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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独归斜阳远-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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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我知道。四十多战,未尝有一次败绩。陈大哥,听说你年后调去淮南西路,再和真烈国打上几十仗,到时候就神气了。百战不殆,常胜将军。”



这般军政大事,由她异想天开的说出来,说不出的有趣,陈昀笑了笑,同她戏谑道:“借你吉言,但愿有这一日。”



“到时故土收回,我就可去东京汴梁逛逛了。”谢绿筱继续说下去,“陈大哥,前些日子我好容易在书市上找了一本《东京梦华录》,书上记载的,说是那时的汴梁,丝毫不逊如今的临安。我真想去逛逛呢。”



谢嘉明脸色微变,喝道:“绿筱,浩然年后去庐州,那是正式赴任。你可别动歪心思。”



谢绿筱被兄长一喝,有些扫了兴致,讷讷道:“我又没说要跟着陈大哥一道去。再说了,庐州又不是汴京,离得还远呢。”



陈昀见谢绿筱嘴角一扁,微露不悦,居中笑道:“你们兄妹俩在说什么?”



和小时候一样,谢绿筱被兄长斥责的时候,总是陈昀出来掩护。有时谢嘉明也是无奈,便开玩笑说:“你倒像她亲哥哥,比我还宠她。”



谢嘉明将目光移回陈昀身上,解释道:“这丫头自从听说你要调任去庐州,便不止一次和我提起过,想要去北边看看。我是趁早让她绝了这个念头。别又再惹是生非。”



谢绿筱眼巴巴的看着陈昀,似是想辩解什么,末了,只轻哼一声说:“不去就不去。”



陈昀温和道:“如今汴梁已在真烈国统治之下。隔了数十年,怕是和书上所记载的大不一样了。而且中原一带,如今重兵云集,两国对峙,哪有什么好玩的?这世上最好玩的地方,可不就是临安么?”



他这样一说,谢绿筱忽然记了起来,拍手笑道:“陈大哥,你这么久没回临安,明晚我们去逛集市吧?”



十二月虽然没有节序,但因岁旦将近,夜市热闹非凡。今日谢绿筱偷偷溜出府中,便是想赏完雪景之后,再逛逛夜市,哪知这么快便回府了,心下很是不甘。



陈昀一口答应:“好。”



谢嘉明看了看妹妹欢呼雀跃的样子,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垣西……”



谢绿筱忙不迭打断了陈昀:“陈大哥,大哥他是不会和我们一道去的。”



“呃?”



谢绿筱抿嘴一笑,正要说话的时候,画屏在亭外低声叫道:“小姐……”



原来画屏见她坐了这么久,身上的衣服还被大雪湿透了半层,不免有些担心。



谢嘉明一探,果然触手微湿,皱了俊眉,有些恼怒道:“怎得行事这么不知轻重?冻坏了身体怎么办?还不去换衣服。”



谢绿筱又看了陈昀一眼,大有依依不舍之意。



谢嘉明无奈:“浩然都答应你了,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谢绿筱双眸亮晶晶的望着陈昀道:“陈大哥,明日不见不散。”



翌日,日暮时分。



“公子,这南越确是繁荣富庶之地。入夜了,想不到街市上依然行人如织啊。”



“南越对江南近百年的经营,亦不是我们一朝一夕能及上的。”袁思博目光掠过往来人群,大有赞赏之意,轻声对随从道,“待到回去,不妨也将这些学上一学。”



杜言一愕,却不知公子指的是什么。



难得今日袁思博看上去心情极好,又对他解释道:“南越初来此处定都,尚有宵禁。后来此处繁荣益盛,兼官民混居,宵禁便渐渐松弛下来。如今索性废了这禁令。这边的商户,大都深夜四更闭市,五更的时候重又开户。商业兴旺如斯。”



杜言有些犹豫道:“可如此这般,这治安如何处置?”



“但使民安居乐业,谁又会行些不法之事?这也算是南越孱弱朝廷的高明之处了。”



大雪昨日就已经停止,今日街上几乎摩肩接踵,袁思博暗赞《西湖老人繁盛录》所记“钱塘有百万人家”,果然所言不虚。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新街坊,他脚步一顿,侧身问杜言:“昨日命你所查之事,可有结果?”



“马上便会有线报。”



袁思博点点头,正欲说话,忽见杜言脸色一变,脚步一错便拦在自己身前,低喝道:“公子小心。”



袁思博目光望向左侧的小弄,有三五人着了黑衣,向自己这处奔来。他轻轻伸手,不着痕迹的隔开杜言的守势,低声道:“无妨。”



这是南越风俗。年底之时,会有乞丐成群结队,穿着奇装异服,大张旗鼓,沿户乞讨。俗称为“打夜胡”。亦有驱鬼讨个吉祥的意思在。



杜言不免诧异袁思博对于南越了解得如此之深,想起国内的传言,不禁一愣。此刻袁思博脚步却是一滞,侧身闪进了路边一家茶肆,同时掩去半边身形,隔了片刻,才转过身,目光望向刚刚走开的两人,若有所思。



待到在这茶肆坐了下来,杜言便悄悄引着一个人过来了,低声道:“公子,这人认得昨日的那位小姐。”



袁思博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说:“说吧。”



那人说了句话,话音未落,袁思博持着茶盏的手便生生一顿,眸中光亮闪过,像是刀锋一道,锐不可当。



“谢英之女?”他低低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困惑与不可思议,又夹着数分仇恨,视线掠过这街上茫茫人群,仿佛重又见到了那个少年公子俏生生的容颜。



片刻之后,袁思博神色如常,只是一只手垂下,无意识的抚弄着腰间悬挂着的佩玉,又抬头问了一句:“你可看清适才她身边之人?”



