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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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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阿……阿娇?咳!咳咳!”终于弄清老师指的是谁,刘荣俊逸的面庞上顿显尴尬之色。虽然这不是陌生的提议,虽然大汉婚姻中男方大女方十多岁再平常不过,虽然陈家表妹漂亮可爱,但每次说到这个,大汉皇太子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太傅,阿娇年少,孤……孤……”皇太子不自在地动动脖子——上帝明鉴,他可是一直拿阿娇当妹妹看的,就像待内史一样。娶妹为妻?好别扭啊!
‘再说,再说……’偷瞟瞟威严严肃的周亚夫,刘荣的脸有点儿发红:‘娶了两个周氏女,一个是所爱,一个是太尉亲女。当着这双料岳父的面谈要娶别人,还是娶来当元妃,未免……’

‘你以为……现在是你在挑拣人家吗?’冷冷一笑,太子太傅说得又急又快:“殿下,数日之前,长公主遣人至汝母处,言及‘陈刘联姻’……”

“哦?太傅,何……如?”皇太子刘荣有些意外:‘终于正式放到台面上了吗?不过,差不多也是火候了!’
魏其侯窦婴上下打量一把学生,咬咬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栗夫人……坚拒之!”

“坚、坚……拒之?”太子刘荣愣了愣,不敢置信地望向周太尉。
后者默默颔首,表明‘此言非虚’。

转身面向长案,魏其侯的拳头狠狠砸向案面——‘嘭’!
几只轻巧剔透的玉盏被震得跳起,顷刻倒了半数。窦婴再也不能保持惯有的平静:‘若不是长乐宫做事的詹事堂兄提醒,自己甚至不知道出了此等大事;最好笑的是,刘荣看样子也不知道!’

“太傅,太尉……”皇太子的脸色变差了——刘荣或许是年轻,或许还欠缺阅历,但他绝对不是傻瓜。生母的做法将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他还是明白的。

没有人会比皇宫生皇宫里长的皇子更清楚馆陶长公主对当今皇帝的影响力!
刘荣朝前走几步,弯腰冲两位长辈敬行一礼,急切问策:“太傅,太尉,荣当……何如?”

周亚夫黑着张老脸,老半天不吭声,只将目光投向盟友窦婴。刘荣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太傅?”
如果姓栗的不是自家学生的生母,实在必须给皇太子留个情面,太子太傅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了,指名道姓地大骂!魏其侯嘴巴抿得像紧闭的蚌壳,许久无语:‘上帝,真想把栗蕙兰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浆糊搜水?’

过于寂静的氛围,使太尉周亚夫感觉压抑和——不快。
条侯微咳一声,开动脑筋,提出自己的建议:“王孙兄,夫……世人所好者,良田,美宅,珍宝……”

窦婴豪不客气横了周亚夫一眼,成功地令后者闭上嘴:‘想弥补和馆陶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就凭这类俗物,怎么可能?长公主缺这些吗?窦皇太后的节俭是对外人的,对女儿大方着哪!’

栗太子刘荣是真的急了,再度深深地施一礼:“太傅,太傅,计将……安出?”

“哎……”揉揉额角,窦婴沉吟半晌,突然抬头望着刘荣:“殿下……”
栗太子一见有门,立马来了精神:“何?”

“殿下,当今之计唯一途……”窦婴一本正经,字字清晰地说道:“‘求、取、阿、娇’!”
“太傅?”栗太子不可思议地看向恩师——他家母亲都直言回绝姑妈了,怎么还提娶阿娇啊?
边上,周亚夫也奇怪地看窦婴,怀疑他是不是脑经打结了。

“殿下可亲临长公主官邸,求亲!”魏其侯态度端正,不带任何玩笑之色地加以解说:栗夫人造成的裂痕,绝不是道歉或一般弥补可挽回的。现在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刘荣亲自上门去向长公主求亲。只要最终亲事缔结成功,过程中的小插曲小波折——就无关紧要了!

“然则,然则……太、太傅,婚姻大事,不待‘父母之命’……”刘荣被老师的提议弄懵了,张口结舌地站在那儿——他怎么能罔顾母亲的意愿,自行求亲?那是不孝,那是会被‘则父母国人皆贱之’的啊!

“所谓‘父母之命’,陛下皇后之命尔!殿下,嫡母位尊!”太子太傅窦婴出口的每个字,都象榔头敲到铁板上一样铿锵有力。

“妙哉,妙哉!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今为时未晚,此计……可行!”安静了很长时间的周亚夫太尉只思索片刻就懂了,对窦婴的意见全是赞许——这招够狠,但也有效!

栗夫人是严词拒绝了长公主。但是别忘了,按礼法,薄皇后才是皇太子刘荣的法定母亲。而栗夫人身为皇帝的妾,在法理层面并无安排皇太子婚姻的权利。
因此,栗蕙兰的拒绝无效,她所有的决定都无效!

只要皇帝皇后同意,刘荣完全可以奉‘父皇和母后’之命聘娶馆陶翁主陈娇为帝太子妃,合乎礼法符合汉律,任人都挑不出不是来!而天子与薄皇后会反对这门亲事吗?当然不会!
如此一来,就将站到敌对方的‘长公主一系’重新拉回了‘太子党’,一箭双雕,精彩无比!

