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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只到梨花薄-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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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疾行的火狐。
他只觉似做了一场噩梦。
裴元皓毫无在意地一笑,“那种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不用老记在心上。太子看似放荡不羁,其实因为空虚寂寞,有时连皇上也没办法。”
“我不是因为这个找你。”杨劼回答。
裴元皓眯起眼,那目光炯炯,仿佛想一眼看透他。杨劼鼓足勇气,道:“阿梨在你手里,请把她给我。”
裴元皓脸上渐次褪去笑意,莫名所以地看着他,“什么?”
“我跟阿梨从小青梅竹马,她是我爹强迫送到青楼去的。”
“原来你就是杨太守的儿子?”裴元皓有点吃惊。
他盯住杨劼,似在沉思,沉吟片刻才继续问:“你要我把阿梨让给你?”
“是的。”
杨劼毫不迟疑地回答。两人对望着,各自的眉梢上都沾着烈日的金黄,仿佛只要稍微刀光剑影,就会迸溅出火星来。
“这么说她是你的人了?那为什么阿梨进了观香楼,而你却在外逍遥?”裴元皓缓缓踱下台阶,每近一步,那霸气便更浓烈。
“这是我跟她的事,与你无关。”杨劼不愿矮对方半寸,眉眼间煞气浮动。
“怎么会与我无关?我是花大价钱的,她现在是我的女人。”裴元皓悠然摘下一株木芙蓉,掂在手指间来回滑动,“花开堪折终须折,这是规矩。”
他的话里含着轻蔑。杨劼脑门一热,冲口道:“你不是花了五千两吗?我连本带利还你!”
裴元皓目光凛然一闪,冷声道:“我没打算让给你的意思。何况裴某碰过的女人只会抬高身价,转手就是上几万,你拿得出吗?”
“你——”杨劼噎声,浑身血脉翻腾,双拳紧攥要渗出汗来。
裴元皓轻笑一哼,嘴唇边扬起一抹似无微有的讥讽,极为不屑道:“杨少爷果然还是半个小孩,话语欠思量。你现在吃穿全靠杨靖业,出了府门连自己都保不住,你还能保护一个弱小女子?青楼是个无底洞,你若是钻进去,就是倾家荡产还是出不来!何况别说是五千两,我猜让你掏出五百两你都没有!”
杨劼面上颜色尽失,连一句有力反驳的话都想不出。裴元皓身上的霸气压迫得他抬不起头,尽管两人面对面,总给他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是因为裴元皓纡金佩紫的身份?还是那得理不饶人的霸道?杨劼无言抗争。他仍是咬牙挺着,眼睛里不知何时有了隐隐的挫伤。
“来人,送杨公子出去。”裴元皓没有任何表情地打发杨劼走。
杨劼垂下眼眸,长风刮过脚下枯枝残叶,那种衰败的颜色,恍然自己也似这样衰败了。
“裴大人,我不会甘心的!”临走时他恨恨地说。
裴元皓唇角一扬,冷笑道:“回去好好磨炼磨炼,啥时翅膀硬了再来,裴某随时奉陪!”
目送杨劼走远,裴元皓脸上的笑意被一种寒冰代替,袖口突地一甩,扬起凌冽的掌风。正祥会意,走过来恭手道:“大人。”
“奇怪……”裴元皓锁紧眉头,低语道,“杨劼怎么会出现在太子行宫?他去都城干什么?”
“小的也感觉蹊跷。难道真的跟大人所查的事有关?”
“不得不猜疑啊。回都城后,找张公公问问。”
“那个阿梨姑娘就在大人房里,大人何不先从她口中得到点答案?”
“阿梨……”
裴元皓大步流星朝院子走,幽暗庭院一场秋风刚刚扫过,芳香的芙蓉坠落红花瓣,桂花树飘下绿色树叶,从房间里飘出来的瑞脑的清香,一缕一丝地悠荡。裴元皓似乎毫无知觉,一把撩开珍珠屏帘,径直走了进去。
魔变
初开的素心兰,娉娉婷婷,正如房间里阿梨纤细的疏影。毕竟年轻,皇帝随身御医调理得好,一剂良药下去,阿梨已经是活蹦乱跳如初。她正站在铜镜前想着心事,镜中的她素面淡然,新换上宫中流行的碧色如意穿花凤的纱罗,一如荷之出水,不沾尘染。
或许是第一次感觉那种千重瓣,薄如蝉,熨帖得就像为她本人定制般。那触感就像杨劼温热的手抚过,已经很久了,缥缈稀远的……她想着他,想着他柔软的唇舌与她缠绵,那样美好的梦,就像这薄纱,经不得一使力就片片破碎了。
相思就是魔,缠住心脉不能自拔,每次想起杨劼就会血潮汹涌,痛楚不堪。
直到身后的珍珠屏帘哗哗乱响,阿梨回身。
裴元皓直面对她,那对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有着莫名的暗火,似乎一触即燃。
阿梨猛地一惊,心急剧地收缩了一下。
她警惕地盯着他。
“裴大人,有什么事?”
他的眼光忽明忽暗,刻痕分明的五官映着一丝极冷的寒意,“给我上去!”
