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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松开了手，看着她。一言不发。
琉里紧张起来。
他忽地一笑：“喔，不好意思，我好像弄疼你了呢。”他笑容温柔，神情复杂，眼神依然落寞。
琉里慢慢撑起身子，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他。
她的心头一阵茫然。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就像姐姐平时说的，像自己这种对偶像的迷恋，很快就会随着年岁增长而消失的吧。
琉里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司晋，那美丽的侧脸，落寞的眼神。如果说，在这一夜之前，他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个遥远的偶像，那么这一夜之后，他对她来说，是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这样一个他，是即使在签售会、生日会这样接近他本人的场合，也无法触及到的。
她很难想象，自己以后会不喜欢他。
即使这样一种感情，即使自己的这些行为，会被姐姐嗤笑为肤浅。
墙上的钟，时间指向凌晨一点。
司晋淡然地，“太晚了。你今晚在这里睡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琉里点点头。
她的内心一阵释然。
她很喜欢司晋，是粉丝对偶像的迷恋也好，是女生对出色男孩子的爱慕也罢，她只知道，自己满心满脑子都是他。但如果真的要和他有身体接触，她却只感到紧张与害怕。能够这样，静静地与他面对面，她便满心欢喜。
、和偶像的一夜（四）
司晋将她领到睡房时，琉里才意识到，这里只有一间睡房。她讶然地：“那你睡哪？”
“工作间。那里有床，我常常直接在那里睡。”
“工作间？”琉里有点好奇。
“是。就是我用来弹奏、听歌、写歌的地方，并不专业。”司晋见她满脸好奇，“你要看一看？”
这是琉里第一次见到工作间。除了电脑和音响设备外，最吸引人的还要算是左边玻璃墙内所有司晋用过的吉他和贝斯，像展览般一溜排开。
琉里兴奋地凑上去，边在玻璃墙前移动着，边细细念数着，“Gibson Les Paul Custom，是BLACK J第一次参加年终歌唱总决选时你用的；Fender Jaguar，是BLACK J首场演唱会上你的武器；这支沾了羽毛的民谣吉他，没记错的话，是你们在第三首单曲的MV里，你用的；至于这个……”
她一个人在那边兴奋地念念有词，完全没注意到司晋眼底流过的讶然。
尽管弥嘉和萧纪友才是BLACK J的灵魂人物，但他也有为数众多的粉丝。但他心底清楚得很，那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一副好皮相罢了。
人们始终认为，最具有才华的人是萧纪友。
人们会听萧纪友谈论新专辑的定位，音乐灵感，对他，却只关心他的绯闻和打扮。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习惯了以“BLACK J中那个弹贝斯的美少年”这样一个定位。现在，眼前竟有这样一个人，对自己音乐上的细节亦如数家珍。
琉里突然停下脚步，“奇怪，这支贝斯，并没有见你在任何音乐专访中提过，我也没有印象……”她慢慢地蹲□子，手掌心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近距离张望那柄银蓝色贝斯的流线型曲线，“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弥嘉曾经以个人身份发行过一支单曲，你在里面为她伴奏。这柄贝斯，跟里面的有点像……”
司晋看着她的背影，“没想到你对这个有研究。”
琉里回过身来，“你几年前在音乐杂志上不是开过一个连载吗，写了你的音乐故事——自己怎样走上音乐之路的，自己用的每支贝斯，以及在BLACK J的经历。”
那个连载，是他应一个在媒体界工作的朋友之邀而写的，受众大部分是乐界中人。他没想到，这个普通女学生也会对这个感兴趣。
只听她说，“本来我也记不住这些。但是我经常跟席羚在一起，她整天说，我也隐隐约约懂了很多音乐上的事情了……”说到席羚，她浅浅一笑，“今天晚上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耀眼了……没想到，她会遇上萧纪友这样一个伯乐呢……”
“伯乐吗？”
司晋轻轻地在舌尖上，
把玩这两个字。
琉里说：“席羚是个个性内敛的人，如果不是萧纪友推荐她去参赛，她是不可能站到舞台上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萧纪友真的是她的伯乐啊。”
“到底是她的伯乐，还是对她另有所图？”司晋淡淡地。
琉里一怔。
司晋嘴角上，忽然浮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一个男人，尽心尽力地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如果不是对她有所图，那么就是喜欢上她了。”
“但是，席羚这么有才华……”
“她有才华。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有才华却不被发现、不受重视的人比比皆是。”司晋浅笑着，“再说，萧纪友又不是什么经纪人，他只是个音乐人。他凭什么要格外照顾席羚？”
琉里一时语塞，想不到要说什么。
可是，在她心里面，有才华的人获得赏识，难道不是一件最基本的事吗？
只听司晋又说，“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现在住的房子是谁的？”
“她说过啊，说是萧纪友借给她住的，作为她写歌的报酬。”
“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签订合约的话，以物质代替金钱，这也是公司会做的做法。但是，那房子是萧纪友本人的，并不是公司的。”司晋的脸更凑近她一些，“你不觉得他对她好得有点太过分了吗？”
