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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乐人生-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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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彻夜未眠,无计可施;看来也只有回东湾碰碰运气,听天由命了。于是又在日记中续一句:翌日摇起而横奔兮!
我性格倔强,说走就走,次日天明就向大姐告别:“大姐,我走了。”
“你要去哪儿?”
“回东湾。”
“你就走也等吃过饭嘛。”
“不吃了,到城里吃吧。”
“唉,你这孩子,总是这强脾气。”大姐生气了,声调中带着哭腔,“你姐夫不过劝你先去和叔叔们打个招呼,就惹下你啦,不吃饭就走!”她越说越有气,索性说:“好,你走吧,以后就别再来了!”
我见大姐动了气,只得留下吃早饭。饭后她说:“合作化后六婆搬到城里了,她在村里有三间东房闲着,你可去问问六婆,她若让你住不就有房子了。”
“那好,如果我在东湾落了户,你就把铺盖给我捎过来。”
我走了,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无限酸楚,无限悲凉。后来听大姐说,姐夫给我联系过下垴村(王景大队辖下的一个自然村),去当小队会计兼队办教师,可我已经走了,即使确有其事,也已错失良机。也许天命如此!
我先进城见了六婆,她答应让我住东房,心里稍觉踏实。下午回到东湾,人们正在大场打豆子,多半是些妇女儿童。
人们都显出惊异的神色。走后十多年人们都知道我跟着父亲读书并且参加了工作,何故突然回来?我说是压缩人口、精简下放,他们表示理解,最近别的村也有人下放回来。婶婶们都异口同声说:“回来就好,该回咱村嘛,怎能去拖累亲戚。”
“二哥,就回咱村吧。”十七岁的堂弟磨兰说,他是二爷的孙子。他爹是我四叔,吃食堂时被诬告拿了集体的粮食,被公安局抓去拷打致死。他高小未毕业就辍学回家种地,当了个半劳力。
“还是回咱村好,这里才是你的根本,树叶须向树根底落嘛。”年轻的二婶也热情地说,她是五爷的儿媳。一年前五爷和三爷经受不住饥饿先后离世,我的祖父辈只有六爷尚在世,他在太谷跟着大叔。
我天生一片痴心,不论何时何地,也不论何人,只要几句温言软语,就可使我消除一切疑虑和戒备,完全信任并立即投入他的怀抱。
我庆幸族人热情欢迎自己回来,立即决定留在东湾,马上去板坡大队联系好落户事宜。
正是:
分明落魄花郎,并非衣锦还乡;
无根沙蓬暂驻,岂知飘向何方。
四孤苦无依
我在六婆的东房正式安“家”了。此时正值官方所说的“三年自然灾害”最后一年,农村食堂已解散,恢复了各家各户的小锅小灶。农村按政策规定十月一日接新粮,新粮尚未分到,我开不了灶,只得在几个叔叔家轮流乞食。蒙他们开恩,由三家堂叔轮流供食,他们是:三爷的儿子汉英叔,二爷的儿媳真英婶子,五爷的儿子相英二叔(大叔良英当兵牺牲)。最初几天每到饭时家家都抢着唤我,让我诚惶诚恐、应接不暇,虽是嗟来之食,当此大灾之年,不能不说是莫大的恩赐,感激之情令我坐卧不宁。不久热情开始降温,不再听到传唤,我须自动上门乞食。逐渐就成固定规律:早晨在汉英叔家,中午在磨兰家,晚饭则去二叔家,吃了十多天“派”饭。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不宽裕,他们自己都不敢放开肚子吃,我再去争夺他们的口粮,确实难能可贵!
分到口粮后开始自己起灶。六婆的一个半截瓮片权作水缸,一领破席上放着我的简单被褥;二姐夫张焕江借给一口锅,大姐家拿来刀和碗筷。国营商店物品奇缺、货架空空,我花两元钱在日杂门市部买来一个二升盆(这里补插一句,我从劳教队结算的工资加上在化工厂买的公债共带回一百九十块钱)权作洗菜拌面用;土炕就是粮仓,铺开的一张张旧报纸就是米缸面罐,炕上左一小堆右一小堆,活像大年初五人们送五穷时插香的小土堆。好在满屋就我一个人,倒也不觉拥挤。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独自做饭吃,我在日记中写道:今天开始自己做饭,吃了一顿夹生饭。我走出学校门就踏进工厂门,从没有做过饭,切好菜不知何时下锅,抓出面不知该用热水还是冷水拌,米面入锅也不知何时为熟,似此怎能不吃生饭。
这且事小,最发愁的是,一百八十斤带壳口粮每天平均还不到五两,连我在陈家沟体验生活时的标准都达不到,怎够一年吃,怎能维持体力参加劳动。
我毕竟是个书呆子,不仅没有化工厂李成章“临阵脱逃”的本领,就连劳教队燕林那点随机应变的伎俩也没有。明知回村无法生活,若赖在劳教队不走,当一名留厂职工,绝不至受此磨难。本指望再次得到大姐的庇护,谁知希望落空;既无救星,就只能孤苦伶仃在冷漠的尘世挣扎。
每天清汤寡菜水灌肚,难以维持一个二十二岁后生的生命。
“稠着点吃吧,(数)九天吃上是伏天的力哪。”五婆见状心疼地说。可吃完又去哪儿弄?有钱也买不到啊,黑市上一斤油十几块,一斤山药蛋一元钱,还得央求人家才肯卖。
为了省口粮,趁农闲不出工我开始走亲串友,东家三天西家两天讨饭吃。不能多住只吃一顿也好,假如人家发慈悲额外赏赐些蔬菜什么的,那就受宠若惊了。我曾去过老舅家(长保表大爷已去世,有根生表哥在家)、老姑家(赵道峪村有两个表大爷),大姐和二姐夫家则是常客。不论在谁家,看到人家有活做,诸如推碾磙磨之类我总是抢着干,以示自己是劳动挣饭吃,不同于乞丐,聊以自嘲自**慰。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即使在这样的困境面前我也没想到去死,还要继续活下去!难怪那些露宿街头的乞丐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忍受着寒冷和饥饿,却一直坚持活着,可见死对一个人有多么难,真乃“千古艰难唯一死”哪!
