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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风月 风流老人补残缺（3）
我和黄妈妈面面相觑，真不明白这调皮的老人家到底在想什么。可是，在秦老先生面前，黄妈妈也顶多是一个像儿媳妇般的后辈罢了，所以她不敢反对。
我只得跟秦先生继续说起了我在美臣的事情。黄妈妈可能认为这个老人家是老顽童，喜欢听人家的故事。于是她又不由得说起我们在隆和跟吴董的种种过节，语中带有怨气，分明是希望秦老先生仗义，替她讨还一个公道。
秦老先生顿了顿，打断黄妈妈的话，对她说道：“黄太太，我对投资的事很有兴趣，你大可以放心。投资下去之后怎么搞我也可以不管。你和吴董怎样斗也看你本事。不过我对合作方的经营理念要求很高。我希望你能理解和体会我的管理哲学，所以我想派人陪你到我的工厂去察看一下。如果你能得出心得，那么我们再谈投资的事。”
黄妈妈一听，大喜过望地说：“好的，秦董的事业经营得那么有声有色，我早想参观学习。现在您说起，真是却之不恭了！”于是，秦老先生叫来了秘书，让他带黄妈妈到工厂参观。
黄妈妈刚想也叫我一起去，但是秦先生却说：“你就好好参观，这个小伙子留在这里和我说话，替我解闷。”黄妈妈一听，也就只好听从秦老先生的安排，跟着秘书离开了。
“年轻人，你的事我都了解了。现在你喜欢听我年轻时的故事吗？”秦老先生含笑地说道。我这时才明白，秦老先生是故意支开黄妈妈，留下和我谈天，想必另有用意。
于是，我毕恭毕敬地说：“我很感兴趣。秦董尽管说，我洗耳恭听。”秦老先生才满意地点点头，说起他半世纪前的爱情故事。渐渐我不禁感到骇然，想不到这位和我并没有什么交情的老人家，现在竟跟我说起心底里的秘事。
原来秦老先生从小就是富家子弟，他的父亲有大量的工厂和实业。在外国学成之后，他就回来帮父亲打理生意。那时他家族的工厂大多数在南洋一带，于是他就长年累月地住在那里。
他既年轻又在外国留过学，所以思想开放，又精力旺盛，加上生意的关系，他渐渐喜欢上让人忘情尽兴的夜生活。就在那时，他认识了一个令他毕生念念不忘的华人舞女。他对她一见倾心，并不介意她的出身，执意和她相爱，两人生活在一起。可是他家族却认为与一个舞女结婚，那是伤风败俗的事，就坚决制止了他们。秦老先生虽然执拗，但毕竟在那时的环境下，确是惊世骇俗的事。他只得无奈地跟心爱的女人分手了，并负气地在父母的安排下，与一个门当户对的生意世交的千金小姐结了婚。可是婚后，他却毫无幸福可言。他们并没有共同的性格和爱好，只能是体面地维持虚假的婚姻而已。
后来秦老先生在父母过世之后，没有人约束，他就重新流连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可是他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爱人了。他有的只是用酒色来麻痹自己失落的灵魂而已！却怎么也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直到年纪大了之后，他和妻子分居了，而儿女也因为从小对他的感情淡漠而渐渐远离了他。他们都生活在国外而很少理他。晚年，不甘寂寞的秦老先生到了内地投资做生意，排遣生活。至今虽然富可敌国，可却无人能分享他的财富与荣誉！
“我的一生，离不开酒与女人，可是最后却孑然一人！因为身体的原因，我不能再喝酒，也没有红颜知己在我身边。这可能是因为当年我始乱终弃地离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报应吧。这是我终身的遗憾！”秦老先生说到动情之处，失声作哑。显然对过去的事仍耿耿于怀！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此间风月 风流老人补残缺（4）
我听了秦老先生说他年轻时的爱情，感动万分。他表面看来，高大冷峻。原来却是个很感性的人。即使是这样的年纪，说起往事仍不禁泪光闪闪，可见他是一个多么重情之人啊！半世纪长的情事，于他仍仿如昨天。只是如果他不说，谁能知道这个寂寞老人的箱底憾事呢？
“可幸，上天给了我一个弥补和赎罪的机会。这是我毕生最后的欣慰。”秦老先生语气激动地说，“豆豆这个孩子，和她实在太像了。我初见到豆豆时，还以为是碰到我原先的爱人呢！我想不到怎么隔了半世纪还能重遇上‘她’？豆豆和她简直是同一个人。这可能是我孜孜不倦地流连风月的回报吧！”
我听他一说到豆豆，不觉一震，原来豆豆在他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重是有原因的！“小丰，你不要误会了。”秦老先生觉察到说起豆豆时我的反应。
“我已是垂垂老矣的人，不可能对她产生那样的感情。我对豆豆只是如孙辈地怜爱。这可能叫爱屋及乌吧。我相信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缘分，成全了我和过去南洋女人的未了缘。所以我对豆豆很疼爱，尽力栽培她。我要在有生之年，看到她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和光明的未来。”
