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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美]-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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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您的神经就行了。我看见您桌上有一本贝戈特的书。您的神经质医好时,您也就不会再喜欢这本书了。然而,我难道有权用您过于活跃的病态神经带给您的快乐,去换取一种不可能给您快乐的完好无损的神经吗?您的神经带给您的快乐,恰恰是一种威力无比的良药,也许没有一种药能和它媲美。不,我不想让您活跃的神经变弱。我只是要求它听我的话;我要把您托付给它。但愿它向后退一退,能把阻止您散步,阻止您吃饭的劲儿用来促使您吃饭,促使您读书、出门。总之,要使您得到消遣。别对我说您会感到疲劳。疲劳是一种先入之见在身内的具体体现。您首先要做到不去想疲劳。如果您有时感觉不舒服——这种情况谁都难免——您就装出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因为您的活跃的神经会把您变成德·塔列朗①先生曾深刻地说过的想象出来的健康人。瞧,它把您的病治好一些了,您听我说话时坐得很直,一次也没有后靠,目光有神,脸色红润,可是时钟才走了半个钟头。您自己当然是感觉不到的。夫人,请接受我的敬意。” 

…………………… 

①塔列朗(1754——1838);法国政治人物,出身贵族,当过主教,1797年起历任督政府、执政府、第一帝国和复辟王朝初期的外交大臣,以权变多诈闻名,为十九世纪初资产阶级外交家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 

当我把迪·布尔邦大夫送出门后回到房间里时(房内只有我母亲一个人了,几个星期来象一块石头压在我心头的忧愁顿时烟消云散了。我感到,我母亲已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而我自己也很快就要喜形于色;我恨不得让我身边的一个人分享我的激动,从另一个意义上说,这种迫切的心情,可以和我们知道有个人就要从一道紧闭着的门里进来吓唬我们的害怕心理相比;我想跟妈妈说说话,但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眼泪刷刷地流了出来。我把头靠在妈妈身上,久久地为痛苦哭泣,体味接受、珍爱痛苦的滋味(因为我知道它来自我的生命),就象我们总喜欢为一些合乎道德的,但情况却不允许我们付诸实现的计划兴奋激动一样。 

弗朗索瓦丝对我们的快乐无动于衷,这使我非常恼火。她情绪很激动,因为盖尔芒特家的听差和那个爱打小报告的门房大吵了一场。一定要公爵夫人大发善心,出面调解,两个人才勉强讲和,而且,公爵夫人还宽恕了听差。因为她心地毕竟还算善良,她认为不相信“闲言碎语”是解决这场纠纷的最好办法。 

好几天以前,就有人陆续知道我外祖母生病了,纷纷前来向我们打听消息。圣卢给我写信说:“我不想在你亲爱的外婆生病的时候,对你进行过分的责备,她毫无过错。但是,如果我对你说,或者通过暗示让你知道我会忘记你的背信弃义,原谅你的狡诈和背叛,那是撒谎。”但我有几个朋友却认为我外祖母没什么大病,或者根本不知道她有病,约我第二天到香榭丽舍大街去找他们,然后同他们一起先去拜访一个人,再到乡下去参加一个晚宴。他们说,这个晚宴会给我带来快乐。我没有理由放弃这两次娱乐机会。我们对外祖母说,她应该听迪·布尔邦大夫的话,多出去散散步,她就立即提出要到香榭丽舍大街去。带她去那里对我说来是举手之劳,她坐着看书,我就可以同我朋友商定碰头地点,只要我抓紧时间,可能还来得及和他们一起赶乘到维尔—达弗雷的火车。可是,等到要出门时,我外祖母又不想动了,她感觉很累。可我母亲受了迪·布尔邦大夫的开导,来了一股子劲,她大发脾气,一定要我外祖母服从她。她想到外祖母又要回到神经质状态,从此一蹶不振,就差一点要哭了。这天风和日暖,再没有比这更适合外祖母出门的天气了。太阳不停地变动位置,把它稀稀朗朗的光线照到看上去不太坚固的阳台上,使石头的表层微微发热,给它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色光晕。因为弗朗索瓦丝没得空闲去给她的女儿打电话,一吃完午饭就走了。不过,她还算不错,走之前到絮比安家去了一次,让他给我外祖母出门要穿的那件短大衣缝几针。我正好散步回来,就和她一起去裁缝家了。“是您的少东家带您来的,”絮比安对弗朗索瓦丝说,“还是您带您的少东家来的?要不就是什么古风和命运女神把你们二位一起带来了。”絮比安虽然没念过书,但他天生就讲究句法,如同德·盖尔芒特先生天生只会——尽管他作了很大努力——违反句法一样。弗朗索瓦丝走了,短大衣也已补好,我外祖母该梳妆打扮了。她固执地拒绝母亲留在她身边,独自在房间里打扮,老也不见她出来。现在我知道她身体挺健康,我又满不在乎起来了(我们的亲人只要还活着,我们对他们就会采取这种奇怪的冷漠态度,把他们放在无足轻重的位置上,放在所有人的后面),我觉得她太自私,明明知道我跟朋友有约会,要到维尔—达弗雷去吃晚饭,可她却慢腾腾地没个完,就象故意要叫我迟到似的。我等得很不耐烦,尽管人家两次跟我说她就要准备停当,我还是一个人先下楼了。她终于赶了上来,还是象往常迟到时那样,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象一个有急事的人,满脸通红,慌里慌张,随身要带的东西忘记了一半。她追上我的时候,我快走到玻璃门了。门半开着,从外面吹进习习暖风,潺潺有声,仿佛有人打开了一个水库的闸门,可房子的内壁却仍然冷得象冰块。 