那人点头,道:“是陈昀陈大人。陈太尉之子。”



“陈昀……即将要调任淮南西路置制使?”袁思博脸上滑过一丝兴味,“便是那个在东南大破海寇的少年将军?”



他的唇边慢慢勾起笑意,招手示意杜言靠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惊马 (2)



新街坊中最显眼的却是一座酒楼,匾上题着“三元楼”,乃是临安最著名的酒楼之一。店门用彩画装饰,缤纷异彩,垂下绯绿帘幕,又挂着金红纱栀子灯。远远望去,就已是富丽堂皇。



谢绿筱不住的回头张望,引得陈昀问道:“你在瞧些什么?”



“没什么……好像看到一位朋友。”谢绿筱又看了一眼人群,才不甘的放弃,“认错人了。”



陈昀走在她的身侧,防着她被人群拥挤,抬头见了三元楼,微笑道:“既到了这里,就进去吃些东西吧?”



谢绿筱点头。他们掀帘而进,屋里炭火熏得极为暖和,陈昀对前来引路的小二道:“可有空余的阁儿?”



那小二笑道:“公子来得可巧,二楼上还剩最后一间阁儿。”



这酒楼与一般普通的酒楼也不同。竟不设大堂,只有一条主廊,足有一二十步之长,南北两处都设着阁儿,竹帘虚掩。小二带他们上楼,在北阁最末一间雅座坐下,又斟了茶,问道:“两位公子想要些什么?”



谢绿筱笑道:“我可有些饿了。陈大哥,不若我们先重后轻,速饱可好?”



陈昀还未开口,小二便忙不迭的插口道:“公子,来我们这阁儿里的,大多边赏景边饮酒。你若很快吃饱了,可不白白占了这么一处好景了?”



越朝风俗极雅,上了雅阁,却不慢品细酌,是要被嘲笑的。更何况三元楼多是高官名士期朋会友之处,小二亦是见识多广,颇为自命不凡。



谢绿筱瞪了他一眼,口中却慢悠悠道:“我偏生就饿了。给我来灌浆馒头,鱼兜杂合粉。”



小二张口就想反驳,忽然另一位公子目光不深不浅的扫来,倒像外边冰冷的天气一样,叫自己心底打了个突。他掂量了几分,不敢再得罪这二位,只苦着脸道:“公子,小的店里不卖这些……您要吃,不如去……”



谢绿筱又瞪他一眼,道:“去哪里?”



她这么一唬,小二欲点楼下对面那家包子铺的手便悄悄缩了回来,缩头道:“没什么。”



谢绿筱哼了一声,却听见陈昀插口道:“如此,便照着你们的拿手菜上来吧。至于酒……”他看了谢绿筱一眼,低声问,“你喝不喝?”



谢绿筱听他开口,便缓和了口气道:“屠苏酒吧。”



小二记了菜色,匆匆出去了。



“陈大哥,你是不知。上次我来这里,亲眼看见那些个小二嘲笑外郡士子。说人家什么一上酒桌,下箸就吃。那模样,可不知有多张狂。”谢绿筱不屑的撇撇嘴,“狗仗人势。不就是吴相家人开的么?”



如今越朝第一权臣,便是当朝宰相吴伦。当今圣上十岁继承大统,其时需要太后垂帘听政。他阿谀奉承,极讨太后欢心,加之彼时吴伦与真烈国谈成议和,立下大功,拜为宰相。此后,更是权势熏天,几能只手遮天。



陈昀听到门外脚步声,又见谢绿筱这般直率,忍不住拍了拍她头,笑道:“这话家中说说就可以了。在外边说,是给你哥哥惹麻烦。”



谢绿筱听得认真,最后点头道:“知道了。”



小二将上了些下酒的果蔬,又热了的酒端上来,最后才是热菜。



他二人要了莲子头羹,鸡脆丝,盐酒腰子。谢绿筱才夹了一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抿嘴笑道:“就这么枯坐着喝酒吃饭,陈大哥,你觉得无聊么?”



陈昀一愣。



她便凑近来,指了指主廊,低声道:“你瞧那边。”



她靠得这样近。肌肤晶莹剔透,一双眼珠更是灵活至极,乌溜溜的像是黑宝石一般,身上衣物更是不知熏了什么香料,陈昀淡淡闻到,只觉得醉人。小丫头和小时候不同了,可具体是哪里不同,他却说不上来,只知道这样的变化叫自己心底止不住的生出欢喜来。



“喂,陈大哥,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谢绿筱促狭的一笑,“我们便请位姑娘来唱曲儿,好不好?”



陈昀这才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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