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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笺纸桃花色-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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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带着强迫的意味,掌心吻合,缓慢抚摩着每根指头。谢混挑了挑眉角,嘴唇轻勾,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低声问:“怎么疯到现在才回来?”

君羽掰开他的手,又被紧紧握上,就那样僵持着,说:“难道我去哪儿都要跟你交代。”他从容的笑着,并没被她冰冷坚硬的话惹到,反而有暧昧地靠近了几分。

仿佛被眼前的情景所伤,王练之慌忙垂下眼,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痛。他匆匆地说:“臣先告退了,那件事不急,公主慢慢考虑。”

待他走远,那抹背影被拉的深长。君羽张了张唇,却始终没有叫住他。掌心上的那只手,依然握的那么紧,让她感到沉重逼压过来,透不过气。

谢混低头,正要把手搭在她肩上,君羽却躲闪开了。从他指间缓缓抽出手,她转身朝桐竹轩走去,谢混微叹了口气,理所当然地跟在了后面。

到了门口,她转过身说:“我今天累了,你一个人住外间吧。”

谢混一抬肘,撑臂挡住即将关闭的门:“去了这么久,一回来就赶我走?”

推了两下没推动,君羽只好松开手,转身进了卧室。室内罗幕低垂,几盏烛火的明晃晃的燃着,熏炉里是浓重的苏合香,甜美糜乱到令人窒息。

君羽走到镜前,随手拔下头上的簪饰,没有绾的直发瀑布般披在背上。她一言不发地躺到塌上,背过身去,很快闭上眼。谢混走到床边,悠闲劝道:“把衣裳脱了,这样睡会着凉。”说着就来拉她的手,却被倔强地甩开。君羽睁开眼,直直盯着他说:“谁允许你动我了?”

谢混蔑地一笑,反问道:“练之都有资格送你回来,我就没资格动你?”

君羽脸色渐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星火在他眼中迸出,谢混慢慢将她的手指送到唇边,君羽无意识一颤,却来不及收回。他低声道:“没什么,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想哪去了?我和练之一起回来,只是顺路而已。除了说几句话,什么都没有,我……”那双明澈无底的眼睛望过来,君羽反而有一丝慌乱,越解释越觉得苍白,连语次都有点凌乱。

“好了,看把你急得一头汗。练之我自然信得过,可是换了别人就说不准了。像在江陵那次,桓玄、孙恩都不是好人,我怎敢让你单独接触他们。”谢混抬起手,用绢子擦了她额头。

君羽不想他如此说,心猛然一抽,没来由觉得虚惶:“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谢混牵了牵嘴角,扬起一个浅薄的笑:“我不是不信,只是处在这个乱世,随时都会发生变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说不准的。”

君羽黯然合上眼,只觉得心凉到了极点,透彻心肺。她缓缓转过脸,正视他的目光:“原来你谁都不信,我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子混,你对我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帘外风声大作,吹得鲛绡纱帐呼呼飘起。灯下的面容有些模糊,笼罩在暧昧的暗影里,一时猜不出表情。可是就这样的模糊,依然让人目眩神迷。谢混抚着她的肩,叹叹气说:“我的心思,不求你能明白(看经典小说来——》://。shunong。/书农书库),这些年来我对你怎样,你应是知道的,若能记着一个‘好’字,我也心满意足了。”

“你的心我是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shunong。/书农书库),也许原本在一起就错了。”君羽隐忍着,似是压抑到了极至,而后忿然起身,就要去推门。刚在起身的刹那,谢混就抓住了她的手。

重叠的影子,都是一语不发,静止在那。

君羽睫毛一敛,泪潸然而下。再也无法抑制胸中的情感,回身紧紧抱住他:“你明知道我爱你,除了你不会在意任何人,为什么还是不信我?”

谢混抚着她柔软的发,低声说:“什么都不要管了,一切有我在,很快就会好了。” 

 好风凭借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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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江陵就传出桓玄攻下数镇,已经坐拥东晋三分之二的版图。他屡屡派人上献,表示自己能为帝王的符瑞,以惑天下。同时,又写信给司马道子,指责朝廷滥用佞臣,使国事沦丧。

司马道子见到书信大惊,朝中上下一时人心惶惶,都怕桓玄起兵后连累自己。

消息传到建康,君羽听后也有些隐隐不安。如果朝廷出兵,必然会派北府军应战,到时候最先受到威胁的就是王谢世族。与公与私,都要尽快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思来想去,想到前几天王练之提的那个主意。于是她提笔写了封信,交给一个办事牢靠的侍卫:“你把这封信快马送到江陵,交给桓玄,我要亲自见他。”

侍卫吓得不敢接:“公主,您可要三思,万一让公子知道了……”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君羽缓和语气说,“放心吧,这事有我担保。”

那侍卫不敢抗命,拿了信匆匆走了。君羽等到他的背影消失,才叹了口气。到底有多少把握,她心里也没数,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经过书房,无意中听到有说话声,她停下脚步,透过窗棂间的碧纱,看见谢混坐在屏风后,和两个男子在谈论着什么。这两人很奇怪,大热的天还穿着全副甲盔,君羽认出其中一个是名将刘牢之。

只听他说:“前几天,桓玄派何穆来劝我,让我交出八州的兵权,然后归顺他。”

另个男子摇头道:“不行,交出兵权,咱们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桓玄阴险狡诈,答应的事情未必肯兑现,不能冒这个险。”

刘牢之哼了声,说:“我当然知道桓玄不是好东西,如今取他易如反掌,可灭他以后呢,司马元显还是会想方设法除掉我们!”

