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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状态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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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帮埃文斯爬上来。他的伤口又流血了,他的面罩成了红色,在他艟上已变得僵硬。
  “见鬼,太持了,”他说。“你认为是哪条路?”
  莎拉看着太阳低低地挂在地平线上。然而,是要下落呢,还是要升起?当你在南极时太阳到底代表什么方向?她皱起眉头:她无法弄清,她不敢搞错。
  “我们跟着那些车轮的印子吧。”她最后说道。她取下靴子上的爬钉向前走去。
  她必须承认,彼得所说的一件事是正确的:冰面上冷得多。
  过了半个小时,起风了,风猛烈地刮着;他们不得不前敲着身子,艰难地前行。更糟糕的是,雪花开始他们脚下飞舞。这意味着——
  “我们看不见车轮的印子了。”埃文斯说。
  “我知道。”
  “它们正被吹走。”
  “我知道。”有时候他就像一个婴儿。他指望她能对风做些什么,
  “我们怎么办?”他说。
  “我不知道,彼得。我以前从来没有在南极迷过路。”
  “嗯,我也没有。”
  他们艰难地跋涉着。
  “是你要上来的。”
  “彼得。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他妈的,过么冷,莎拉。我感觉不到我的鼻子、眼睛、手指或脚趾的存在?——”
  “彼得。”她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住嘴!”
  他不说话了。他从面罩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的睫毛上结满了白色的冰。
  “我也感觉不到自己鼻子的存在了,”莎拉说,“我们要坚持不懈。”
  她环顾四周,转了整整一圈,企图掩盖自己越来越深的失望。
  大风吹起更多的积雪。车辙更难辨认了。这个世界更加单调,更加灰暗,几乎没有层次感。如果这种天气持续下去的话,他们很快就会看不清地面,也无法避开冰隙。
  那么,他们就不得不呆在原地不动。
  在这不知何处的冰原之中。
  他说,“你生气的时候很漂亮,你知道吗?”
  “彼得,看在老天爷的分上。”
  “本来就是。”
  她开始向前走,眼睛看着地面,想看清车轮的印子。“快点,彼得。”
  也许路上的车辙很快会恢复。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暴风雪中就比较容易找到路。走起来就会更加安全。
  “我想我坠人爱河了,莎拉。”
  “彼得……”
  “我必须告诉你。这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节省些力气吧,彼得。”
  “他妈的真冷。”
  他们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不再说话。风怒吼着。莎拉的皮大衣紧紧贴在她身上。向前走越来越难。但她锐意向前,不知道这样走了多远,后来她抬起一只手,停住了。埃文斯一定没能看见她,因为他走在后面,一边咕哝,一边停了下来。
  他们必须把脑袋凑在一块儿,在风中大声叫喊着才能听清对方的话。
  “我们不得不停下来!”她大声喊道。
  “我知道!”
  然后,由于不知如何是好,她就坐在地上把两腿拉起来,把头放在膝盖上,克制住自己要哭的冲动。风越来越大。现在正发出凄厉的尖叫声。空中是密密麻麻的飞舞的雪花。
  埃文斯在她身旁坐下来。“我们他妈的要死了。”他说。


9 剪切区域
 
  10月6日,星期三
  下午5时02分

  她开始哆嗦,起初只是突然哆嗦一下,接着几乎哆嗦不止了。她觉得自己要大病一场。滑雪时发生这种情况,她知道意味着什么。她的体温急剧下降,已到危险的程度。身体的哆嗦是使身体暖和起来的一种机械的生理上的努力。
  她的牙齿咔嚓作响,说话困难。但她的大脑仍疆然在活动,仍然在寻找一条出路。“难道没有办法建一座雪房子吗?”
  埃文斯说了些什么。寒风把他的话很快吹走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她说。
  他没有回答。
  但无论如何为时已晚,她想。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甚至几乎不能保持用手臂抱住膝盖这个姿势,她颤抖得太厉害了。
  她开始昏昏欲睡。
  她看了看埃文斯。他侧卧在雪地上。
  她用肘推他,让他起来。她用脚踢他。而他却一动不动。她想对他大喊大叫,但她已无能为力,因为她的牙齿磕碰得厉害。
  莎拉竭力保持清醒,但渴望睡过去的念头让她无法抗拒。她挣扎着睁开眼睛,使她感到吃惊的是,她眼前快速闪现着她一生中的几幅画面——她的童年、她的母亲、她上幼儿园时所在的班级、芭蕾舞蹈课、高中时的舞会……
  她的整个一生在她跟前闪过。就像书上说的在奈顿死前必定要发生的那样。她抬起头来,看见远处有一道亮光,就像他们说的要发生的那样。在一条长长的、黑暗的隧道尽头有一道亮光……
  她再也无力反抗了。她躺下来。她对雪地毫无知觉。越来越来亮,现在出现了另外两种亮光:闪烁着的黄色和绿色
  黄色和绿色?
  她挣扎着想摆脱睡意。她想再次站起来。然而却站不起来。她太虚弱了,手臂僵直。动弹不得。
  黄色和绿色的亮光越来越大。在它们中间有道白色的光,非常白,仿佛卤一样。她开始透过旋转的雪花注意一些细节。有一个银色的圆屋顶,一些车轮和几个闪光的字母。这几个字母是——NASA①
  【①“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缩写。——译者注。】
  她咳了一声。从雪地里冒出来一个东西。是某种小型交通工具——大约三英尺高,跟人们星期天推着四处走动的剪草机差不多大。车轮很大,圆屋顶是扁平的,向她开来时嘟嘟地叫着。
  事实上,它正要从她身上碾过去。意识到这一点,她并不担心。她没法阻止它。她躺在地上,头晕目眩,漠不关心。车子越来越大。她最后记得的一件事情是一个机械的声音在说,“喂,喂,请让一让。谢谢合作。喂。喂。请让一让……”
  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10 威德尔站
 
