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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总序
大地，被战火烧灼成满目疮痍。在巨大力量的撞击下，一切都像轻尘一样被撕开。
这个世界，已处在崩坏的边缘，经不起再一次摧残。
我静静地站在大地中央，身后湛蓝的龙翼徐徐张开，将星辰众生的力量吸纳入体内。我知道，只等我下一次挥剑，所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然而，我的血，也快流尽了。
这是一场可以让世界劫灭的战争。我，龙族之皇，与掌握着轮回之力的十二翼天使，已决斗了百日。
这一百日的对决里，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我身体的一半亦已化为枯骨，只有拄着剑，才能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我傲然抬头，望向对面的天幕。那十二只羽翼集成的光轮悬浮在空中，仍然是那么洁白、耀眼，不可逆视。已同我对决了那么多天，我相信我已经重创了他，但围绕在他身边的光，竟没有一丝暗淡。
我必须再一次挥剑。必须要打倒他。
我用力握紧了剑柄。一口血喷出。不是鲜红也不是湛蓝，而是灰暗的颜色。它早就在身体里腐败了，似乎在警示我，不要再做徒劳的努力。
但我必须再一次挥剑。
如果没有力量了，就用我的生命。
如果没有今生了，就用我的来世。
我一定要继续这场战争。
“为什么……”
光中响起了一声叹息。那个处在光中的神，似也终感到了疲惫：“为什么你一定要继续战下去？”
我紧紧咬住了牙：“因为，我要见到她。”
“可是，她已经死了。”
我的笑容中有惨烈的决绝：“那我就让整个世界为她殉葬！”
光在这一刻凝滞了。光中的神明，似乎因我的话而沉默。
“如果……如果我能让她复活呢？”
我紧握在剑柄上的手一阵痉挛。
复活？
我不禁憷然动容，仰起头，看着那十二翼光翼簇拥的人影。
人影缓缓道：“九灵儿在这个世界上神形俱灭。她的魂魄，已分别散入轮回六道，成为破损的残片，再无转世的可能。”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这是我亲眼所见，一生的痛悔，每重提一次，仍感到钻心地痛。
“你知道，我执掌着轮回。”
我当然知道，这亦是我找他对决的原因。
人影：“我可以为你打开轮回，你进入其中，寻找她的魂魄碎片。只要你收集齐全，我便可令她重新转生。”
“真……真的吗？”我仿佛看到了一道曙光。
人影却叹息了一声：“自天地开辟以来，就没有人能历尽轮回。这场旅途，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简单。”
“即使是我，劈开轮回也几乎会耗尽我所有的力量。而你，进入轮回时，也会孱弱得像一个普通人。你必须在轮回中沉睡漫长的时间，才能逐渐恢复。而在这段时间内，你无论形体还是心智，都将退化到童年时代。你将如初生时一样孱弱、稚气，只有在游历轮回的过程中慢慢成长。也就是说，这次穿梭轮回的经历，也是你的一次重生。你将再度体验到成长的痛苦。”
我笑了。返老还童吗？这能算得了什么？
他继续说下去：“轮回共由六道组成，天、人、修罗、畜生、饿鬼、地狱。每一道中都有她的一片灵魂碎片，你都必须一一进入才能获得。入六道者，则必为六道影响，呈现天、人、修罗、畜生、饿鬼、地狱之相。你所看到的九灵儿，也许，跟你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灵儿。我一定会找到她。”
人影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提醒我事情远非如此简单：“甚至你，在进入的时候，也将受到六道的影响，贪婪、嗜杀、残忍、妒忌亦会出现在你身上。你或许将无法保留魔王的尊严。”
魔王？尊严？
我淡淡笑道：“我宁可以普通人的姿态去寻找她。”
人影终于点了点头：“你愿意进入吗？”
“我，愿意。”
我坚定地回答。只要能重见到她，任何折磨我都愿意承受。
光芒中的神明，似乎笑了笑。
六道光芒，在他手中凝聚，结成一块我从来没见过的透明的石头。石中蕴蓄着无穷的变相，仿佛大千世界凝于其中。纷繁变相，渐渐汇成一双眸子，盯着我。
那是九灵儿的眸子。我也不由得，紧紧地盯着那眸子。
是的，那是她。那么温暖，那么惆怅。曾经，无数次地凝视着我。
那是灵儿。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恍惚中，那双漆黑的眸子向我飘了过来。我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她。三道光，变幻成十二只羽翼，缓缓将我包住。
轮回的大门，向我打开。
灵儿，我一定会找到你。
第一部分 碧空之界（1）
我躺在地上，仰面看着天空。
这是一个奇特的世界，和我所来处截然不同。
天空，不是蓝色，而是碧绿的，宛如一块通透的巨大琉璃。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风带动着绿色水雾，在空中缓缓转动，仿佛一条环形的河流。
