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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着，嘴里满满都是“爷爷”的呼唤声——“这里好残忍啊……”
远久的年代，冷兵器便是胜利者高举的象征，不断征服弱小的希望，摧毁而融合，这些是子西从未想象的，至少二十世纪不必令她担忧这些，而这里不同。历史课本上所有可能的覆灭几乎就只在一瞬间，任是人力也无法阻拦，这就是滚滚的历史车轮。
不看身后脆弱的人影，宋括坚定踏出东殿，就一如先前他的坚定般，子西这一生必然只有两个选择，不能浴火涅磐便只有身陨火海！他等待她的成长，在后宫，倘若有一天她不再是“皇后”，身份卑微，众人虎视眈眈，众叛亲离，那一刻，她终究会举起自己的武器，成为比任何阴险之人还毒辣的宫妃。因为那才是不服输的甲子西，嬷嬷曾说“不会吠的犬才是最可怕的”，这句俗语虽然低俗，却一点也没错。恰若东殿顶上的那一抹身影，从被放出来那天就一直守在那里了……
“出来吧！”宋括挥退所有侍从，仰望顶上，语气不带一丝波澜。而也如他所料，那抹黑影徐徐降落在他身侧，墨绿色的袍子干练一甩，灿若星辰的眸子闪现在眼前。
“不知皇兄叫臣弟何事，天上星辰高悬，漂亮的很，皇兄也乐得做煞景之事？”宋逸皮皮道。他从第一次在西寝殿与宋括交锋后就知道了宋括早已不再那么信任他，可是子西还在里面，还在宋括身边，他便止不住自己的脚步，止不住自己的心绪，硬是攀上殿顶，看着子西好不好？他曾想若是子西利落吐出一句想走的意念，就算他要与整个王朝相拼，也会带她走！
宋括假笑，任何人都看得出他脸色的异样：“皇弟不是应该在王府反省吗？为何反省到朕的东殿顶上去了？意欲何为啊？”
宋逸也不避讳：“臣弟想来救人之恩，必将涌泉相报，因而，转转看看有没有泉可以洗尽污浊！”剑锋直指宋括。四目相接间，强烈的怒火互相烧灼着各自的眼。
“皇弟好生风趣！”宋括忽而谄笑道，打破之间的诡异气氛。
“谢皇上夸赞！”宋逸也笑着接受。
“那泉水如何？”宋括坦言问。谁都知道宋逸的语带含义。
“三闾大夫曰‘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然此，臣弟何敢评价泉水如何？污浊若何？”言罢，宋逸别有意味地挑眼看沉了一半脸却还是维持帝威的宋括。
“好！好得很呐……”宋括瞥了一眼，而后转身：“但皇弟不要忘了，国难当前，岂是尔一人之清，万人之浊！”
“所以臣弟愿前往前线，为国尽一份力！”宋逸蓦然跪下，头也垂了下来。宋括晃地回身，已看到他决绝的身形。但很快，宋括回复了过来——没有人是真心对你好的！长久的阴影笼罩下，宋括的心早已扭向了另一极端，生死厉害得极端。
“皇弟今晚酒醉了，疯话连篇呐！”
宋括打算不予置理，谁料还跪在地上的宋逸沉声喊道：“相信皇上会同意臣弟的，臣弟在府上恭迎圣旨！”
伴随这一声有力的喊，宋括觉得凉透了顶，不由自主起步便走。恍然间回到了九岁那年，那个孩子哭着张开狭小的怀抱抱紧比自己高大得多的身子，哭喊：“皇兄，臣弟就算死也要保护你！”
曾经那一声稚嫩的承诺，怎般震荡他的心，如今相见时犹如仇人分外眼红。宋括扯下一条柳枝，晃动着，耻笑——难道他们现在就不是敌人了吗？不！从九岁那年起他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血染不尽的死结！
“啪——”一声，折断的柳枝再度在宋括手中断成无数断，点点落于地上！
“想死吗？朕成全你！”宋括嘴角邪邪往上扬去，眼中魅邪的光芒吓着了背后轻步跟随的总管明德。
“皇……皇上……”明德被突然间转身邪笑的宋括骇到，声音颇为颤了一下。
“什么事？”
“前线急报！”
“摆驾回宫！”宋括有力说道，立马扬起步伐快速赶回！北齐终于忍耐不住了吗？本以为那日一战必将吾国列为囊中物，不想被子西的“万艮莫离”所暂时制住，在北齐来劫时，老巢被迅速毁去大半，若不是有北齐国师助阵，相信端掉他们的老巢该是轻而易举！而得知背后受敌的谢昭珂也立马带着那群死士冲回营地，至此之后，便处于冷对峙状态。任夏须生的挑惹也不起任何作用。但现在，夜色浓厚，三更天呐！他不禁心里略微收紧了些，拳头死拽袖袍！
一趟莫名的离殿之行，宋括心里隐隐揣着些许复杂的落寞，回到殿前不再见那一个曾朗声发誓的宋逸；登上龙椅也已不再见得刚才哭泣的子西……
“皇上！北齐于一更天来犯，众将不敌，将军特遣传令使者沿途送来急函，望皇上定夺！”将领跪地，双手送至头顶。明德接过呈给宋括。期间不过短短一瞬，宋括几乎撕裂急函，重重拍上御案，开口便大叱！
“混帐！究竟他是将军还是朕是将军！什么夜袭不备，混帐！肯定是骄兵必败，轻敌纵容！”宋括气怒地来回踱走，手中的急函几刻之内便成了一团，狠狠甩下御级！
“皇、皇上……”
“他们退了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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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里……”将领抖音道。