  1O月6日,星期三
  晚上8时22分

  黑暗。疼痛。刺耳的声音。
  疼痛。
  揉搓着。在她的全身,手臂和大腿上。仿佛火在揉擦着她的身体。
  她呻吟着。
  有一个声音正在说话,冷漠,遥远。好像说的是“咖啡渣”。
  揉搓还在继续,轻快、粗糙,让人痛苦不已。一种仿佛沙纸发出的声音——刮擦着,刺耳,让人害怕。
  她的脸和嘴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她舐了舐嘴唇。是雪。冰冷的雪。
  “堂兄妹?”一个声音说。
  “不是。”
  这是外语,好像是汉语。莎拉现在听见了几种声音。她极力睁开眼睛可睁不开。她的眼睛被脸上某个重重的东西压着,就像一个面具,或者——
  她想伸出手去,可伸不出去。她的四肢被绑着,还在继续揉搓着,揉搓着  ‘’
  她呻吟着。她想开口说话。
  “新松脑火诺得?”
  “动新送。”
  “科帕亚沃克。”
  疼。
  他们给她揉搓着。他们究竟是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黑暗中,渐渐地,她的四肢和脸上恢复了知觉。但她并没有感到高兴。疼痛越来越厉害。她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到处都火烧火燎的。
  那些声音好像在她周围飘浮着,脱离了躯壳。现在声音更多了。四种,五种——她再也搞不清有多少种。听起来好像都是女人的。
  她意识到,她们现在正在做些什么,使她不得安宁。向她体内注射某种东西。隐痛,冰冷。不是太疼,但很冷。
  那些声音飘浮着,在她周围飘来飘去。在她头上,在她脚下。粗暴地触摸着她。
  它是一个梦。或者是死亡。也许她已经死了,她想。此时对于死亡,她的态度是一种奇怪的超然。疼痛让她感到超然。然后她听见耳边一个女人的声音,离她的耳朵很近,非常清晰。
  这个声音说:“莎拉。”
  她的嘴唇动了动。
  “莎拉,你醒了吗?”
  她轻轻地点点头。
  “我把冰袋从你脸上上拿走好吗?”
  她点点头。压在脸上的重物和面具都取了起来。
  “睁开眼睛。慢慢地。”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房间里灯光暗淡,四面是白墙。在她旁边有一个显示器和一团绿色的电线。看起来像是医院的病房。一个女人关切地俯视着她。这个女人穿一件白色的护士服和低胸内衣。房间里冷飕飕的。莎拉可以看见她呼出来的气体。
  她说:“别说话。”
  莎拉便不说话。
  “你脱水了。还需要几个小时,我们就能让你的体温渐渐回升。你非常幸运,莎拉。你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事也没有。
  她感到恐慌。她的嘴唇动了动。舌头干干的,笨笨的。从她喉咙里发出一种嘶嘶的声音。
  “别说话,”那个女人说,“现在还太早。你很疼,是吗?我给你注射了一点镇痛剂。”她举起一支注射器,“你的朋友救了你的命,你知道吗。他挣扎着站起来,打开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机器人的无线电话。我们这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
  她的嘴唇动了动。
  “他在隔壁。我们想他也会没事的。现在好好休息吧。”
  她感到某种冰冷的东西流进自己的血管。
  她闭上了眼睛。


11 威德尔站
 
  10月7日,星期四
  晚上7时34分

  护士们让彼得·埃文斯一个人留下来穿衣服。他一边观察着自己的伤势,一边慢条斯理地穿衣服。虽然呼吸时肋骨部位仍然很疼。但他断定自己已经没事了。左胸上有一大块淤伤,大腿上也有一大块。肩上有一块难看的紫色伤痕。头皮上有一排伤口的缝线。整个身体僵直,疼痛不已。穿袜穿鞋都是一种折磨。
  但他已经没事了。事实上,远远不只是没事了——不知我盘地,他感到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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