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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美]-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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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凝滞不动的瀑布背面,看到在两百尺之下,一个正在散步的孤独的女子的细小的身影。这乐句在那透明连绵、高昂而汹涌澎湃的背景之中,从遥远的地方款款而来,优美无比。斯万这时心底里在跟这个乐句窃窃私语,仿佛它是他爱情的知情人,是奥黛特的一个朋友,来嘱咐他不必把这个福什维尔放在心上。 

“啊!您来晚广,”维尔兰迪夫人对一位应邀仅仅在餐后“剔牙”时分才到的信徒说,“刚才有位布里肖先生在这里,那份口才,真是无与伦比!可惜他已经走了。您说是不是,斯万先生?我想您这是跟他第一次见面吧。”她说这话是为了提醒斯万,他之所以有缘认识他,全是凭了她的关系。“咱们这位布里肖可爱极了,是不是?” 

斯万很有礼貌地躬了躬身。 

“不吗?您对他不感兴趣?”维尔迪兰夫人冷冰冰地问他。 

“不,夫人,挺感兴趣,我高兴极了。不过他也许有点过分专断,也许有点儿过分嘻嘻哈哈,不合我的口味。我倒希望他有时谦虚一点,文雅一点,不过看得出来,他知道很多东西,看起来也是个好样儿的。” 

晚会结束得很晚。戈达尔对他的妻子说: 

“难得看到维尔迪兰夫人有象今晚这么兴头大的。” 

“这位维尔迪兰夫人到底是何许人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福什维尔问画家,一面邀他坐他的车回去。 

奥黛特不无遗憾地眼看着福什维尔离去,她不敢不跟斯万一起回去,可是在车上她一直很不高兴,当他问她,他是不是该进屋时,她说,“当然”,可又不耐烦地耸了耸肩膀,当客人都走光了的时候,维尔迪兰夫人问她丈夫: 

“你有没有注意到,当我们提到拉特雷默伊耶夫人的时候,斯万直傻笑。” 

她可注意到斯万和福什维尔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好几次都把“德”字省掉了。她毫不怀疑他们这是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拜倒在头衔之下,她自己也想效法他们那种矜持,然而又拿不稳该用什么语法形式来表达这份感情。结果还是她那错误的语言习惯占了她那反封建的共和主义情绪的上风,她有时说lesdelaTremoille,有时又学咖啡馆里的歌星或者漫画作家给漫画写说明文字时的样子,把de字来个元音省略,说什么lesd’LaTremoille,不过说了以后马上就加以改正,还是说“拉特雷默伊耶夫人”。她又嘲讽地找补一句:“斯万却爱管她叫公爵夫人,”脸上那个微笑表明她不过是重复斯万的话,并不承认这个既幼稚又可笑的称呼。 

“不瞒你说,我觉得他傻极了。” 

维尔迪兰先生答道: 

“这位先生不坦率,总是那么假惺惺,总是那么吞吞吐吐。老是两面不得罪。这跟福什维尔是多么不同!福什维尔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他所说的话。他不象那一位,从来都是真真假假。而且奥黛特似乎也更喜欢福什维尔,我觉得她是对的。再说斯万在咱们面前摆出一副上流社会人士的架子,摆出一副公爵夫人的保卫者的架子,那一位可真有爵位,他是福什维尔伯爵,”他的话音是那么柔和,仿佛他对这个伯爵领地的历史了若指掌,给予它以极高的评价。 

“我跟你说吧,”维尔迪兰夫人说,“他居然敢含沙射影地恶毒攻击布里肖,其实说的都是些荒唐可笑的话。当然,那是因为他眼看布里肖得到满座欢迎,攻击他就是攻击咱们,就是破坏咱们的聚会。我感觉得出来,这小子一出这大门,准把谁都说得一钱不值。” 

“我不早跟你说了吗?”维尔迪兰先生答道,“这家伙不得志,看什么都眼红,都妒忌。” 

事实上,没有哪一个“信徒”的心地有象斯万那样好的;只不过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地把他们的恶意用众所周知的笑话,用一点儿感情,用一点儿真挚掩盖起来罢了;而斯万不屑于用什么“我这不是想说什么坏话”这样的陈词滥调来掩饰,所以他的任何含蓄都被看成是阴险恶毒的表现。有一些不同凡响的作家,他们的任何大胆言论都激起公众的反感,因为他们不屑迎合公众的趣味,不为公众提供他们习以为常的老生常谈;斯万之所以激怒维尔迪兰先生,也是这个道理。跟那些作家一样,正是斯万言语中的不落俗套使别人觉得他别有用心。 

