、洛可可或风格主义这样一些风格。而这些风格都被转化为技巧,而技巧是对文明中潜在因素的反应;这些风格是被觉察出来的,而不是常常有意识地被表现出来的。那些因素渗透于一种文化的各个方面,即便它们用不同的方式表现也罢。当代批评家通常把高级文化或严肃文化同大众文化娱乐文化加以对比,并且把后者看成对前者的一种逆反或变性。然而二者都被认为是一种共同文化的组成部分,而且它们必须用某种方式表现共同的潜在的节奏或情绪。
然而,把各种文化用这种方式加以考虑也许有自欺欺人之嫌,如果我们假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有某种用独一无二的方式限定那个“世界”的全盘原则的话。黑格尔谈论希腊世界、罗马世界或基督教文明的方式就是一例。我们且不谈按照单个的统一主题去思考过去的文化是否有益这样一个历史性问题——我们几乎非这样做不可,因为这已经变成了我们语言表达的既定事实。然而,人们能不能找到一条能说明现代性的原则——而不是可望而不可及地追索那难以捉摸的原则本身?我看未必能,所以我要提出四个论据来支持我的论点。
文化经验的多样性
大众社会的最触目的方面就是:尽管它把广大群众合并到社会里来,但又创造了更加纷繁多变的局面和一种对经验的剧烈渴求,因为世界越来越多的方面——地理的、政治的和文化的——进入了普通男女的眼帘。这种眼界的扩大、这种艺术的融合、这种对新事物的追求,不论把它看作是探索之途,还是作为一种想出人头地的势利的努力,它本身就在创造一种新风格,创造一种现代性。
这一问题的中心就是文化概念的含义。当人们谈到“古典文化”或“天主教文化”几乎以一种讨论细菌文化的意味来列举种系繁殖的一些特征人们想到的就是一套历代相传的信仰、传统、仪式和命令。这套东西在自己的历史进程中已经取得了具有一种同类风格的品格。然而,现代性显而易见是同作为过去了的过去的决裂,同时又把过去弹射进现在。德。托克维尔说贵族政体把从国王到农民的全体社会成员联成一条锁链;民主政体却打碎了这条锁链,把每一个环节都拆开。托克维尔又说,结果民主“使每个人都数典忘祖了”——这对惠特曼这样的人是一种有吸引力的观念,惠特曼声称:“敌人”就是“文化”这个字眼,是一种“散发着王子宠爱气味……并完全建立在种姓观念上的”文学。在托克维尔看来,现代性的典型面貌无非是这样:“时间的纬线每时每刻都在断裂,世代的规迹随时随地都被抹去。”
现代性被定义成为“新事物的传统”。在这种条件下,甚至连一个先锋派也不可能出现。因为先锋派按其性质来说,就是对某种特定的传统的摒弃。典型的先锋派战术是制造丑闻'scndal'。在现代文化中,当众献丑战术已经被当作又一个耸人听闻的手段加以热烈追求。现代性用迅速接受的办法来阉割先锋派,就像它同样安之若素地把西方的过去、拜占庭的过去、东方的过去还有现在的种种因素接受到它的文化大杂烩中一样。旧的文化概念是以连续性为根据的,现代文化的概念则建立在多变性的基础之上;旧的文化概念推崇传统,当代的理想却是兼收并蓄。
一百余年前,英美谈吐高雅的世界谈论的不外乎是古典作家、拉丁诗人、希腊和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法国哲学伏尔泰和卢梭还有一些德国文学,大多数是通过卡莱尔的翻译介绍过来的。今天,从地理上讲,世界的界限已经打破了。不仅在文学、绘画、雕塑、音乐这些传统框架之外的艺术的范围,就是这些框架之内的艺术范围也几乎是无边无际的。事态的发展不仅仅限于艺术市场的国际化其结果是波兰画家在巴黎举行画展,美国绘画被买进英国。也不仅仅导致了跨国戏剧因此契柯夫、斯特林堡、布莱希特、奥尼尔、田纳西·威廉斯、季洛杜、阿努伊、尤内斯库、热内、贝克特等人的剧同时在巴黎、伦敦、纽约、柏林、法兰克富、斯德歌尔摩、华沙和几个大陆数以百计的其它城市里上演。更有甚者,文化自身的范畴也大大地混淆了。人们感兴趣的“话题”与日俱增。因此几乎不可能找到一个真正能确定“有教养的”人士的重心。在当代艺术的大展览厅里,展览对任何想了解世界文化的人都开放。这种情况着实令人惊愕。
那么,文化究竟是什么呢?谁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呢?该如何划分语言社区呢?对于上述问题,现代性自身的性质决定了它拒不作出简单的答复。
缺乏中心
