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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不容易-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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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妈也接到过杨老师的电话。本来,我爸妈不让我当中队长,说什么六年级了,要毕业了,要考上一个好的初中,做班干部会分心的。杨老师就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也是奇怪啊,他俩再也不唠叨那些话,有时甚至还问我,中队长是干什么的啊?要好好地干,不要辜负老师的期望啊!切,我真是信了他们的邪!

我觉得变化最大的还是夏小臣!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两天,他安静多了!

是呀!是呀!

你们知道夏小臣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吗?

快说!快说唦!

喂,刘晓芹,你就别卖关子了!

昨天,我收周记本时,无意中看到了夏小臣写的周记。他的题目就叫《夜半家访》,讲的就是杨老师到他家家访的事……真感人!我差点就掉眼泪了。

哇塞,这么传奇啊!我好盼望哪一天杨老师到我家去做个家访,让我也像夏小臣那样来个巨变!

哈,哈,哈……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是第25个教师节了。

早晨一打开手机,就收到两位家长发来的短信,都是节日快乐之类。我回了短信,表示感谢。走到校门口,一位家长模样的人拦住我,说是刘晓芹的妈妈,并递给我一大把鲜花,嘴里不住地说教师节快乐。我本想谢绝,但盛情难却,我只好收下。

手捧一束鲜花来到教室,孩子们见了我,一下子围了上来。有的说教师节快乐,有的递给我几枝花,还有的揣给我几张卡片,我不住地点着头,笑着跟他们说谢谢。

下了课,我抱着一大把花,卡片,还有祝福什么的,回了办公室。办公室其他老师桌上,也都摆满了花呀朵的,老师们说说笑笑,气氛热烈。

4班和5班都是小班。小班嘛,顾名思义,学生人数少,一个班只有二十多人。这还不算,关键是这两个班生源好,都是从各班抽出来的尖子生。其实,这些都还是其一;其二是,这两个班的学生家长基本上都是读过书受过教育的,基本上都有固定的职业,有的是公务员,有的是科研人员,起码也是有正式工作单位的上班族。他们特别重视孩子的教育问题。不像我们这几个班,绝大部分家长都来自于外省或本省其它地市农村,他们有的是农民工,有的是菜贩子,有的擦皮鞋,有的做家政。他们一天到晚都在忙,至于孩子的教育,那都是学校和老师们的事,与他们毫不相干。另外,我们这几个班里,还有少数家长是本地人,城中村的,家里动不动就是一栋甚至几栋6、7层楼高的私房,一个月光房租就可以收个几千几万的。对于这类家长来说,孩子读不读书,读好读差,基本上是无所谓的。

每到逢年过节,小班的老师特别是班主任,都可以收到家长们送来的礼物,有鲜花,有礼品,还有代替现金的购物卡之类。至于教师节,那更是家长们比赛送礼的机会。

瞧,4班的上官云老师,5班的柳慧慧老师,正埋头计算着手上的购物卡的价值,一个说三千六百,一个说四千整。两人喜笑颜开,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

哟,你们这是竹筒进水,两头赚啊!3班的王老师尽管就快退休了,但每到这种时候,她总是酸溜溜的。你看,你们两个班加起来才五十多人,比我们一个班的人数还少。但是,你们每个月的奖金是我们的两倍;这还不算,每到逢年过节,你们还有这么多灰色收入啊!唉,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3班的吴老师是我们办公室唯一的男老师,平时话不多。这会儿,看到自己桌上光溜溜的,连一朵花都没有,笑嘻嘻地接着王老师的话说道,你老王也不拿镜子照照,人老珠黄的,不值钱了唦!人家上官小姐,年轻漂亮,老公又是省直机关处长。你拿什么克(武汉方言,意为去)跟她比呢?再说人家柳大小姐,尽管是半老徐娘,但是风韵犹存!何况人家还有一个做老总的老公呢?

喂喂喂,你个死吴胖子!你说谁呢?上官云和柳慧慧异口同声地嚷道。她们脸上依旧挂着得意的笑,眼里却喷着火!

胖胖的吴老师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悻悻地哼着想当初,老子的队伍……离开了办公室。

我和袁老师都没有参与这场战争,只是静静清理着各自桌上的礼物。突然,袁老师递给我一张学生自制的卡片,脸上凸显出难以掩饰的笑意。

我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卡片上写着,敬爱的袁老师,祝您节日愉快,祝您身体健康,祝您天天开心,祝您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最后祝您早日找到心中的白马王子!落款是六2班全体学生。

我把卡片还给袁老师,用手捅了一下她的后背,笑道,还灰姑娘哩!做梦吧,你!

嘿,嘿,嘿……不知什么时候,吴老师又踱了回来,还拿起我桌上的一张卡片笑个不停。我被他笑得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感到莫名其妙!

