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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第3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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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汉光武诏曰:‘勉顺时政,劝督农桑,去彼蝗蜮,以及蟊贼。’此并除蝗之义

也。虫既解畏人,易为驱逐。又苗稼皆有地主,救护必不辞劳。蝗既解飞,夜必

赴火,夜中设火,火边掘坑,且焚且瘗,除之可尽。时山东百姓皆烧香礼拜,设

祭祈恩,眼看食苗,手不敢近。自古有讨除不得者,只是人不用命,但使齐心戮

力,必是可除。”乃遣御史分道杀蝗。汴州刺史倪若水执奏曰:“蝗是天灾,自

宜修德。刘聪时除既不得,为害更深。”仍拒御史,不肯应命。崇大怒,牒报若

水曰:“刘聪伪主,德不胜妖;今日圣朝,妖不胜德。古之良守,蝗虫避境,若

其修德可免,彼岂无德致然!今坐看食苗,何忍不救,因以饥馑,将何自安?幸

勿迟回,自招悔吝。”若水乃行焚瘗之法,获蝗一十四万石,投汴渠流下者不可

胜纪。时朝廷喧议,皆以驱蝗为不便,上闻之,复以问崇。崇曰:“庸儒执文,

不识通变。凡事有违经而合道者,亦有反道而适权者。昔魏时山东有蝗伤稼,缘

小忍不除,致使苗稼总尽,人至相食;后秦时有蝗,禾稼及草木俱尽,牛马至相

啖毛。今山东蝗虫所在流满,仍极繁息,实所稀闻。河北、河南,无多贮积,倘

不收获,岂免流离,事系安危,不可胶柱。纵使除之不尽,犹胜养以成灾。陛下

好生恶杀,此事请不烦出敕,乞容臣出牒处分。若除不得,臣在身官爵,并请削

除。”上许之。黄门监卢怀慎谓崇曰:“蝗是天灾,岂可制以人事?外议咸以为

非。又杀虫太多,有伤和气。今犹可复,请公思之。”崇曰:“楚王吞蛭,厥疾

用瘳;叔敖杀蛇,其福乃降。赵宣至贤也,恨用其犬;孔丘将圣也,不爱其羊。

皆志在安人,思不失礼。今蝗虫极盛,驱除可得,若其纵食,所在皆空。山东百

姓,岂宜饿杀!此事崇已面经奏定讫,请公勿复为言。若救人杀虫,因缘致祸,

崇请独受,义不仰关。”怀慎既庶事曲从,竟亦不敢逆崇之意,蝗因此亦渐止息。

是时,上初即位,务修德政,军国庶务,多访于崇,同时宰相卢怀慎、源乾

曜等,但唯诺而已。崇独当重任,明于吏道,断割不滞。然纵其子光禄少卿彝、

宗正少卿异广引宾客,受纳馈遗,由是为时所讥。时有中书主书赵诲为崇所亲信,

受蕃人珍遗,事发,上亲加鞫问,下狱处死。崇结奏其罪,复营救之,上由是不

悦。其冬,曲赦京城,敕文时标诲名,令决杖一百,配流岭南。崇自是忧惧,频

面陈避相位,荐宋璟皆获进见。有人于洛水中获自代。俄授开府仪同三司,罢知

政事。

居月余,玄宗将幸东都,而太庙屋坏,上召宋璟、苏颋问其故,璟等奏言:

“陛下三年之制未毕,诚不可行幸。凡灾变之发,皆所以明教诫。陛下宜增崇大

道,以答天意,且停幸东都。”上又召崇问曰:“朕临发京邑,太庙无故崩坏,

恐神灵诫以东行不便耶?”崇对曰:“太庙殿本是苻坚时所造,隋文帝创立新都,

移宇文朝故殿造此庙,国家又因隋氏旧制,岁月滋深,朽蠹而毁。山有朽坏,尚

不免崩,既久来枯木,合将摧折,偶与行期相会,不是缘行乃崩。且四海为家,

两京相接,陛下以关中不甚丰熟,转运又有劳费,所以为人行幸,岂是无事烦劳?

东都百司已作供拟,不可失信于天下。以臣愚见,旧庙既朽烂,不堪修理,望移

神主于太极殿安置,更改造新庙,以申诚敬。车驾依前径发。”上曰:“卿言正

合朕意。”赐绢二百匹,令所司奉七庙神主于太极殿,改新庙,车驾乃幸东都。

因令崇五日一参,仍入閤供奉,甚承恩遇。后又除太子少保,以疾不拜。九年薨,

年七十二,赠扬州大都督,谥曰文献。

璟崇先分其田园,令诸子侄各守其分,仍为遗令以诫子孙,其略曰:

