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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闹钟响了第三遍了，万婉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
估摸过了很久，万婉模模糊糊往里面挪动的时候，模模糊糊碰到了一个袋子，熟悉的药物试剂味道。万婉一个激灵就醒了。
今天全体组员都被借到体检部帮忙，要比平常上班时间早到半小时。
万婉几乎是超出平常速度五倍干完了所有事情，最后定格在镜子里头发胡乱盘起来的样子。
“怎么现在才来？”助教打量了一下万婉，皱着眉头嫌弃的呵斥，“你要搞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时间观念不知道吗？”
万婉早上爬起来到现在什么都没进肚子，接着挤公车，一路狂奔到医院，贫血得面色无血，眼前一片黑暗，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硬撑着靠墙角站。
“本职工作交给别人做，你是怎么想的？”带实验的主任也对这个第一天接到医院分配任务就迟到的姑娘没了好感。
万婉自知自己迟到，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看地板。
不远处整齐的步伐，有条不紊的向这边走来，今天到医院来体检的某部连队齐齐向走廊这边的责骂声望过去。站在队伍最前列的童念老早就看到万婉了，可怜兮兮的样子比被自家团长大人骂时还可怜。
“万医生！”童念这一嗓子，延续了自己奶声奶气的作风，“同志们！看看这谁！”
本来特严肃威仪的队列瞬间打乱了，
“哎呀~这不上次和咱团……”
“什么上次，咱嫂子啊！”
“嫂子好！”
主任医师轻轻咳了一声，指着万婉，“下午来我办公室。”
万婉右眼皮直跳，拉住正要走的主任，“主任，他们认错人了。”
声音不大，但整个走廊的人都能听见。
童念很是诧异的看向万婉，眼里的神情从惊讶到失望，最后变为愤怒。
“主任同志，我们确实认错人了！这姑娘，绝对不可能！”说完，再没正眼瞧过万婉一眼。
万婉的工作很轻松，记录各个对象的视力。人来人往的间隙，万婉想撑着脑袋睡一会儿，刚放下头，就疼的啊了一声。手腕上的伤还没好，虽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肿了，但一圈青痕还是很明显。万婉顺手在纸上胡画，算上之前感冒发烧，雪灾天祸和这次的意外，最近还真是多灾多难的很。轻轻转动手腕，熟悉那种扯痛，万婉有点庆幸，似乎这一个星期以来吃的止痛药里的安眠成分让自己好受了许多。
期间李莫一打过一次电话，万婉正坐在公交上，耳机里突然没了音乐，手机嗡嗡的震动，只能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名不断跳动，却不敢接。等李莫一耗完了耐心，万婉再没了听歌的雅兴，满脑子都是她愤怒的表情和被欺骗后的咆哮。
短信删了加，加了删，心里有无数想对她说的抱歉都如同废话，万婉想了想，飞快的按下几个字母，狠心发送。
对不起，莫一。
对不起我骗了你。
万婉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下个小战士的视力，飞速在表格上记了下来。手机震动了一下，‘万婉，中午帮我们打饭。’
收件箱里就两封，一封是李莫一在短短几秒内回的，‘万婉，在这件事上，你得不到我的原谅。’
万婉顿时就觉得鼻子里酸涩不堪，收拾了东西，朝旁边的医生作了个手势就离开了。
还有半小时才到午餐时间，但今天情况特殊，军区医院承担了部分较远军区的午餐问题，平时不算拥挤的食堂里全是人。
万婉打开记事本，找到组里每个人的喜好。拿了一摞盘子，找了个比较长的队，慢慢熬时间。脑子里充斥着一系列人际关系，无论想到谁都不能避免的看到叶翊冰冷的面容，万婉有些挫败的叹气，忽略了身后一个熟悉的人焦灼的目光。
“把你盘子给我一个。”
万婉没有看他，点点头，递了一个过去，“左拐那边自己拿筷子。”
“哼”轻蔑的声音从那人口里传来。
万婉抬起头，就看到肖存之平静的表情，“肖……肖”
“你觉得对不起的人还有哪些？”肖存之接过她的话，但并不准备给她解围，“内疚到不知如何称呼我么？”
万婉见到他的那一刻，根本就没想过关于内疚和逃跑的事情，一心一意只觉得，有他在，一定会得到依靠。猛的听出肖存之话里的尖锐，“为什么谁都针对我？”
肖存之嗤笑了一声，把万婉拉出队伍，直接扯到了食堂外面的花坛边，“这个谁里包括了哪些人？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欺骗利用的，还是那个想要而不敢要的？”
从来都好脾气的肖存之生气起来，从心底生出的寒意都不能形容。
他的问话尖锐而直接，原来这么久以来困扰的自己的不是什么对爱情的勇气或是对未来的选择，而仅仅是当着自己的朋友面，能否拉的下面子牵走属于她的人。
万婉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境界了，一点点蹲下来，“我怎么就这么下JIAN？”
肖存之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到她这样，俯视蹲下来的万婉，刚好可以看到她脖子上因为雪崩而留下的长长一道疤痕，粉红色的新肉，弯弯曲曲蔓延到她耳根。
