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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艳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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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推,就算我们借给你们吃行不行?明年还我。”
曲比胡爹一边说着,一边将肉和包谷米放在灶上,拉起阿乌胡妈就走。
出门时,又回头丢下一句话:“我明天要到医院去看你的阿爸和老六,有啥事就喊一声,阿乌胡妈她会帮你。”
曲比胡爹本名曲比阿桑,建立公社时,有工作组的人帮他取了个汉名,叫胡传统。全村人喊来叫去,就直接喊成了曲比胡爹。
阿乌胡妈没姓只有名,也是工作组的人帮她取了个叫魏贞芳的汉名。
他俩原先是我们阿诺土司家族的长工,也是被我阿爸他父亲一手养大的孤儿。
后来土改,三清四查的时候,便离开了我们家族。
他们自立门户,结婚生子,膝下有四女三儿,其中最小的儿子叫曲比曲波,汉名叫胡清泉,刚满八岁就被远在华阳的大户人家包养去了。
阿爸的父亲一家人挨批斗的时候,他们俩也少不了私下的救亡活动,以报抚养之恩。
再后来,阿爸在村子里的最好亲朋,就只剩下他们俩,而且年年都相互帮忙种庄稼。
阿爸的父亲,对那些斗垮自己家庭的所谓贫下中农,恨之入骨。
因为这些人,当初都享受过自己家族的长期照顾。
自己靠勤劳创建的财产,却被视为剥削阶级一类,发展到顶峰时期,也没压迫过任何一名长工、短工。
这些事实,曲比胡爹、阿乌胡妈是最清楚不过的。
阿爸长大成人后,也对村里的一些贫下中农极为不满。
但苦于历史背景,只好忍气吞声。
平常也只和曲比胡爹他们来往,叫“曲比胡爹”、“阿乌胡妈”是我们一家人对他俩的尊称。


、魅恋彝女家7

汉晨千恩万谢后,目送曲比胡爹、阿乌胡妈过了山埂口。
回过头来,看着灶上的肉,又看了看坐在火塘边规规矩矩一言不发的两个弟弟。
心肠软弱得难以控制,生存特有的忧伤之情,从心头涌上眼眶。
一下子跑过去抱住汉收和汉粮,大哭了起来。
她的这一哭,不是感谢曲比胡爹他们,也不是对这个家的现实困境。
而是对这个现实困境的到来,将改变往后的命运而哭。
毕竟,太小就力不从心。
汉收和汉粮也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但不知道该哭什么,只是踌躇着哭。
他们都只有眼泪,没有哭声。
过年,对所有人来说,都应该是除了欢腾就是欢腾。
而这一家人,没有。
……
下午四点过,汉今才背着一些年货进屋来。
看见汉晨和俩兄弟在哭,心里一团云雾,忙问:“发生了啥事?”
汉晨止住眼泪说:“没什么,想哭!”
“好,想哭就好,就有希望,我还怕你不哭,人不就是哭大的嘛!如果你大笑,呆笑,那才完了。”
说着,汉今从兜里拿出两包糖果,递给汉收和汉粮。
“这是大哥奖给你们俩的过年糖。阿晨,这是给你买的梳子,还有发夹,拿去用。”
随后,汉今走到灶房屋,见灶上有腊肉和包谷米。
问汉晨是不是乱收了别人的东西,这——。
汉晨将阿乌胡妈借肉的事说了,还让两个小兄弟当一回证人,汉今这才罢休。
“明年一定要还他们这东西。”
汉今说着,便叫汉晨烧火,他自己上灶煮饭。
……
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桌子。
汉晨突然说了一句话:“该给阿爸阿妈端些饭菜到医院去吃才行。”
汉今也觉得在理,就问:“哪个送呢?”
汉收自告奋勇:“我去。”
“不!我送好一点。”汉粮抢着说。
汉今因为第二天还要卖柴,不能送。
汉晨要照料家,也不能送。
最后,还是让汉收一个人送去。
分好了阿爸阿妈的年饭,就开始做团年的一些事情。
先给死去的老祖宗烧香烧纸钱,然后又赠上孝酒孝饭。
毕了,四个人才开始吃。
之后,就让汉收提着用网兜,装一个扣碗的饭菜上路。
此时已是下午近黄昏的时候,汉收没走多远,回来要带上电筒,防天黑不好走路。
红村距县城医院约有三十里山路和七八里的公路。
汉今苦笑着说:“还想得到这难处,路上小心。”


