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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泄春光-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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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闭上眼睛,静默了片刻,耳听谢正瑞已忍耐不住,唤进殿外侍卫拿他下去,这才骤然睁开眼来,手捧铜镜磕下头道:“圣上,草民确曾患过天花,不敢欺君。

“什么!”谢正瑞气极反笑,他被这反复的事态搅乱了心神,此刻都不知道自己是想要陆策生还是想陆策死了,只将斐景轩当作陆策来逼!问,想将他逼!得死死地,再无力反抗。他冷笑道“朕倒是想听听你这过患过天花,身上又不曾留疤痕的缘由。”

斐景轩深吸一口气道:“草民侥幸,患天花时,曾遇到一位神密人姓何名霖。一切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都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草民患的天花就是他料理好的,他还替草民配过一张药方,说每天早上用来洗脸擦身,只需要三个月时间,就能去尽疤痕。后来草民救了陆大人妾室之后,也曾默录了一张药方给他,因此她脸上也瞧不出痘疤留下的痕迹。

听见何霖的名字,九皇子脸上微微色变,他没想到脾气古怪到了极点的何霖,竟肯替陆策周全此事!

“何霖?神医?”谢正瑞嗤笑道:“朕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说着,他又扫视群臣,淡淡问道:“你们可曾听说过?”

“回圣上,臣不曾听说。”

“臣也没听说过。”

大半朝臣都在那里摇头,石磊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附和道:“宫里的御医都称不上神医,一个小小的江湖郎中,会贴两张狗皮膏药,就被称为神医了?”

谢正瑞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一边点头,一边瞧那裴景轩如何应对。谁想这时九皇子实在忍耐不住,站出来道:“父皇,这个何霖,儿臣知道。”

“你?”谢正瑞双眼微眯。

九皇子被他盯得心里忐忑,只得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父皇近来龙体不适,儿臣心里着急,曾四处探访名医,听得许多名医提起过这个何霖,说他医术超绝,举世无双,就差生死人肉白骨了。”说到这里,他悄悄抬眼,瞥见谢正瑞在上神色渐缓,这才接着道:“儿臣听了心里欢喜,也曾亲处登门数次,想邀那何霖进宫替父皇诊治,谁想那何霖脾性古怪,儿臣。”

“怎样?”谢正瑞追问。

“儿臣去了数次,回回都无功而返。”九皇了苦笑道:“儿臣原以为这世上的医者,若不是心怀慈悲,想要救治众生病苦,就是好名为利,图个家事富足,名垂青史,谁想见了这何霖,儿臣才知道天下竟还有这种不将他人生死和世俗名利放在眼里,完全不近人情的”他踌躇了一会,才押准词道:“怪人!”

谢正瑞的好奇心被勾起,讶然道:“此话怎讲?”

九皇子想了想回道:“这个醉心于医道,却又不是为了救死扶伤,喜欢钱,但若非穷到没钱买药材时,绝不肯替人瞧病。儿臣许诺他高官厚禄,他说儿臣放放屁儿臣带去的金银财物,他抓起来就随手往门外丢”

说到后来,九皇子都无语了,只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方自嘲道:“这世上愈是有才能的人,性子就愈古怪。这琴师方才若说别人替他治的病,除了身上疤痕,儿臣定然不信,但他说是何霖儿臣还是信了七分。”

听了九皇子的话,谢正瑞、陷入了深思里,他抬眼看看裴景轩,又满殿扫视了一圈,终于道:“这事容易。你去,传那何霖上殿,朕亲自试他!”

话一出口,谢正瑞算是替自已找到了可下的台阶,暂时松了口气。

何霖若只是个名不副其实的家伙,他就能名正言顺治了陆策的罪!

何霖若是当真有如此神奇,令人无法致信的高明医术,那裴景轩方才扯的故事也就显得没那么荒唐了,即便信了,也不至于被人暗中嘲笑。

“这”九皇子闻言却为难了,犹豫道:“他若是不肯来呢?”

还有人敢抗旨不遵?谢正瑞眉头一挑,冷哼一声道:“那就将他绑来!”

“儿臣遵旨!”九皇子暗叹一口气,领旨退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疯傻大夫

裴景轩真的没想到,陆策竟然算无遗策!

如果说他最初上殿面圣时,还非常紧张和慌怕的话,现下他就变得十分镇定漠然,不过他平静的外表下,掩藏了心内无比复杂的

情绪,这一点,能从他的目光里窥见一二。

从派遣洗竹去找他,至被盘问时的答辞,陆策都一一谋想到了。裴景轩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陆策能断定自己看了洗竹留下的那封书信后,就会改了主意答允帮忙?而且在殿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多半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即使有些不相符的情况出现,也都在可以把握和控制的范围之内。

此时此刻,裴景轩哪怕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陆策比他强得多,沈梦宜会为了陆策痴迷癫狂也情有可原。可是他在她心里难道真的连一席之地都没有?他可以不计得失的为她付出性命,却不能接受她终将遗忘他的那种悲哀。

裴景轩低头盯着脚下青砖铺就的地面,自嘲的笑了笑,心想这大概才是他答允帮忙陆策的最大原因吧?他一直试图说服自己,他帮陆策只是为了避免沈梦宜事后遭到陆策强烈的打击报复,替她留一条后路。可是他现在才想明白,爱情这东西,怎么可能连一点私心都没有呢?他帮陆策,实则是想替沈梦宜留下温柔这个情敌,他情愿被她恨,也不要被她忘记!