琉里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司晋。
只听他一字一顿地：“也许你对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并不了解。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我对萧纪友的了解——你的朋友，席羚，已经是他的秘密情人了。”
“不可能！”琉里叫起来，“席羚不是这种人！”
司晋笑了起来，“我可爱的小妹妹，那你怎样解释她外婆的手术费、她正住着萧纪友的房子，以及她打败那么多有关系有背景的富二代，获得比赛亚军这些事？”他的手轻轻碰触着她白皙的脸颊，“还是说，你依然相信自己那些玫瑰色的理论，认为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毫无功利、互助互爱的关系？”
他的手指轻轻梳过她的头发，慢慢落到她的后脖上，引起她的一阵阵微颤，“我想你不应该感到惊讶的。人和人之间，不也正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吗？就像今天晚上，你会跟着我回来，也不会天真到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你不也是出于自己想要拥有一段和偶像共度一夜的美好回忆这种心情吗……而我，也许是太寂寞了吧……”
琉里觉得涌上内心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平生第一次，自己那玫瑰色的世界被人用剪子撕开一个裂口，洞见灰色斑驳的天空。
“我不知道萧纪友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真实的你，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席羚，她不是这样的人。她这样
独立自尊，不可能会成为萧纪友的情人。”琉里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用力拨开司晋的手，“对不起，今天晚上打扰了。我想我还是离开吧！打扰了！”
她飞快转过身，奔出工作间。司晋注视着她奔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慢慢步出去。只见她已经换回了被雨水淋湿的脏衣服，背着背包，伸手去拉公寓的门。
司晋从身后伸出手来，按住她的手背，“那么晚了……”
琉里转过身来，正正地看进他眼中，“也许我太天真，真的不了解男女之间的事情吧。我只是觉得，我有义务维护朋友的尊严。”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谢谢。今天晚上，我很难忘。我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真正生活中的你，我知道我们以后不可能再见面的。但是我会永远记住。”
说着，她将门拉开，整个人像兔子一样往外奔去。司晋看着她的身影，裹在被雨水淋湿的衣服里。电梯门一打开，她马上走了进去，转过身来，按下按钮。
通过逐渐闭合的电梯门，她那张小巧白皙的脸上，是难以言说的表情。司晋站在公寓的门后，遥遥看着她的那张脸，慢慢隐没在逐渐闭合掉的电梯门后。
电梯下行。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疲累。
、星途
“手术中”的灯灭了。席羚腾地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手术室的门，直到看到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才猛地扑上去。
“我外婆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她已经清醒过来了。现在正在输液，你可以进去陪一下她。”
席羚激动地直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萧纪友推了她一下，示意她进去。席羚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那一个多小时里，都是萧纪友在身边陪着自己。
“谢谢，你……先回去吧……”她说着，勉强扯动着嘴角，微笑了一下。因为长久以来的担心，一下子释放出来后，整个人的身体都出现承受不了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全身细胞都是麻木的。
萧纪友看着她满脸疲色，淡淡地，“你太累了，待会没法回去。我在这里等你吧。”
“不，我要留下来陪外婆。”
萧纪友看了她一眼，“随便你吧。”又扔下一句话，“有什么事打给我。”
席羚点点头，转身慢慢地朝病房中走去。
外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正在输液。席羚轻轻走近时，外婆睁开双眼，声音苍老，“席羚……是你吗……”
席羚忙握住她的手，在她床边坐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是我。外婆。是我。”
“我还活着吗？”
“当然！别乱说……”
“我老啦……今天在厨房摔了一跤……就起不来了……我打电话给你，接电话的是陌生人，说你在比赛……”
外婆声音枯槁，说话断断续续，席羚忽然很难过，她紧紧握住她的手，“是的，对不起，外婆，对不起……”
外婆的嘴角微微一扬，“傻丫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的比赛……怎样了……赢了吗……”
席羚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只点着脑袋。
“那就好。”
她紧紧捏住外婆的手。只听她极缓极缓地，又说道，“我知道你才华横溢……一定会有大前途的……只要你，不要堕落……我万一走了……”
“别乱说！”
外婆忽然用力睁大双眼，紧紧地看住她，“不……听我说……我最担心的，是你……真希望你只继承了你母亲的才华，不继承她的美貌……”
“外婆……”
“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