“我的上帝,早知道你要去会朋友,我就该穿另一件短大衣来了。这一件叫人看了有点寒碜。” 

我看她脸那么红,吃了一惊,我意识到,她一定知道晚了,就匆匆忙忙下了楼。我们在加布里埃尔林荫大道上下了出租马车。刚下车,我看见外祖母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转身朝那个有绿色树墙的古色古香的小房走去。从前有一天,我在这个小屋里等过弗朗索瓦丝。我跟在外祖母后面(她大概想吐,一只手捂住嘴巴),登上那座建造在花园中央的具有田园风味的“小剧院”的台阶,我看见上次在这里遇见的那个护林员这次还在“侯爵夫人”身边。“侯爵夫人”一如既往,坐在厕所门口收钱,她那大得出奇的很不端正的脸上搽了一层劣质白粉,头上套着棕色假发,假发上戴了一顶插有红花,镶有黑花边的小软帽,活象马戏场上满脸涂着白粉准备登场,亲自在门口收门票的小丑。但我确信她没有认出我来。护林员擅离职守,坐在她身边同她聊天,他的制服也是绿色的,和树木的颜色很协调。 

“那么,”他说,“您就老这样呆下去了吗?您不想离开?” 

“我干嘛要离开,先生?您倒说说看,我在哪里会比在这里更好?到哪里去找这些安逸和舒适?再说这里人来人往,我自得其乐。我把这里叫做我的小巴黎,我从我的顾客那里了解到全巴黎发生的事。听着,先生,五分钟前从这里出去一个顾客,是一个职位很高的行政官员。嗨!先生,”她激动地喊了起来,仿佛——如果护林员假装怀疑她的论点并且提出异议的话——准备用武力维护她的论点似的,“八年来,您好好听着,上帝创造的每个星期之中,他每天三点钟准时到这里来,总是彬彬有礼,说话从来轻声细气,从来不把地面弄脏,他在里面要呆半个多小时,一面解小手,一面看报。只有一天没有来。当时我没有在意,可是到了晚上我突然心里嘀咕:‘一天过去了,可是那位先生没有来,也许他死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我对好人总是很留恋的。因此,第二天,当我又看见他时,甭提心里有多高兴了。我对他说:‘先生,昨天您没事吧?’他对我说,他自己没什么事,是他的妻子死了,他心神不定,魂不守舍,因此没有来。当然,他看上去就象婚后二十五年丧妻的人那样愁容满面,但他毕竟很高兴,因为他又来了。我感到他平时的微小习惯被打乱了。我尽量给他鼓劲儿,对他说:‘您不要自暴自弃。还象从前那样每天到这里来,这能使您在忧愁中得到一点儿消遣。’” 

“侯爵夫人”接着换上了一种更温和的语气,因为她看到花坛和草坪的保护神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没有提出异议,他的一把剑——看上去更象一把园艺工具——仍然安静地躺在剑鞘里。 

“还有,”她说,“我对顾客是有选择的,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在我叫做‘客厅’的地方受到接待。您看,这里难道不象一个客厅吗?还有花呢!因为我的顾客中有几个很懂礼貌,他们——不是这个,便是那个——都愿意给我捎来一枝美丽的丁香花,茉莉花,或者玫瑰花。我最喜欢玫瑰花。” 

我们既没给她带丁香,也没有给她送玫瑰,我想她不会对我们有好印象,不禁脸色赧然。为了尽量避免当面——宁愿让她缺席审判——聆听她对我们的批评,我就朝出口处走去。但是,在生活中,受到最热情接待的不总是手捧美丽的玫瑰花的人,因为“侯爵夫人”以为我等不及了,对我说: 

“要不要给您开一间小的?” 

我表示不要。 

“不要?”她微笑着又说,看上去是诚心诚意的,但我知道,要解手是不管要不要付钱的,但一定要有解手的需要。 

这时,一个衣着很不体面的妇女匆匆走进厕所,看样子她确实需要解手。但她不是“侯爵夫人”世界里的人,因为“侯爵夫人”用一种冒充上流社会女人的凶相对她说: 

“全满了,太太。” 

“要等很久吗?”可怜的女人问,她头上插着黄花,脸憋得通红。 

“啊!太太,我劝您上别处去吧,因为,您看见了,还有两个先生在等着呢,”她指着我们——我和护林员——说。 

“再说,我只有一间能用,其他几间正在修理……一看这女人的脸就知道她不会付钱,”“侯爵夫人”说,“她不是这里的人,身上很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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