古人云:富贵者,人之怨也。贵则神忌其满,人恶其上;富则鬼瞰其室,虏

利其财。自开辟已来,书籍所载,德薄任重而能寿考无咎者,未之有也。故范蠡、

疏广之辈,知止足之分,前史多之。况吾才不逮古人,而久窃荣宠,位逾高而益

惧,恩弥厚而增忧。往在中书,遘疾虚惫,虽终匪懈,而诸务多阙。荐贤自代,

屡有诚祈,人欲天从,竟蒙哀允。优游园沼,放浪形骸,人生一代,斯亦足矣。

田巴云:“百年之期,未有能至。”王逸少云:“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诚哉

此言。

比见诸达官身亡以后,子孙既失覆荫,多至贫寒,斗尺之间,参商是竞。岂

唯自玷,乃更辱先,无论曲直,俱受嗤毁。庄田水碾,既众有之,递相推倚,或

致荒废。陆贾、石苞,皆古之贤达也,所以预为定分,将以绝其后争,吾静思之,

深所叹服。

昔孔子亚圣,母墓毁而不修;梁鸿至贤,父亡席卷而葬。昔杨震、赵咨、卢

植、张奂,皆当代英达,通识今古,咸有遗言,属以薄葬。或濯衣时服,或单帛

幅巾,知真魂去身,贵于速朽,子孙皆遵成命,迄今以为美谈。凡厚葬之家,例

非明哲,或溺于流俗,不察幽明,咸以奢厚为忠孝,以俭薄为慳惜,至令亡者致

戮尸暴骸之酷,存者陷不忠不孝之诮。可为痛哉!可为痛哉!死者无知,自同粪

土,何烦厚葬,使伤素业。若也有知,神不在柩,复何用违君父之令,破衣食之

资。吾身亡后,可殓以常服,四时之衣,各一副而已。吾性甚不爱冠衣,必不得

将入棺墓,紫衣玉带,足便于身,念尔等勿复违之。且神道恶奢,冥涂尚质,若

违吾处分,使吾受戮于地下,于汝心安乎?念而思之。

今之佛经,罗什所译,姚兴执本,与什对翻。姚兴造浮屠于永贵里,倾竭府

库,广事庄严,而兴命不得延,国亦随灭。又齐跨山东,周据关右,周则多除佛

法而修缮兵威,齐则广置僧徒而依凭佛力。及至交战,齐氏灭亡,国既不存,寺

复何有?修福之报,何其蔑如!梁武帝以万乘为奴,胡太后以六宫入道,岂特身

戮名辱,皆以亡国破家。近日孝和皇帝发使赎生,倾国造寺,太平公主、武三思、

悖逆庶人、张夫人等皆度人造寺,竟术弥街,咸不免受戮破家,为天下所笑。经

云:“求长命得长命,求富贵得富贵”,“刀寻段段坏,火坑变成池。”比求缘

精进得富贵长命者为谁?生前易知,尚觉无应,身后难究,谁见有征。且五帝之

时,父不葬子,兄不哭弟,言其致仁寿、无夭横也。三王之代,国祚延长,人用

休息,其人臣则彭祖、老聃之类,皆享遐龄。当此之时,未有佛教,岂抄经铸像

之力,设斋施佛之功耶?《宋书》《西域传》,有名僧为《白黑论》,理证明白,

足解沈疑,宜观而行之。

且佛者觉也,在乎方寸,假有万像之广,不出五蕴之中,但平等慈悲,行善

不行恶,则佛道备矣。何必溺于小说,惑于凡僧,仍将喻品,用为实录,抄经写

像,破业倾家,乃至施身亦无所吝,可谓大惑也。亦有缘亡人造像,名为追福,

方便之教,虽则多端,功德须自发心,旁助宁应获报?递相欺诳,浸成风俗,损

耗生人,无益亡者。假有通才达识,亦为时俗所拘。如来普慈,意存利物,损众

生之不足,厚豪僧之有余,必不然矣。且死者是常,古来不免,所造经像,何所

施为?

夫释迦之本法,为苍生之大弊,汝等各宜警策,正法在心,勿效儿女子曹,

终身不悟也。吾亡后必不得为此弊法。若未能全依正道,须顺俗情,从初七至终

七,任设七僧斋。若随斋须布施,宜以吾缘身衣物充,不得辄用余财,为无益之

枉事,亦不得妄出私物,徇追福之虚谈。

道士者,本以玄牝为宗,初无趋竞之教,而无识者慕僧家之有利,约佛教而

为业。敬寻老君之说,亦无过斋之文,抑同僧例,失之弥远。汝等勿拘鄙俗,辄

屈于家。汝等身没之后,亦教子孙依吾此法云。

十七年,重赠崇太子太保。崇长子彝,开元初光禄少卿。次子异,坊州刺史。

少子弈,少而修谨,开元末,为礼部侍郎、尚书右丞。天宝元年,右相牛仙客薨,

彝男闳为侍御史、仙客判官,见仙客疾亟,逼为仙客表,请以弈及兵部侍郎卢奂

为宰相代己。其妻因中使奏之,玄宗闻而怒之,闳决死,弈出为永阳太守,奂为

临淄太守。玄孙合,登进士第,授武功尉,迁监察御史,位终给事中。

宋璟,邢州南和人,其先自广平徙焉,后魏吏部尚书弁七代孙也。父玄抚,

以璟贵,赠邢州刺史。璟少耿介有大节,博学,工于文翰。弱冠举进士,累转凤

阁舍人。当官正色,则天甚重之。长安中,幸臣张易之诬构御史大夫魏元忠有不

顺之言,引凤阁舍人张说令证之。说将入于御前对覆,惶惑迫惧,璟谓曰:“名

义至重,神道难欺,必不可党邪陷正,以求苟免。若缘犯颜流贬,芬芳多矣。或

至不测,吾必叩閤救子,将与子同死。努力,万代瞻仰,在此举也。”说感其言。

及入,乃保明元忠,竟得免死。

璟寻迁左御史台中丞。张易之与弟昌宗纵恣益横,倾朝附之。昌宗私引相工

李弘泰观占吉凶,言涉不顺,为飞书所告。璟廷奏请穷究其状,则天曰:“易之

等已自奏闻,不可加罪。”璟曰:“易之等事露自陈,情在难恕,且谋反大逆,

无容首免。请勒就御史台勘当,以明国法。易之等久蒙驱使,分外承恩,臣必知

言出祸从,然义激于心,虽死不恨。”则天不悦。内史杨再思恐忤旨,遽宣敕令

璟出。璟曰:“天颜咫尺,亲奉德音,不烦宰臣擅宣王命。”则天意稍解,乃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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