“所以，当她跟我提起，你的工厂需要别人投资时，我就知道，这个小姑娘还在喜欢你！她其实就是不愿离开你，哪怕是我让她到日本留学，她也想方设法地回来！这么痴情的人，我不明白你怎么能放弃？何况她又是个这么好的孩子！我不想你重蹈我年轻时的遗憾。你应好好地对待她，弥补你过去对她的误解和过错！”秦老先生严肃地说。
我才明白，原来豆豆确实在秦老先生面前提起过投资的事。她可能是好意帮我。而秦老先生的话，更让我羞愧难当。我是有负于豆豆的！她总是在我困难的时候，想方设法地帮助我。而我却总是在逃避和她在一起！这仅仅是因为泓吗？
“现在，你们投资的事，在我眼里只是小菜一碟。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了我，我就马上同意投资，而且不计任何经济上的回报！”秦老先生言辞恳切地说。
“请问是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答应。”我精神恍惚地说，秦老先生却如当头一棒，令我清醒，让我进退两难！
他说：“我要你马上和豆豆在一起，今生也不能离开！既然你们年轻人那么扭扭捏捏，不痛快不干脆，我就当月下老人好了，撮合你们！如何？”这个曾经*的老人，决意要用我和豆豆的结合来成全他内心的残缺！
等我从秦先生那里出来，黄妈妈也参观完工厂回来了。她奇怪地问为何我独自出来了？我说秦老先生要休息，所以要我们先行回去。“噢。”黄妈妈不禁一脸失望，“我还想跟他谈观看他车间管理之后的心得呢！那么，小丰你跟他约好下次会面的时间了吗？”黄妈妈不禁追问道。
“对不起，黄妈妈，这还得要他再联络我们。”我心虚地说。其实秦老先生是要我想好了再找他！我对黄妈妈撒了一个谎！我和黄妈妈坐车回去时，两人都一直情绪不高，大家默默无言。黄妈妈想的是秦老先生投资的事又有可能流产了，所以她忧心忡忡。
而我则是反复思量着秦老先生跟我谈的私人条件。这是个固执的老人家，他现在不是以经济回报来衡量投资的事，而是将豆豆的终身幸福绑在一起。他本是个睿智的老人，可是如今却成了要主宰一切的君主。
此间风月 风流老人补残缺（5）
肥牛见我和黄妈妈归来，还以为我们肯定会有好消息带回来。可是见我们都神色阴沉，也就乖觉了，不敢问三问四。等黄妈妈不言不语地回去房间休息，肥牛才忍不住问我详情。我此时实在无心向他讲述发生的一切！我想起我和秦老先生争论的情景——
当时我恳切地说：“秦老先生，谢谢你的苦心。但我想豆豆未必是盼望和我在一起的。她应可以找到比我更能令她幸福的人。虽然我和豆豆之间是有过一段未了的情缘，但大家彼此早已放下了那段感情，不再是当初那样的狂热迷失。”
秦老先生却眯起了眼睛，凝视着我。他虽是老眼昏花，但却不代表眼光糊涂，反而如透视镜般明晰，直指人心。他笑道：“年轻人，难道我看不出豆豆到底喜欢的是谁？我阅人无数，久经风月。男男女女之间的情事，我早已明了。豆豆这孩子虽没有言明，她念念不忘提起的程小丰，就是我以前见过几次的负气少年！虽然你屡次伤透了她的心，但她还帮你说好话。”
“过去，我是劝她忘记你！因为在我的栽培下，豆豆要找一个条件比你好一百倍的人实在太容易了。可是，那时我不知道。豆豆这孩子是想永远活在过去的。无论我怎么费心地想让她成为一名白领，一名高级管理人员，甚至是可以出国留学的千金。可是她仍然是豆豆，因为她不喜欢改变，不喜欢丢掉和你之间的一切。就像我当年不能忘掉我的她一样！无论我以后经历过多少女人，我都忘不了她！”
“我后悔，自己以前实在太傻！一点点地丢去了人生最最美好的东西！到现在，即使我忘记了她一半，但剩下的另一半却足以让我遗憾终生！所以我就绝不能让豆豆像我一样，后半生抱憾垂泪！难道会有那么一个姑娘不喜欢一个人却默默为他做事？我太了解豆豆了，她跟我的初恋情人太像了，明明自己受委屈，却愿暗做牺牲，无所怨言，永远让自己躲在背后！就像当年她为了不让我为难而选择默默离开一样！这样的女人，你怎可以放弃？”
老人的话让我由衷动容！他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对我循循善诱。“我可以骗自己说是她要离开我，也可以说是家人在逼迫我，我无从选择。但真的是如此，我又何苦在往后的几十年仍在风月场所中寻觅她的倩影？哪怕是能像她一点点的人，我也可以一掷千金！将来你若是后悔了，你能和我一样家财万贯，可以用金钱来排解寂寞吗？你忍心让两个曾经相爱的人，最后不得不分开，各自虚度余生吗？”
“可是，正如秦老先生你当年不喜欢人家约束一样，你也是受害者。感情的事，我想也应由我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吧！这样是否公平一点？再说，豆豆也不一定会同意你这样安排的。”我争辩道。我肯定他是没有跟豆豆商量过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