谢混摇着团扇,淡淡一笑:“刘将军,司马元显毕竟是个毛头小子,缺乏统驭之术,桓玄好大喜功,必定会造反,你投靠任何一方,都是自取灭亡。”

“那我怎么办,谢公子,你一定要救我!”

谢混不疾不徐地缀茶,仍旧笑说:“将军不用担心,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是我只管北府军,名不正言不顺,就是想帮你也力不从心。”

刘牢之与身边人对视一眼,立马明白(看经典小说来——》://。shunong。/书农书库)了他的意思。刘牢之犹豫着,还是没有答应。毕竟他是名将老臣,总是不肯放低了架子。谢混也不勉强他,微笑着说:“将军回去慢慢考虑,越快决定越好。”

另个男子从腰里解下一个铜牌,递到他手里:“公子,这是在下的兵符,我刘某愿意投靠你,以后听你派遣。”谢混伸出手,细长的白指握住铜牌,又抬头看他,眼里露出赞许的光:“将军果然识事务,有了这兵符,我自不会亏待你。”

君羽在窗外听的一头雾水,只猜出他们是在结盟,但具体干什么却不清楚。她转过身要走,忽然听见一声尖叫,正撞上端着茶水的侍女。

“啊,奴婢该死,烫着公主了!”说着掏出绢帕,那春葱似的指头就要去擦。君羽来不及捂她的嘴,知道里边的人一定听见了,这样鬼鬼祟祟躲着反而不好。索性推开门,大明大方地走进去。

屏风后的人均是一愣,刘牢之立刻单膝跪下:“老臣拜见公主。”

君羽从袖中伸出手,笑着说:“将军不必多礼,这不是宫里,那些规矩就免了。”

此时暑夏炎热,她穿了身薄薄罗衫,松挽的髻上,只簪一朵白缎花。看上去异常柔和,全无应有的架子。旁边的男子匆匆掠了她一眼,很快低下头,抱拳道:“小人刘裕,见过公主。”

君羽原本没怎么在意,不由浑身一震,回身仔细打量着他。只见他生的鼻唇粗大,显得有些蛮横,只有那双眼里透着股犀利。她凝视着这双眼睛,心想:难道这个人就是未来的宋武帝?看来晋朝最大的危害不是桓玄,而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刘裕。

“烫着了没?”修长的手抚上肩,才打断了她的思路。谢混掩扇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送他们。”

君羽恍然答应,一直等到他们走了,才急忙关上门。她先扑到书案前,把桌上漫摊的书翻了一遍,又在书架上找了找,就是没见到刚才那个铜铸的兵符。如果刘裕真的以后会称帝,就绝不能让他的势力再增长,否则后患无穷。

“奇怪?放到哪去了?”她急得满头是汗,抓住扇子烦躁地扇着,突然想起来刚才谢混亲自接在手里,兵符会不会在他身上。

正想着,传来一阵脚步声,乌檀门嘎吱被推开了。谢混迈步走进来,看见满桌乱七八糟的杂书,下意识皱起眉。他这种人生来喜欢洁癖,所有东西都必须纤尘不染,尤其是书一定要摆放规整。

君羽来不及收拾,当心翼翼转过身,观察着他的表情:“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故意笑着过去,一边拿扇子殷勤地扇着凉风,目光却在他身上搜索。

谢混唇角一挑,嗅着她发间那朵纯白的缎花:“你今天很特别呢。”

“是么?”君羽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腰,手指隔着薄薄的衣衫,来回摩挲。她也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引起他的疑心。找了一会,什么都没摸到。于是她的手继续往进探,脸上笑意不减:“热不热啊,不然把衣裳脱了吧?”

想起门外有守卫,谢混抓住她的双腕,微微拉开说:“不要这样……”

透过他柔软的丝质衣衫,君羽隐约感觉到有一个硬物藏在里边,形状方正,应该就是那块兵符。只是被他的手阻挡着,一时够不到。

“怕什么嘛,他们又看不见?”她侧头笑着,拉起他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混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没有问,一直跟在后边,穿过重重的折廊才发现,路的尽头竟然是浴堂。

堂内罗帏低垂,淡青色的纱幕遮住了六扇格的窗子。四下里寂然,外面强烈的夏光从隔帘漏进来,也变成了渐淡的朦胧。谢府的浴堂不算大,却极精巧,模仿石虎的“焦龙池”,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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