星辰，就是这条河流中密密麻麻的石子，悬浮在碧云潮汐中，无声起落，从河流的这一头，运转到那一头。每当星辰运转一周，就会有一道碧气从中沉降，仿佛一道云柱，击中大地，形成一个翠绿的山谷。
这就是一年。
我就这样躺在这个山谷的中间，度过了八年零七个月。
在漫长的沉睡中，我渐渐发现，穿梭轮回不仅会消耗我的力量、破坏我的记忆，还会让时空也变得错乱——我的身体似乎也在“返老还童”，回归幼年的形态。不仅如此，我的感官、需求，对事物的看法也开始变得简单，带着早已消失的稚气。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当我仰望星空时，忧伤、寂寞、空虚……这些属于成人的感觉也随着那条环形河流升到空中，变得不再真切。
唯一剩下的是饥饿。
我不知道我有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我的胃几乎是空的，过度的饥饿让我的力量降到了极点。我必须进食，吃很多很多的东西。那样才能恢复力量，才能逐渐成长。
才能去找她，找到她。
我从那个美丽的蓝色国度，来到这个苍凉的世界，只是为了找到她。
只有这样，我的生命才会有意义，我的王国才不会荒芜。
我的力量终于恢复了一些，我缓缓站了起来，向远方走去。我知道有些人类住在那里，每次云柱沉降又升起后，山谷里的植物会结出肥硕的浆果，他们就会来采摘。
过去的八年中，我见过他们很多次。尽管，他们从来没见过我。
一股香气飘了过来，我近乎麻木的躯体，生出了一丝活力。我从来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气味，我顺着它的指引，寻了过去。
刚烤好的一屉面包放在窗台上，旁边并没有人。香气就是从面包上溢出的，金黄的面包皮上涂抹着奶油，被烤得微焦，无论色泽还是香味都恰到好处。
正是我想要的味道。我拿起一片，放在了口中。
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我是谁了。
这片面包像是有种神奇的力量，打通了我那尘封的记忆。它令我从长久的沉睡中恢复过来，麻木的身体再度开始运转。我拿起了第二片，第三片……我一向吃得并不多，如果我吃完了这整整一屉，只能说，这所谓的一“屉”实在太小了，而不是我的胃口有多大。
突然，一声尖叫响了起来：“你敢偷我的面包！”
“砰”的一声闷响，我的头上被狠狠敲了一记。我刚有些恢复的思维还有些迟钝，呆呆地转过去，嘴里还含着最后一片面包。一个小姑娘叉着腰站在我身后，满脸愤怒。她手里拿着一只法棒，毫无疑问，这就是刚才敲击我头部的凶器。
“整整一屉面包，全村人可以吃一整天，你竟然全部偷走！快点拿出来！否则，小心我打爆你的头！”
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法棒。
什么样的低等生物，竟然这么粗鲁？我有一千种方法能让她瞬间感受到王者的威严，若不是我现在这么虚弱……
小姑娘见我不说话，跳了过来，开始搜我的身。
“拿出来！拿出来！快些拿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该拿吗？偷窃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她当然无法从我身上搜出任何东西。她唯一能搜到的，就是我鼓鼓的肚子。她吃惊地抬起头：“你……你全都吃掉了？”
第一部分 碧空之界（2）
什么全都吃掉了？这是对一位王者该说的话吗？
我高傲地仰起了头：“我只是勉为其难地吃一些茶点而已，你知道，你做的东西太粗糙，根本无法与我高贵的身份相符。我纡尊降贵来到你这个小面包店，你可不要大加宣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大概终于明白自己见到了大人物吧，小姑娘呆呆地看着我，一副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
我在店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那么，把你所有的糕点都呈上来吧，至少要将这张桌子摆满，桌子摆不下就摆在地上。然后你要跪下来求我用餐，我一开始不答应，你要苦苦哀求，我才勉强尝上一点。而你，要准备好红茶，站在一边伺候着。就算这样，对我来讲也太简慢了，会影响我的胃口的。懂了吗？懂了就赶紧去吧，我饶恕了你的失礼。”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为我不得不讲解这些基本的礼节而感到厌烦。
“梆”的一声响，我头上又挨了重重的一法棒。小姑娘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臭屁？”
坦白说，这一法棒打得我有点蒙。我明明已经跟她讲得这么清楚了，她怎敢还用法棒打我？她难道不知道这是一颗多么高贵的头颅？
但这个小姑娘显然不知道这一点，这该死的低等生物，竟然打起来没完了！一面打，还一面狠狠地说：“你偷我的，吃我的，还敢跟我充高贵？饶恕我？失礼？现在你还饶恕不饶恕我？”
真是欺人太甚了！如果不是我的力量还没恢复，我动一动小手指头整个村庄都会化为灰烬！
不过以我为王的高贵，这根小小的法棒并不能对我造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