石磊哪知道裴景轩的思绪早已跑到他妻子身上去了?还在对着他怒目而视。谁想裴景轩竟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不由他慌上加慌。明明,算准这事是扣死了难以翻转的,怎么到了最后,竟演变成这种局面?若是最后圣上断定陆策没有欺君,那他变个御史虽不至死,却也将陆家得罪得深了,日后朝堂上

想到这里他就不寒而颤,求助似的抬眼去看他的老岳父,结果沈缘的目光与他撞视了一刻后,立刻恼恨的抿紧了唇,别过眼去。

石磊心里一突,又偷眼去瞄高坐在上的皇帝,只见谢正瑞目光直视殿外,一脸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敢多看,连忙垂下了眼,心里焦急的盘算着,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殿上众人各怀心思,因瞧见谢正瑞无甚心绪,也没有敢说什么发松的话儿,只能干站着等,等过半个时辰,眼见日头都升到半空中,众人都有些立不住了,这才瞧见九皇子面带喜色,急匆匆的从殿外进来,纳头就拜禀道:“儿臣幸不辱命,总算将何大夫请来了。”

谢正瑞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跟在九皇子身后进殿的那位中年男子,只见他身着一袭又宽又大,也不知多久没洗,已脏得分不出颜色的大褂。腰间的布绦松松挽系,使得褂襟处露出半片油腻腻的瘦削胸膛,那模样哪有半点像个大夫?十足街头乞丐!更令人骇异的是,街头乞丐的头发虽脏乱,好歹也有一头从娘胎里带来的没剪过的头发,而此人并非和尚,头发却只剩下寸许长,根根笔直坚硬的矗立在头顶,扎眼之极。

在这讲究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得随意损毁,否则就是不孝的年代,何霖的肮脏已被人忽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头顶,谢正瑞掩不住目光里的讶异,脱口问道,“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何霖不跪不拜,听见谢正瑞问话,也只拿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头顶,笑道,“洗头太麻烦,剃光了好!”

哪有人因为懒得洗头,干脆把受之父母的头发给剃光的?何霖此言一出,殿上众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有几个较为保守的朝臣已经开始摇头,轻声嘀咕道:“岂有此理!”

九皇子看见何霖大咧咧站在那里对答,着急起来,慌忙朝他递眼色,却不知道何霖若是没瞧见尚可,瞧见之后反倒更糟。他一仰脖子,就冲着九皇子道:“你朝我挤眉弄眼的做什么?”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通情理之人?九皇子简直哭笑不得,看见谢正瑞目光扫过来,忙掩住口轻咳了两声,向何霖道,“见了圣上你怎不跪拜?”

何霖闻言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看看高坐在上的谢正瑞,再看看九皇子,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随随便便磕了三个头,

嘴里还轻声嘀咕道,“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这话说的声音甚轻,只有站得离他近的九皇子听见了,忙低下头去,掩住自己脸上骇然的神色,心里暗恼。

谢正瑞看见何霖嘴唇蠕动,只当他说着朝臣跪拜时常说的套话,也没当回事,就让他平身起来了,问道,殿上这裴琴师你可认得?”

何霖转头四下里看了看,脱口道,“哪个?”裴景轩的脸色立刻变得灰败,骇得身体都有点哆嗦起来,暗怨陆策怎么找来这么个不晓事的人,说话行事半点不靠谱,连掩饰都不知道。

石磊却是惊喜,忙道:“圣上,这位何大夫即认不出人,显见得是这裴琴师欺君了!”

谢正瑞的目光变得凛然,冷冷向何霖道:“你当真认不出?”

何霖理直气壮的反问道:“我为何要认得他?我都不晓得你们找我来所谓何事!”

九皇子真恨不得拿大棒子把何霖敲晕算了,免得他在这里捣乱坏事,但为了陆策,不得不忍着气,指着裴景轩提醒他道:“这位裴琴师说你曾替他医治过天花,还给他开过一张药方,去除身上的痘疤。”

话一说完,他被谢正瑞瞪了一眼,立刻惶怕的低下了头去。

何霖得了提示,拿眼望望裴景轩,然后夸张的“哦”了一声,点点头道:“有点面熟,敢问阁下贵姓大名?”

“我我姓裴,名景轩”裴景轩脸涨得通红,十分悲壮的回答了何霖的问题,简直恨不能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免得再跟着此人丢人现眼,临到头还要得个欺君的罪名,不得好死。

这时满殿的朝臣都觉得何霖此人疯疯傻傻,神志有点不正常了,有些人甚至憋不住“哧哧”笑了出来。

谢正瑞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要是往常,他早让人把何霖捉下去乱棍打死算了,但此刻他一来还在犹豫该怎么处置陆策,二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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