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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的故事-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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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面的情况格温也听到过一点。她教历史就够忙的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留意其他学科的发展情况呢。不过她注意到玛西对纽约当前学校里的动向了解得很透。玛西的回答是,她在飞机上杂志倒是看了真不少。

我却听得心都揪紧了。我真为玛西感到难过。谁看得出来阿,在她白天鹅一般的外表下,她怀着的其实却是一种丑小鸭的心理。他们不会想到,她骨子里实在是因为心虚,所以才特意这样装强逞能的,为的就是心里可以踏实些。我是明白的。可是只怪我缺少这方面的能耐,掌握不了席间的谈话。

不过我还是尽力而为。我设法把话头转到体育运动方面来。斯蒂夫顿时来了劲,格温也松了口气。不一会儿我们就已经东拉西扯的,在那儿大侃当前体育界的各种热点问题了——斯坦利杯①啦,台维斯杯②啦,菲尔·埃斯波西托③啦,德里克·桑德森啦,比尔·拉塞尔④啦,扬基队⑤会不会转而去投效新泽西啦——我心里乐开了花,只看到沉闷的局面已经打破,别的就什么也不去注意了。好了,这一下大家就都无拘无束了。连运动员私底下的切口都用出来了。

①加、美之间的高水平冰球大赛。

②国际性的网球大赛。

③加拿大籍的美国著名冰球运动员。

④著名的篮球运动员。

⑤纽约的一个棒球队。

直到侍者来请点菜,我才发觉我们这歌原来只是一支三人唱。到这时我才听到格温·辛普森开口说了一句:“我要一客香炒小牛肉。”

“你那位玛西有什么毛病?”

这话是几天以后斯蒂夫跟我跑完了步对我说的。(玛西这个星期到东部几个城市巡视去了。)话头本是我挑起的,我随口跟斯蒂夫提了一句,想问问他和格温俩对玛西的印象如何。谁知他说了一遍不算,等我们出了中央公园,穿过了五号大道,他嘴里冒出来的竟然还是那句话:“她有什么毛病?”

“你这话什么意思——问‘她有什么毛病’?她没有什么毛病呀,你这是怎么啦?”

斯蒂芬对我瞅瞅,摇了摇头,意思是我没懂他的意思。

“问题就在这儿,”他说。“她好得简直没有说的——这就说明她准有什么毛病。”

第25节

倒是我自己,出了什么毛病了?

我刚刚回归人类的世界。我的心扉有如一朵花儿正在瓣瓣开放。我按说应该欢天喜地才对。然而也不知道有个什么蹊跷的原因,我心里却只觉得似喜非喜,似忧非忧。或许那只是叶落时节淡淡的哀愁也未可知。

其实我的情绪又不是不好。

我的情绪怎么会不好呢?我每天干得可欢了。工作十分顺利。工作一顺利,工作之余就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到哈莱姆去干“夜半突击队”的事,为维护民权多尽些力。

玛西呢,借用斯蒂芬·辛普森的话来说,也是好得没有说的。我们俩又都具有相同的兴趣,可以说样样都合得来。

而且我们简直配起来就是一对。我这是说的打网球,我们配起来就是一对混双的好搭档。我们参加了一个三州范围的锦标赛。在戈森网球会里所向无敌早已不在话下,现在我们的对手都是外地的一对对高手。我们的战绩还相当不错(说起来我们至今还没有输过一场呢)。

这应该说都是她的功劳。对方队里的男选手一般都要比我高出一个档次,可是亏得玛西球艺过人,对方的女将一个个都给打得落花流水。我倒真没有想到我在体育运动上居然也会有这样甘拜下风的一天。不过我还是挺了过来,多亏了玛西,我们还赢得了好些奖章奖状,如今第一只冠军金杯也已经在望了。

随着比赛的步步深入,玛西的那种个性也充分发挥无遗。赛程的安排对我们很不利,有时候我们得在晚上出场比赛——不去就算输球。一次戈森网球会的四分之一决赛定在星期三晚上九点。当天玛西白天还在克利夫兰呢,她就搭晚饭时的一班飞机回来,下飞机前早已把网球衫裤都换好,我正缠着裁判在那儿胡扯淡呢,她却赶在九点一刻居然到了。我们勉强赢了这场球,回到家里倒头便睡。第二天早上才七点钟,她却早又出门去芝加哥了。所幸她去西海岸的那个星期正好没有比赛。

总而言之,我们就是这样的一对:脾气是一个样,生活的节奏也很合拍。应该说确有相得益彰之妙。

可是为什么按道理上说我应该十分快乐,而事实上我却并不是那么快乐呢?

找伦敦医生研究,自然首先应该研究这个问题。

“这不是我心情压抑的问题,大夫。我心里才舒畅呢。我乐观得很。玛西和我……我们俩……”

我停了一下。我本想说:“我们俩经常互诉衷情。”可是要欺骗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们彼此也不大谈心。”

对,我是这么说的。我这是说的心里话,尽管话听来好像挺矛盾的。这不,我们晚上不是常常要在电话上叨叨个半天吗?——电话帐单也可以作证。

话是不错。不过说实在的,我们真正又谈了多少心呢?