“小雪封地,大雪封河”,田野已是冰冻三尺。农业社不出工,我早晨拾粪前晌打柴,准备一年烧饭养的柴和给自留地施肥,开春好跟着农业社动弹,争取多做工,既能多分红又有工带粮。东房窗前堆起一座杨叶子山,还去王景住了半月,砍下十几担醋柳柴。我决心在东湾“安家落户”,顽强地生活下去,却不知道更大的灾难正向我袭来,无情的严寒要与我作对。俗语道“暖正房,冷西房,有钱不住东南房”,东房里一天捞不着日照,六婆的东房又年久失修,门窗破损,四面透风,我连个门帘都没得挂。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我被冻醒,全身瑟瑟发抖,眼见要冻病了。无奈抱着被子就近去求四婶寄宿,四婶说:“你四叔不在了,你已是二十多岁的大后生,多有不便,你还是去三婆那里睡吧。”于是又远去场沟敲三婆的门。三婆一个人住一眼土窑,睡在热呼呼的炕上感觉十分舒服,可一想到明早起来还得回冷东房,心就凉了半截。好比伤寒病人,先还发着高烧,不一会就会冷得直打颤。
后来三婆又让我搬到马二爷处睡。马二爷也住场沟,他是三门里的爷辈,是个光棍老汉。寒冬腊月夜长,村里人不早睡,男人们都来马爷爷家闲坐。其时我正好借来一本《七侠五义》看,大家要求读给他们听。我读了两回,肚子咕咕叫起来。
“明天再念吧,该睡觉了。”我说,合上书本。
“再读一段吧。”人们意犹未尽还想听。
又读一回,实在饿的无力再念,终于放下书罢读了。大家不欢而散,二叔更加不满,出门悻幸地撂下一句:“哼,你还有什么本事,不就识几个字,摆什么臭架子!”
正是:
夜宿寒窑苦难深,不是爷娘不知疼;
世态人情淡如水,风雪相伴乞儿身。

16。第十六章 颠沛流离 (二)

五风雪山路
冬至过s后很快进入四九天,谚语曰“三九四九闭门袖手”,可见节令不饶人。破水缸冻实了,地上滴水成冰,早晚手脚冻得舒展不开,无法做饭。这屋已呆不下去,必须离开!可往哪去,走投无路!或许是急中生智,我突然想到大舅裴铁生,他那里也许能暂存身。于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我踏着一尺厚的雪闯进大舅家门。
在我的记忆里大舅是个刚直善良的硬汉,他不但和母亲亲同一母生,对我们几个外甥也疼爱有加。一九五四年我曾回过一次老家,临走大舅给了我五块钱,我用那钱买了一支新民牌钢笔作为纪念,表示我一定努力学习,不负大舅的期望。五十年代城里人时行穿中山装学生服,不论那种服装上衣口袋都留个插水笔的小孔,你若在胸前口袋插上一支自来水笔,走在人群中该是何等荣耀,它代表了你的“高贵”地位:不是干部就是学生。我非常羡慕大街上和同学中那些插水笔的人,很想自己也拥有一支,可一直没钱买,大舅让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听大姐说,老爷临死前给姥姥下了跪,求她不要改嫁,一定要把前妻留下不满三岁的大舅和刚满月的母亲抚养大,姥姥许下诺言并坚贞不渝履行。兄妹俩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十分深厚。但大舅现在的处境也很艰难,因为成分不好,上地时说了一句“光绪三年圪猁(土语,指松鼠)耕地鬼锄田”被揪住辫子,说是对现代社会不满,虽然六个子女都是国家干部,且都是xx党员,仍然遭村里批斗并戴上“坏分子”帽子。
甥舅俩互诉艰难处境,只有叹气落泪却无可奈何。大舅说:“今年峡口村的口粮才一百一十斤,我也没吃的,不然大舅一定留你过一冬。唉,这年头是亲戚不亲戚本家不本家哪!”
中午饭是玉米粒菜糊糊,大舅多次劝我吃饱,我就不讲客气,连喝三四碗。我惧怕回到冷东房,很想在大舅家住一夜,太阳已偏西还没有走的意思。大舅为难地说:“俺孩早点走吧,你看下这么大雪,天晚了一个人害怕——今天是星期六,你表弟两口子(都是教师)要回来,今夜我也得找睡处,不然大舅一定留你住几天。”他抹着泪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我顶着风雪又回到东湾,像个十足的乞丐,讨了点粥又住进破庙。
真是:
人情淡如水,世态冷若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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