造成涣散感的不仅仅是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的文化领地以及严肃的、半生不熟的、业余的文化实践者的剧增,而且还因为缺乏一个既提供权威又提供地点的地理上或精神上的中心。有了这样一个地点,画家、音乐家、小说家里的头面人物就可以在此相遇、结交。从前,几乎所有具有“高级文化”的社会都具有某种中心——会场、广场或市场——在那里,通过集中、交换、竞争、比赛,艺术家们相互激励,从交流中创造并获得了一种活力感。巴黎在二十世纪最初一、二十年罗杰·沙特克称之为“宴饮的年代”,以及后来的二十年代就是那样的一个中心。在那里,应有尽有的艺术彼此启发,而且彼此有点儿纠结不清。富金的芭蕾舞也许有夏加尔或毕加索的舞台设计,配有斯特拉文斯基或萨蒂的音乐。英国通过公学以及牛津、剑桥与伦敦这一严密的三角,聚集了一批文化精英。其成员就可以指望彼此在文学和社交方面直接结交。“使我感到吃惊的是,而且也使任何一个美国人感到吃惊的是”,欧文·克里斯托在《文汇》月刊一九五五年十月号中写道,“几乎所有的英国知识分子都熟到了亲戚的那种程度,——当然并不是真正的亲戚,但是在一种并非空洞夸张的比喻意义上讲的……他们上的是同一所公学在伊顿公学里认识乔治·奥威尔的人数似乎和写书评论他的人数目相等;要不,某个人的父亲就是另一个人的父亲办的杂志的撰稿人;诸如此类,不一而足,的确是一个紧凑的小岛。
美国总是缺少那样一个中心。在十九世纪中叶,波士顿提供了一个统一性的场地,通过教会、财富和文化的结合,创造了一种勉强够得上的风格。然而它的这种统一却“不攻自破”,因为它是一种新英格兰的风格,从来也不能统率全国。到了十九世纪末,纽约成了雄心勃勃的暴发户社会中心,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文化中心,但它绝不能包容那些新兴的千差万别的美国地域文化——中西部、边疆诸州、南方与西南部。即便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的数年里,由于格林威治村作为地志与象征脱颖而出,纽约也只不过抓住了美国文化的一种成分——先锋派罢了,而且也只是昙花一现的功夫,因为事实证明它充其量也只是通向巴黎的大道上的一个小站。
鉴于这个国家幅员辽阔,种族与宗教集团千差万别,正如克里斯托所说的那样,“美国知识分子可以说是彼此在黑暗中相遇。”大刊物的编辑通常缺乏机会见到任何一位政治、戏剧或音乐界名流。政界人士云集华盛顿。出版和戏剧界人物则聚合在纽约。影坛人才荟萃于洛杉机。教授则分散在全国各地的高等学府里。大学在今日美国文化界独霸一方:许多小说家、作曲家、画家、批评家在星散于各地的大学里找到了自己的安身之地。许多主要的文学和文化季刊也是在大学里编辑出版的。
即便像纽约,当它的确拥有一个举世公认的出版、戏剧、音乐和绘画的巨大中心的时候,因那里人才济济,加上门户森严,各自强调职业特点,这样便造成了把严肃的艺术家孤立起来的小门独户。很少有画家认识戏剧界人士、音乐家或作家。作曲家跟作曲家对话,画家同画家交谈,作家与作家往来。在过去,少数独树一帜的人物一经自以为组成了一个先锋派,便自觉地寻找在同一领域内进行实验的人。他们通过共同的反叛精神,或者通过一种共同的审美观点有时候,就像意大利的未来主义那样,二者兼备,彼此吸引到一起。今天,求知欲很强而又趣味高雅的读者和观众,还没有等任何一个先锋派有机会宣扬它的叛逆精神,就已将它一把抓到手,认可了,而艺术实验中日益增强的专门技巧性质,不管它是音乐中的序列乐曲,还是绘画中的抽象主义,似乎都没有一种共同的美学可能性。过去之所以在技巧上有不同考虑,是由于文学家成批评家之间存在着相互沟通渠道。例如阿波利奈尔和卡尔·克劳斯一类批评家可以在众多领域里自由活动,为它们提供一些共同的环节。而今天,就连批评家也成了专门家,门户之见更加森严了。
三十年代的一段时间里,由于马克思主义影响,文化的政治化倾向造成了一种单一的美学,它为解释不同艺术提供了特定的检验标准而且造就了一批为了文化一统观念而生搬硬套这些标准的批评家。那个激进的世界为艺术家、作家和音乐家提供了一个共同的社会环境。今天那种政治一统的世界已经荡然无存,而且除了职业上的联系或偶然是学术上的联系,再也不存在共同的环境了。
最触目的则是民族文化的偏狭性。在二十年代和五十年代,知识分子和作家彼此十分了解,并且有相当程度的国际接触。二十年代T。S。艾略特的《准则》和五十年代的《党派评论》经常刊登从各个不同的城市寄来的长文或“书信”,汇报艺术和文化中的新主题。今天,接触的缺乏令人寒心。在某种程度上,作家和知识分子也许更多地卷进他们自己协会的政治事务中了。要么,艺术家也许变得更讲求专门技巧,更加职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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