“滚！”宋括咆哮地吼退将领。面色黑沉地往西寝殿而去。明德暗暗捏了下冷汗，紧紧跟了上去，心里暗叫不好！谁都看到刚才皇后心情不好，这回皇上明摆怒气正盛，万一一时打开杀戒，那……
“诶……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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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出征前夕（1）
枩宁元年太史司欧阳察所著的《熙宋元史》里记载：“（宋威帝）熙忨二十一年六月初二，主（括）弟（逸）受承天命，执旨择吉祭谢，挥三十万血师而北。”
慈宁宫。
袅袅鎏金凤鼎中香雾缭绕，金鹤仙铜姿态栩生，云雾端顶，鲛纱寥寥，香气环若青丝成盘。
“主子！主子！”苏沫慌乱地跑向倚着贵妃榻而息的纪太后，满脸神色惨白。
“苏沫，你跟了哀家这么久了，这么还是如此沉不住气！”纪太后悠哉道。但她知道跟随自己多年的苏沫绝不会如此沉不住气，除非是真的有事发生了！
苏沫一跪：“主子！皇上下旨令王爷领兵北上！”
“什么！”纪太后难得不露内心所想的脸上这次竟露出惊讶的表情。双眼猛地睁开，浑身直起，怒瞪跪在地上的苏沫，随之一脸的怒恨：“竖子！尔着实可恨！”说完，凤手重重拍上贵妃榻面！
“主子，如今该如何是好？”苏沫微抬头细问。
“能怎么办！”纪太后握紧凤拳，盛怒细步至窗台前，却只一个瞬间，凤目忽而细眯，艰险之意咋现：“哈哈……真是天助我儿呐！哈哈……”
底下的苏沫起先见一脸盛怒的纪太后，实知怒是乃正常反应，但盛怒后的轰然大笑，还说“天助我儿”，这是什么意思？转折是不是过快了？
“苏沫愚钝，还请主子明示。”
“呵呵……竖子可恶，可还是兵行险招，要我儿死，哀家偏要我儿功成名就，一举夺得皇位……哈哈！”
苏沫忽而听懂了这个风华犹存的美人口中之意，预谋了多年的皇位之争，教她如何能舍？战场上功高可盖主，千古一定律。也许这真是一场不仅仅针对北齐的战争，更是场皇权的最后角逐！唯一的胜利全握紧在端逸王手中，成，就算他不愿为帝，功高盖主这一项足以令当今圣上对王爷下最后的狠手，而人一旦被逼入绝境，不反也得反，同时战场上那群曾和王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会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败，那将不但是他命的消亡还将是整个纪氏的毁灭！怪不得主子会言此语，端逸王这回再也跑不掉了……
尖利的奸笑声回荡在空偌的慈宁宫，纪太后明灭不定的笑容中，不知道是宋逸此战的幸与不幸！
而乾清宫中同样获悉宋逸应战的子西则慌乱地掉下了手中的箸！
“你说什么！”子西丢下手中还握着的单箸，双眼快要凸出来地急吼！
那晚，子西清楚记得宋括因着北齐突发的袭击造成本军连退五里而大发火气，她明白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又一触即发了起来的恐怖！宋括力重地扯着她的手臂对着她大叱“这不是儿戏，谁也停不下来”、“尔言前线士兵多么悲惨，什么春闺梦里人，可这一战至少让他们的梦里人不受屈辱地活下去，不会蹂躏在北齐那些野蛮人的胯下”、“这是战争！妇人之仁只会害死你更多的国人，那才是所谓的悲惨”……她深深记得吼得透彻心扉的宋括拖着疲惫身子凄凉回头，那种苍白无力是那么教人心碎：“子西，你想成为千古罪人吗？你知道万人唾弃吗？”
“娘娘！”碧水焦急喊着，从她进来禀报领兵出征的主帅是宋逸时，子西整个人全呆住了，手中的箸掉了一只，还有一只在她似梦似醒间拍掉的，过后更是陷入迷茫的思绪中。
“皇上亲自下令？”
碧水喃喃着，左右为难：“……这……奴婢不知……”
“谁传的令？”
隐在碧水身后的紫苏兀地看不过去，探出头来：“容若姑姑说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
“紫苏！”碧水扭身对着后头的紫苏大怒。这种敏感时刻，子西可是万般经受不住的，若是再哪里不对，怒气冲冲地找皇上理论，不仅害了宋逸，也害了自己。若真是如外界所传，皇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么凭子西又能如何力挽狂澜？所以碧水才不愿告诉子西真相，即便她自己可以寻得，但至少宋逸早已出征了吧……
“碧水！”子西怒视一吼。碧水一下止住欲斥紫苏的架势，微躬了身施礼而退到一旁，心里恐患着，看来谁也挡不住该来的！
“紫苏，说！”子西看着碧水低下头，转眼扫向紫苏，原来还很勇敢的紫苏忽而一下子萎蔫了般也跟着垂下了头，想挪步避到碧水那儿，却不想被碧水架空，尴尬立在原地，说也不是，动也不是，惹得子西失去了耐心，愤怒大喝。她这才颤抖地抬起头来，双眼水灵灵欲滴泪。
（）
“……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