你们看,你们看唦!吴老师笑得嘴都合不拢。

其他几位老师都纷纷起身去看吴老师手上的卡片,也都笑得前俯后仰。

看着他们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我感到十分不妙。我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抢过吴老师手上的卡片。这一看不打紧,却让我深深体会到了被侮辱的滋味!我感到自己在一瞬间似乎没有了知觉,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这还了得?这不反了吗?一定要查出这是谁干的!让家长亲自来给杨老师道歉!

看到我失神的样子,几位老师愤愤地说道。

愣了几分钟,我的眼前又闪现出卡片上的内容——

敬爱的杨依依老师:

在2009~2010学年度中,由于你工作出色,被评为年度傻B标兵。  

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2009年9月10日

突然,我笑起来。这帮傻孩子们,你们竟如此淘气,又如此可爱!我真服了你们!

怎么?你还服了他们?只怕你是吃错药了吧?杨老师,你是真傻了吧?上官云和柳慧慧两人步调一致,一个嘴里愤愤然,另一个伸手来摸我的额头,问我是不是在发烧,专门说胡话。

我说的是正儿八经的话呢!上官老师,柳老师,还有王老师,吴老师,袁老师,谢谢你们。此刻,我已经恢复正常,笑着对他们说。

不对呀!小杨。这明明是孩子们在糊弄你,在侮辱你嘛!王老师不解地望着我。

是呀,杨依依!众人齐声附和道。

我了解我班的孩子们。他们虽然有些调皮,有些厌学,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还不至于公然辱骂老师。你们知道吗?这是孩子们最近玩的一种游戏,在网上非常流行。只有被孩子们看作朋友的人,才有资格收到这种奖状!

哇——!几位老师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8、学校成了工地
8、学校成了工地

教师节过后的一天下午,离下班还有2分钟的时候,广播里突然传出朱书记的声音,老师们,请你们速到会议室集中,有重要会议!

哎,怎么这样搞啊?都下班了,还开么事会唦?吴老师气得把手头上正在批改的一本练习册扔到地上。

是啊,怎么这个时候开会呀?这叫什么事呀?王老师每天一下班就准时冲出校门,因为她妈是个老病号。王老师每天下班后得先回家做晚饭,然后扔下老公和孩子,自己拎着两份饭上医院陪她妈。这个时候开会,这叫我晚上怎么安排哟?王老师着急得不行。

嘁,这些个领导,你们先干什么去了啊!完了,完了,我女儿的晚饭泡汤啰!柳慧慧老师的女儿正上初三,每天下午放学到晚间上课,中间只有1个小时回家吃饭的时间。所以,她的时间也是掰着指头数着过的。这可怎么办啊!只能让孩子吃方便面了,唉!

本来我可以不紧张的,但是今天正好是我和老公相识7周年的纪念日!7年前的那个晚上,在我家访经过的那条小巷里,天使把老公送给了我。老公早就和我约定了时间,还说要给我一个惊喜。看来,我的惊喜提前来到了——开会、爽约!

我刚张口也准备发表点意见,袁老师用眼神制止了我,并对我耳语了一句,小心,防贼!  

袁老师的话,字不多,却意味深长。  

9月1日开学典礼上,夏小臣导演的风波正好被牛校长和朱书记撞见。之后,他们找我谈了话。再往后,我把他们谈话的内容在办公室里复制了一遍。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请办公室的老师们帮我出个点子,怎样尽快解决夏小臣的问题。

没想到,那天晚上,就在我悲悲戚戚等着与老公QQ聊天时,朱书记打来电话。小杨啊,怎么样,班上搞顺手了吧?我连忙回道,托领导的福,班上还好。领导?你还记得我是领导啊?我没做声。杨老师,听说你对我有想法,是吗?我没有,没有啊!我只恨自己的嘴巴太少,太笨。没有就好啊!朱书记在电话那头说,杨老师,对领导有意见,是很正常的,可以当面提嘛,不要再办公室里随便说。你说呢?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不停地说是是是,就听见那边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找了机会,把朱书记打电话的事告诉了袁老师。袁老师难过地说,杨妹,这事都怨我,怪我昨天没有提醒你。怎么啦,袁姐?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我的傻妹妹,你在学校里也呆了六年了吧,怎么就这么不晓事呢?你只知道工作、工作,做事、做事,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整个学校二十来个办公室,哪个办公室里没有校长、书记的眼睛、耳朵呢?

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校长、书记平时很少来办公室走动,如果不是开全校老师会,我们很难见到他们!他们是靠什么来了解老师,掌握老师的动态,领导学校工作的呢?我有时也偶尔想想这个问题,但就是得不得答案。

袁老师的话不管对不对,但是它提醒我,以后在办公室里说话要留个心眼。

老师们陆陆续续地进了会议室,看得出,很多人都是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样子。

牛校长拿着一个黑色会议记录本,走上讲台坐下,打开话筒开关,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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