粗大的手掌**住她的腕骨,阿梨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可是裴元皓的力气惊人的大,她只好跌跌绊绊地任凭他拽着上了楼。
裴元皓一直到了窗前才止步,长窗推开,风骤然大起,吹起他们的衣带发缕。
此地隶属鸿顺堂馆的内院,前面广袤无际,放眼巷道绵延,花草掩映下还能见到通往堂外的青石道。此时风儿飘扫乱红,杨劼熟悉的背影渐渐远离,阿梨一眼认出他来。
“少爷——”
她张嘴大喊,然而杨劼无论如何已是听不到了。失望和悲哀涌上心头,阿梨愤怒地瞪着裴元皓,“他是来找我的,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裴元皓淡淡道:“男人有时候是很自私的。你是我的女人,眼睁睁看着你跟你的小情人见面,我没这肚量。”
阿梨微怔,随即明白自己的处境,不由也冷声回敬,“我不会是你什么人,如果你厌烦了,可以马上赶我回观香楼!”
“不,我改变主意了。”裴元皓无声地笑,“我以为你是个幼稚无趣的小姑娘,今日发现你早跟杨太守儿子有一手,原来你是从小耳濡目染的。你又在观香楼待了一些日子,看来有些东西我是不用教你了。”
阿梨后退几步,发髻上插着的翡翠步摇摇曳,叮当作响,“你想怎样?”
裴元皓敛了笑,兀自坐**榻上,朝她眯起眼,“我想看你跳舞。”
阿梨愕然,连着声音都是颤着,“就在这里?”
“这里就你和我,跳吧。”裴元皓后仰着靠在叠得高高的衾枕上,逐渐西移的太阳形成一片稀薄的残影,几乎遮住了他的脸,他好像突然倦了,连声音都有些微的懒怠。
阿梨隔着裴元皓二、三丈距离,扬起轻薄的长袖,如烟雾蒸腾,层层染染的裙幅摇曳生姿,在裴元皓眼里晃出蒙眬的眩目的光晕。
“七月六,瓜果没庭中,乞巧穿针儿女技,在天在地誓深宫,银汉自空空……”
阿梨清婉地唱着,也许只有这个时候,她空落的心才会增添几许满足,得到几分快乐。明眸流转间,人似繁花,影如潮水。
裴元皓安静地看着她。
除了她的歌声和舞姿影动,整个院子真的寂静极了。窗外的风声也停歇,漆金地面铺了一层薄薄的波斯地毯,阿梨纹锦的绣鞋每落一步,也是软绵无声。长袖正卷起细微的荡漾不定的波光,旖旎地浇在两人身上。
毫无预兆地,裴元皓一把扯住飞落在眼前的长袖,收煞不住的阿梨旋转着飞到裴元皓身边,顷刻之间被裴元皓压在怀里。
阿梨惊呼一声,呼吸紊乱。裴元皓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男子浓冽的绵香之气如毒蛛吐丝,丝丝将阿梨盘绕住。阿梨疯狂地挣扎着,无奈裴元皓紧紧地贴着她,几乎脱身不得。
“你这个小人精!”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眼睛里带着异样的潮红,猛然用力,阿梨腰间系着的绦带被撕落。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叠得高高的衾被绣枕山一般倒下。裴元皓伸手挡了挡,阿梨趁机抽身,逃开他的怀抱。
裴元皓霍然起身。阿梨心知逃不过,似是冷笑又似威胁,“只要我有力气,我不会让你得逞!”
面前的裴元皓并没有上前抓她,而是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头。阿梨清楚地看到,裴元皓脸上眨眼间失了血色,眉眼渐渐扭曲成团,像是一把刀在他的头上游走,无情地剐着里面的血肉,痛楚难当。
他痛苦地**一声,急速地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或许事态发生突然毫无准备,他颤动的手刚打开瓷瓶,里面的几颗黑色药丸滴沥哒啦掉在地面上。
裴元皓挣扎着伏地去捡,仿佛有细微的勒紧的声音,那种蛊惑的毒俘获住了他,他连丝毫动弹的余力都没有。
阿梨目瞪口呆地看着。
眨眼之间,霸横野蛮的晟阳王变成了如纸制的人形,轻薄脆弱。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似乎是死亡独有的瘴气。阿梨的意识有些恍惚,有什么声音在提醒着她:快走,这个人死了与自己无关。
她朝楼梯疾走了几步,待到转弯口,突然转过头去。
裴元皓躺在地上,目光默默地凝住她,积在眸子里的寒意已消,随之代替的是令人颤抖的无奈。
好像一个晴天霹雳击中阿梨,她惊醒过来,将溅了一地的药丸一粒粒拾起,抱住裴元皓的脖颈,将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又端来茶水一口一口地喂下。
夕阳西下,朱霞满天,霞雾如花上月影,清清袅袅地徘徊在鸿顺堂馆上空。这时候的鸿顺堂馆最是烂漫的,落日将堂内的景致映得熔金般的灿烂。隐隐能听见皇帝和嫔妃们的笑声,外面想必是花气依人、红裳呈艳的奢靡场景。
房间里的两个人已平静下来。裴元皓的手握住阿梨的手,微微的冰寒。阿梨并没收回,知道那是裴元皓剧痛之间,无意识抓住她的。
波澜壮阔,流转无声。
裴元皓闭着眼睛,血色重新浮现在脸上,慢慢地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一阵静默,阿梨的声音也平缓,“你总要这样发作吗?”
裴元皓摇头,依然闭着眼睛,“一年没几次,有时半年,有时两三个月……这次比以往早了。”
“你到底什么病啊?”阿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很想知道原因。
裴元皓迟疑些许,才回答她,“我七岁的时候被人施了魔,每次发作是为了提醒我,有生之年我必须忠于一个人,不然我会脑血崩裂,不治而亡。”
他蹙紧眉头,眼睫浓黑沉重,仿佛心头系着死结,永远都难以排解。再睁开眼,正望见静静坐在身侧阿梨,用一种澄澈至闪亮的眼神注视着他。
她体会着他的话,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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