大汉的皇太子哑口无言,目光从太尉岳父转到表舅恩师,又从魏其侯转回条侯周亚夫:“太傅,太尉……”刘荣能预感到,一旦听从建议照此执行,他的母亲将何等伤心欲绝——这是背叛,是忤逆,是孩子对母亲最大的伤害!

太尉周亚夫在鼓励:“殿下……”

“殿下,殿下!”魏其侯窦婴在催促。

栗太子刘荣在犹豫,在迟疑……

书房内的气氛陷入胶着……
此时,外面突然奔进一名宫女:“殿下,殿下……”

“谁人……如此无礼?”周亚夫浓眉竖起——他最烦下人没规矩乱闯。
暴躁的声音和凶恶的表情,令少年侍女两腿发颤,‘噗通’一声双膝落地:“殿……殿下……”

“太尉,太尉……”认出来人是周朵身边得用之人,皇太子刘荣连忙稳住条侯,温言相询:“何事?”

哆嗦好一阵,周良娣的侍女才带着哭腔报告:“殿下,殿下!大女……大女……殁!”

“呀??!”
刘荣彻底僵住,脸上的血色——立时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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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是栗太子刘荣的女儿,庶长女,右良娣周朵所生。因未起名,加上又是太子宫的头一个孩子,众人高看一眼,习惯上就以‘大女’相称。

这女婴是足月生的,本来非常健康。
可今天早上起来,伺候的乳母就发现孩子有些咳嗽;昌平长公主叫侍医来看看,医女认为并无大碍。
上午开始,大女发烧了,而且热度越来越高。御医侍医紧急会诊,到底没查出病因;熬药灌下去,也是无效——高烧,持续不退。
时近中午,女婴突发痉挛,几次休克。虽经太子宫御医们的竭力抢救,针灸药剂全部用上,但还是没能挽救孩子的性命。

可怜的大女在世间走了一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甚至都没来得起个正式的名字。

皇太子刘荣的庶长女,不满百日而——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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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惊闻噩耗的刘荣奔跑着冲进周良娣的住所,看到的只剩襁褓中渐渐僵硬的女儿,和泪如雨下的岳母尹长公主。

“姑母,”四下环顾,找不到孩子的母亲,栗太子询问岳母:“梅宝呢……”
细细观察,确定刘荣脸上只有哀伤没有愤怒,昌平长公主才指指里面,哀叹不语。

皇太子刘荣一脚踏入内室,原来的婴儿卧室——里面黑黢黢的,窗户紧闭,一盏灯都没点。“梅宝,梅宝……”摸索着呼唤着,皇太子好容易才循着声音找到爱人:“阿朵?”

“……呜……呜……呜呜……”低低的啜泣,一缕缕一缕缕地溢出;想哭却不敢大声,压抑得让人心疼。

右良娣周朵缩在宫室一角,头抵在抱紧的双膝上,人蜷成一团。
美丽的头饰和昂贵的发簪早不知去了哪里,如瀑的长发从肩上凌乱披散而下,随着娇躯的阵阵抽搐而不断颤抖。

“阿朵……”蹲跪在凉凉的地板上,刘荣伸臂去搂爱人的肩膀。
没想到周良娣往旁一闪,躲开了。

望着空空的臂弯,刘荣诧异地望过去:“阿朵,梅宝?”

嘤嘤的啼哭啊:“殿、殿下……呜……祈求殿下,贬妾入‘北苑’。”嘤嘤的啼哭,
北苑,是失宠嫔妾的聚居之地。皇太子刘荣大吃一惊,莫名其妙:“爱卿,爱卿,何出此言?”

“妾、妾……不详之人……”周良娣头低得更低,蜷得更紧:“生父……渺无踪迹,生子……成夭殇……呜呜……”

细细碎碎的话语,哽哽咽咽,字字句句都是伤心:“殿下,殿下,妾身……不祥……恐、恐累及殿下,愿自请贬谪……”
见心爱之人伤心成这样,刘荣心如刀绞,一把搂过急急安慰着:“爱卿……何辜?何辜?”

“殿下,大、大女……”顺势倒进丈夫怀里,周良娣涕泪滂沱,哭到肝肠寸断:
如果她多亲亲女儿,大女是不是就不会体弱?
如果她平时多抱抱女儿,大女是不是就不会突然生病?
如果她之前多多照顾女儿,和平民家为人母者一样亲力亲为而不是全部推给母亲,大女是不是就不会病来如山倒,竟成致命?

她的大女是否因不满她这个失职的母亲,才如此轻易地放弃尘世,毫无留恋地往赴黄泉?
——听到这个问题,刘荣的心都要碎了:“爱卿,梅宝,何苦……苛己至此?何苦?非卿之过,非卿之过……”

“非卿之过。此……命也,命也!”
大汉太子宫的内廷,一时凄风苦雨;两个伤心父母相携相扶,抱头痛哭。

失子之痛,让闻者无不黯然落泪。

不过,也有个副作用:
一直在书房留守等候的太子太傅窦婴,被他尊贵的大汉皇太子学生给——忘了!




255

255、欢宴 。。。 
 
 
长信宫殿群如一只苏醒中的巨大大蜂巢,随着远方地平线上的天色由熹微转到明亮,一拍拍地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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