斯万对他在维尔迪兰家面临的失宠的威肋依然一无觉察,他身堕情网,继续把他们那些可笑的言行加以美化。 

他通常只在晚上才跟奥黛特有约会,唯恐白天也上她家去会使她感到厌烦,但他却希望她老念着他,所以随时都找机会引起她对他的思念,但当然是以叫她感到高兴的方式。如果他从花店或者珠宝店的橱窗面前走过,视线被一棵小树或者一颗珠宝所吸引,他马上就会想到把它送给奥黛特,心想当她体会到他在得到这些东西时的乐趣时,就会使她对他更加温存,他就会马上叫铺子派人送到拉彼鲁兹街去,因为每次当她收到他什么礼物的时候,他总感觉他自己就在她身边一样。他尤其希望她能在离家外出以前收到这些礼物,这样当她在维尔迪兰家看到他的时候,她的感激之情就会化为对他更热烈的接待,甚至如果送货的人等不及的话,她还会在晚餐前打发人送封信给他,或者亲自到他家来道谢。从前他体会到她的性格当中有些令人反感的地方,现在则竭力从她的感激之情中探索她以前还没有对他流露过的深藏的感情。 

她时常手头拮据,为债主所逼而向他求助。他总是乐于效劳:凡是能使奥黛特看出他是如何爱她,或者只是看出他对她能产生影响,能有些用处的事,他都是乐于从事的。当然如果有人在开始时对他说,“她看中的是你的地位”,现在对他说,“她之所以爱你是为了你的财产”的话,他是不会相信的,不过既然人们设想她是由于象追求风雅或金钱这样强有力的东西而跟他关系密切,感觉到他们两人紧密相连,他对那种说话也并不会过分表示不满。即使他认为他们所说的是对的,那么当他发现奥黛特对他的爱除了基于她对他的感情和在他身上发现的品质以外,还有一个更持久的支柱——利害关系时,他也是不会难过的。这种利害关系足以使她试图跟他中断来往的日子永远也不会到来。此刻,他不断送她礼物,为她效劳,那就除了他自己的人品、聪明才智和无所不用其极的取悦于她的强烈愿望外,他还可以依靠另外一些有利条件。这种堕入情网的乐趣,仅仅是为了爱情而活着的乐趣,他有时也怀疑它是否现实,但他作为精神享受的爱好者而为此付出的代价越多,就越是觉得它的价值高昂——我们不是也看到有些人怀疑大海的景象和澎湃的波涛声是否当真美妙,不惜每天花一百法郎租一间海滨旅馆的房间去观赏,从而不但得以信服,而且他们自己超凡脱俗的品格不也得到了肯定吗? 

有一天,正当他陷入这样的沉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从前曾经有人说奥黛特是一个由情人供养的女人,那时他再次把“由情人供养的女人”这个奇怪的修辞学上的拟人表达法,这个象居斯塔夫·莫罗①画的幻象那样,镶嵌有同宝石缠绕在一起的毒花,由难以识别、恶魔般的成分构成的闪闪发光的混合物跟奥黛特加以对比了:奥黛特,在她的脸上他可是亲眼目睹那对不幸者的怜悯之情,对不公正的事情的愤慨,对施恩者的感谢,就如同他从前在他自己的母亲,在他的朋友们的脸上看到的表情一样;奥黛特,她的话语时常是跟他自己最熟悉的事物有关,譬如他的收藏、他的卧室、他的老仆人。收存着他的股票的那位银行家,这时,银行家这个形象忽然提醒他该上他那里取点钱了。可不是吗,他上个月给了她五千法郎,如果这个月给她的物质困难的帮助没有那么多,而她想要的那串钻石项链也不给买,那他就不会看到那使他如此幸福的她对他的慷慨大度的赞赏与感激之情,甚至当她看到这种慷慨的表现越来越少,可能会以为他对她的爱情已经淡薄了。想到这里,他突然自问,这是否正是“供养”她呢?(仿佛“供养”这个概念可以出之于一些既不神秘又不反常的成分,而是属于日常私生活的范畴,例如那张普普通通撕破了又粘上的一千法郎的钞票,他的男仆在为他付了当月家用和房租以后塞在他的旧书桌的抽屉里,斯万取出跟另外四张一起送给奥黛特)他也自问,自从他认识奥黛特以来,在他看来跟她毫不相容的“由情人供养的女人”这个词能否用到奥黛特身上(因为他一刻也不曾设想在他之前她会接受任何人的金钱)。但他不能再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因为他生来就是懒于思维,这股懒劲也是一阵阵的,说来就来,这会儿正是来到的时候,于是就马上把他的智慧之火全部熄灭,就象后来到处用电气照明的时代,一下子就能把全家的灯统统灭掉一样。他的思想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他摘下眼镜,擦擦镜片,用手揉揉眼睛,直到找到一个新的思想时才重见光明——这新的思想就是下个月给奥黛特的不是五千而是六七千法郎,好给她来个出乎急料之外,感到异常的快乐。 

…………………… 

①居斯塔夫·莫罗(1826—1898),法国画家。 

晚上,当他不呆在家里等着上维尔迪兰家去跟奥黛特相会,或者上布洛尼林园特别是圣克鲁他们爱去的露天餐厅用餐时,他就上他从前作为座上常客的那些上流社会人家去吃饭。他不愿跟那些人脱离接触,也许他们哪天会对奥黛特有些用处,同时也正是由于有了他们,他才时常得到她的欢心。而且,他对上流社会的豪华生活早就有了习惯,就在对它产生厌恶之情的同时,也觉得有过这种生活的需要,以至就在他们最简朴的陋室,跟王公宅第同等看待时,他的感官也是对后者是如此习以为常,因此在步入前者时总会感到一定程度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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