“我真快乐,奥利弗,”这不能说是倾诉衷情。这只能说是一种感激的表示。

当然,我的看法也不一定对。

有关男女之间的关系种种,我毕竟又能懂得多少呢?我大不了就是有过个老婆罢了。可是眼前的这种情况却又似乎不大好去跟詹尼相比。因为,要说我跟詹尼,我只知道当初我们俩曾经深深相爱。我当时哪里会去加以细究呢。我没有把我的感情放在精神分析的显微镜下去仔细检查过。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跟詹尼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那样感到无比幸福。

可是怪也就怪在詹和我的共通之处却偏偏要少得多。她对体育运动不但不感兴趣,而且还讨厌透了。我在电视里看橄榄球比赛,她却宁可躲在对面角落里看她的书。

我教了她游泳。

我却始终没有能教会她开车。

得了吧!难道做夫妻就是教这教那,学这学那?

怎么不是呢!就是要教,要学!

可这也不是指游泳、开车或者看地图什么的。也不是指教人怎样点煤气灶——我最近想重新开创这种局面,就碰到了有人点煤气灶还得要我现教!

我这是指双方要经常保持对话,从中了解自己。要在通讯卫星里建立新的线路,好多一些途径传送你的感情。

詹尼当初常常要做恶梦,一做恶梦就要把我闹醒。起初我们还不知道她其实已经身患重病,她做了恶梦,常常会心有余悸地问我:“奥利弗呀,我要是生不了孩子——你还会不会那样爱我?”

一听她这话,我并没有不假思索地就去对她好言劝慰。相反,倒是我的内心给触发起了一连串从来也没有体验到过的复杂的感情,我真没想到我的心底里原来还蕴藏着这样一些感情。是啊,詹,你是我心爱的人,你要是不能为我生个孩子,这叫我的自尊心怎么摆得住啊。

不过我们的感情关系却并未因此而受到影响。相反,正是由于她老老实实抖出了自己内心的不安,引出了这样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这倒使我看清了自己原来也并不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好汉。看清了自己原来也并不真正能以极明理的态度、大无畏的气概,来承受万一生不了子女的现实。我当时对她说,那我还得她来扶我一把,不然我可要受不住的。正是由于我们看到了自己不见得就是那么完美,我们对自己的了解从此也就大大深了一层。

我们俩从此也就愈加亲密了。

“哎呀,奥利弗,你倒是个不吹牛的。”

“这说明我是个狗熊,你该不高兴了吧,詹尼?”

“哪里,我才高兴呢。”

“怎么?”

“因为我可以放心了,你是不会吹牛的,奥利弗。”

我和玛西之间的谈心就至今还到不了这种份上。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心里发毛的时候,固然也会来向我倾诉。还说,有时候她去外地巡视,心总是放不下来,就怕我又找到了新的“意中人”。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说来也怪,我们谈起心来,正话从不拐个弯儿反说,话到了舌头上,一个转也不用打,就都讲出来了。

原因,也许是由于我的期望值过高了。我太缺乏耐心了。尝到过美满婚姻滋味的人,清清楚楚知道自己需要的是怎么回事,缺少的又是怎么回事。可是对玛西一下子就提出那样的要求就未免有失公道了,要知道人家这辈子可连个……朋友,连个……可以信得过的朋友,都还从来不曾有过呢。

不过我还是暗暗希望她总有一天还会有再深一步的感受,觉得她实在少不了我。希望她说不定有一天会把我从睡梦中叫醒,问我一句类似这样的话:

“我要是生不了孩子,你还会不会那样爱我?”

第26节

“玛西呀,这个星期我可能要落得个眼泪汪汪了。”

这时正是早上六点,我们俩一起在机场上候机。

“这一次要分别十一天,”她说。“我们时而小别,要算这一次时间最长了。”

“是啊,”我应过一声以后,又笑了笑说:“不过我的意思是,这一回去示威游行,我很可能会挨上一颗催泪弹。”

“看你的样子真像巴不得挨一颗似的,奥利弗。”

她说在点子上了。在有些圈子里,挨点催泪弹的滋味被认为是一种“有种”的表现。她看出了我那种自负的心理正得不到满足哩。

“可也不要故意去惹那帮臭警察啊,”她又补上了一句。

“一定。我决不轻举妄动。”

她的航班上客了。匆匆一吻,我就转身而去,一路打着呵欠,去赶飞往华盛顿的班机。

我坦白说吧。但凡有重大的社会问题要我出力,其实我倒总是很情愿的。这个星期六,“新鼓动委员会”预定要在华盛顿举行一次声势浩大的“十一月反战示威大游行”。就在三天前,游行组织者有电话来想请我去,帮着他们去跟司法部的那班家伙谈判。“我们可真少不了你老兄哩,”负责其事的弗雷迪·加德纳当时还对我这么说来着。我起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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