、魅恋彝女家8

晚上,汉今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
几天来的劳碌奔忙,让他的双腿难以伸展。
加上背柴时,将肩背磨得红肿的疼痛,简直有些受不了。但是有啥法呢,自己是长子,大人不在家,不靠自己又靠谁,总不能老是靠爹娘老子吧。
想到这些,他又忘了痛,又在计划四个人的读书和各种费用来源。
惟一办法,是每天多背多跑几趟卖柴来回。
赶在正月十五开学前,将所有费用挣够。
屋外,别的人家的火炮爆声不断。
汉今起床看了看天色,约三更天,就取出买回来的一串小火炮,叫醒汉晨和汉粮。
三个人将火炮分散下来,点一个爆一个,这样的时间要长一点。
如果不拆,点燃只一会儿就爆完了,他们这样阴爆一下,阳爆一下。
总还算比买一长串火炮划算得多,还能感受简单的快乐。
……
且说汉收一路上匆忙赶路,到了过河码头,天就黑了下来。
幸好赶上了最后一班渡船,这儿的渡船是儿童免费,过了边河就可上公路。
汉收乘着夜色,在一遍遍火炮声中,赶到了县城医院,已经是深夜了。
医院的铁门把他关在门外,汉收提高嗓门喊人开门。
喊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就是没有人答应。
他只好坐在铁门边等天亮,天气冷,缩成一团。
将扣碗放在怀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将他惊醒。
他站起来,看见一辆吉普车,车上的人忙上忙下。
医院的铁门也打开了,这些人叽叽喳喳闹着。
大意像是有汉人因引爆雷管庆祝过年,不小心将手炸断了。
汉收顺着几个匆忙的人,进了医院。
他不知阿爸阿妈在什么地方,只好朝着有灯亮着的地方乱找乱问。
一名医生看他东一趟,西一趟地转来转去。
上前逮住他问:“干啥?小鬼!”
“找阿爸。”
“他是干什么的?”医生又问。
“来住院,他叫阿诺汉籽,还有我的阿弟汉食。”
医生明白了,因提到汉食这个名字,医院医生几乎都知道他害了一种怪病。
不少人还去看过这个小家伙,都感叹难活命。
“我带你去,没事不要在这里乱跑,知道不?”
“知道。”汉收应着,便跟随医生转了好几拐,才来到住院部里的汉食病房。
汉收谢过医生,这才敲门喊阿妈。
开门的是阿爸,阿妈坐在床边正在给汉食喂药。
汉收将扣碗递给阿爸,就朝汉食走去。
不敢相信,往日活蹦乱跳的阿弟,如今变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喊了一声:“阿六娃,怎么了你?”
汉食没有答应,只是无力地用眼珠转动了两,下又回过头去吃药。
“老四,这肉是哪儿来的?”
“给阿乌胡妈借的。”
“好吃鬼,哪个借的,是你的大哥,还是二姐?”
“都不是,是阿乌胡妈送来硬要借给我们。”
阿妈在一边说:“借都借了,就算了嘛,以后还人家的肉不就行了,娃儿天远地远摸黑送到医院来,你连好话都说不上一句。”
阿爸觉得有点过分,咽了气,又问:“都这么晚了你才来,该不是天黑才在屋里动身的吧?”
汉收说:“快要黑了,我还在医院门口睡了一觉,反正在河码头就看不见路了,是打电筒来的。”
“是大哥叫你来的?”
阿爸没等汉收回答又说:“这个汉今,也不知天高地厚,深更半夜叫一个小娃家送饭菜,要是出了纰漏,老子要跟他算账。”
“是我自己要求来,因为我想看阿六嘛,再说阿哥还要赶着卖柴来挣读书费。”
阿爸和阿妈听了汉收的这番话,都哑然了。
这几天,还在医院里愁费用一事而大伤脑筋。


、魅恋彝女家9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庄稼人开始了新的一年的劳作和滋生新的丰收希望,阿爸一家人却还在为汉食的病而四处借钱。
汉今早在正月十六就带上汉晨和阿弟去读书了,四个人用汉今挣的钱,穿汉晨补的衣。
阿妈为了种庄稼,已回到家里。
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一切都像往年一样,有新意,又有陈旧。
阿妈不愿听到的消息,终于粉碎了她已经看到希望的季节。
三月初三,县医院给汉食下了死期通知。
病魔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心脏。
阿爸极不情愿地抱起汉食,离开医院往家的方向走着。
追风的阿爸,浴血一般边走边吻汉食的前额。
他老泪止不住地掉在了汉食的脸上,有的,已浸入心坎。
阿爸后悔,后悔到极点,后悔当初不该草率地包扎已被感染上病毒的手指。
更后悔已经发现病情时,不及时送进医院治疗。
但是,后悔有什么用,都过去了,像翻日历,不可能再翻回来。
回到家里,阿妈还在坡上种玉米,一听大事不好,就赶了回来。
她不忍心看着奄奄一息的汉食,一头栽到□□,直到晕过去。
阿妈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她含辛茹苦地生养着六个儿女。
育儿都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很多男人都不明白个中苦因。
眼看就要放手成长,却又丢了一命。
三月五日,汉食喊了最后一声爸妈,就在两位大人的眼中,闭上那双晶亮的眼睛。
老两口沉默了也茫然了,千千结疤从何谈起?
阿爸和阿妈将汉食埋在了沙田坎的一处坟堆中间,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来。
阿乌胡妈赶来安慰阿妈,说什么就把老幺当成老天爷喊来收她上辈子欠债的人。
再说,人都死了,伤心有什么用。
接连几天不吃饭,会给家里带来更大的麻烦。
阿乌胡妈左说右劝,安抚阿妈这颗断肠心,说还有几个小的还望着大人供读书。
……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
在两个月之后,阿妈的心,才只能为生计而不得不开始不停地耕种。
阿爸在小儿子死后算了一笔账,他已经欠下了四千多元钱的巨债。
他的手再一次颤抖了起来,他不想把这债告诉阿妈。
不然,一定会吓坏那好不容易才好转起的心境,只好一个人受着,又常常想着怎么还债的事。
四千多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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