肖存之站到万婉前面，挡住路过人的视线，背对着阳光，整张脸已经完全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侧脸的酒窝绽放。
“万婉，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然后，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S市第X军医院住院部，二十七层。非重要病人或特殊病况不得入住。明文条令规定，几乎每个在院人员都知道。
万婉站在二十七层的电梯口，前面的肖存之穿着白大褂，手放在大大的口袋里。深吸一口气，大步往配药室走去。
万婉勉强跟上他，但在摇进配药室时却被拦了下来。
“你在外面等着。”肖存之语速出奇的快，关上门后，里面传来了轻微的争吵声。于筱叶跑了出来，鼓着腮帮子，一脸愤怒。
万婉想要叫住她，无奈她跑得实在太快，自己也被肖存之抓住了。
“没见你上过注射课，也不知道你底子怎么样，这瓶退烧药，27房，交给你了。”说完，直接推开科室旁边紧急逃生出口的门下楼。
万婉有点不在状态，瞟了一眼药袋上的配方，是什么样的病人肺炎高烧这么长时间不退？
“你来这里干什么？”童念愤怒的走上前，一把抢过万婉手里的东西，高举过头。
童念虽然是个奶油小生，但个字一点都不小。万婉踮起脚，想拿完全是徒劳的，“童念，你快还给我！”
童念看了一眼药袋上的标签，推开万婉，“不需要你假关心。”
万婉没听明白他说什么，一心只想着药，“我帮着过去注射。”
“得了吧！你再出现一次，我童念就敢不听从命令，直接把你丢下去。”童念往后退一步，依旧不让万婉靠近。
“当时那个情况你也不是没看到，我那么说是有原因的。”万婉刚刚经历过一次思想和感情上的大起大落，完全没精力和一根筋的童念纠缠，“你把药还给我，找个时间，我一定跟你说清楚，但不是今天。”
童念发起横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比较的，“我管你！”
“童念！”清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向来磁性的男声中多了一些嘶哑和干燥。
童念朝着万婉哼了一声，转个身敬了个礼，经过的时候还不忘撞她一下，万婉哪受得住童念这么带着怨气的一击，一个趔趄就要摔到墙上。
身后一股大力试图把自己往后拉，但到中途就松开了手，万婉禁闭着眼睛，却砰的撞到了一个厚实的身体上。那人闷哼一声，貌似非常疼。
“哎哎哎，团长！！你那个身体……”童念还在嚷嚷，就被电梯门打开，刚刚上楼准备探病的王义洋参谋拉了进去。
万婉睁开眼睛，看到不是记忆中的叶翊绿色军装和他俊逸英挺的面容，此时的他穿着病号服，双颊瘦得凹陷下去，胡渣明显已经是很长时间没刮了，黑眼圈浓的吓人。万婉想动，却被叶翊抱的死死的。万婉也不再挣扎了，合起双臂拢紧他的双肩。
“怎么会生病？”
叶翊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小病，他们就喜欢小题大做。”
万婉晃了晃手里的注射袋，“你27房的，肺炎，高烧持续不退。”
叶翊点头，抱着万婉恩了一声。
万婉再找不到话题了，闷闷被他抱着，心里的五味杂陈，苦涩和酸意漫到嘴边。
“万婉”叶翊小声唤她。
“恩？”万婉有点紧张他接下来的话。
“我有点晕，可能刚刚着凉了。”叶翊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没撒过娇的孩子暴露无遗。
“快到病房，我给你打针。”万婉一句话说得急躁不安，特别好骗的孩子又上当了。
万婉很久没有静脉注射过了，拿针头的手有点微微发抖，直到按住叶翊右手的手腕被另一个掌心合拢，一针回血。
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经历了吵架，怄气，翻脸。
“真的没有撞伤？”叶翊率先打破了宁静，语气平缓镇定。
万婉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淤青，“当然。”
叶翊靠回枕头，闭上眼睛，过了很久，甚至让万婉觉得他已经睡着了，她轻轻挪开凳子准备让他睡个好觉。手却被抽进了被子，叶翊猛的睁开眼睛，看向万婉的眼神坚定十足，“万婉，现在敢爱我了吗？”
万婉的眼泪顿时充盈了眼眶，刚想开口，房门就被推开了。
李莫一穿着一身藏青色裙子站在外面，手里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面容惊恐而不敢置信。
“叶大哥，你不爱我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迫于上榜压力，某人度假回到房间，骚扰了前台无数次才拿到中国专用转换插头，裹着被子猥琐的码字。真是太伤感了啊~太伤感了啊~还有一章！还有一章！！！
、（二十九）
万婉一个晃神，李莫一已经进来了。带进房间一股不属于她的香水味，万婉下意识的就想把手从叶翊那里抽回来，无奈叶翊抓的很紧。
李莫一扫到了两人放在被角的手，有一瞬间的惊讶，快速转身放下了手里的大包小包，凑过去挤开万婉，一把搂住了叶翊。
“阿姨，你看看他，竟然跟可爱的小医生讲话，都不知道我进来了！”说话间，还不忘给叶翊整理衣服，“是不是很久没见我，就忘记了还有个未婚妻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