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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过死亡，不禁吓的浑身哆嗦，脸色发白，搀着老妇的手心直冒冷汗。
“不用怕！”老妇粗粝的手掌轻轻在林一颤抖的手背上按了按，宽慰道，随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林一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身旁的老妇，虽然眼底有着恐惧，面色却是淡定的。再望了望老妇身边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脸色苍白，只是扑在老妇的怀里掩了面孔，却并不见林一预料之中的惊恐。
林一惶恐不安，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啊？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在眼前消失，而大家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老妇似乎看出林一的疑惑，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在那些人眼里轻贱的还不如一条狗，他们向来是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
“啊？”这么说自己虽然重生了，但是生杀大权却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林一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重生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幸运了？
走在流民队伍的最后，在城门口士兵搜完身之后，才跟着老妇进了禾邑城。好在此刻的林一不过是个尚未发育的小女孩儿，否则她是拼死也不会让人碰她的身子的。
搀着老妇人终于进了禾邑城。城门里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致。
清晨的薄雾中，宽阔的青石大街上已经陆续有挑着担子的摊贩在街道两边，安静的摆设摊点。而方才和他们一起进城的流民也已经四散开来，慢慢的融入到这禾邑城的繁华中。
“小姑娘，你有什么打算？”老妇不禁担忧的扫了扫林一那瘦弱的身子骨。
打算？在这个人命轻贱如草芥的大周，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一个尚未成年的弱智女流能有什么打算？但是既然活着，她就不能轻易的认命！深深的吸了一口属于大周的空气，林一坚定的说道：“想办法养活自己！”
“你一个小姑娘？”老妇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才又说道：“要不，你跟我去投奔我的妹子吧！”
“不用了，奶奶。”林一谢绝了老妇的好意，在这样一条活生生的性命离开，人们都可默然视之的异世，老妇能赏她一碗水一勺羹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她怎么还能给她添麻烦呢？况且老妇此去也是投奔亲人，从此以后过的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的日子。
“哎！这乱世啊！”老妇长嘘一口，从怀里摸出先前那半拉黑乎乎的馒头塞进林一的手里：“拿着吧，好歹能填填肚子。”
“不用了，奶奶！你还是留着给妹妹吃吧！”林一虽然知道这半拉馒头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还是婉言拒绝。
“行了，我这进了城到了我妹子家就有热汤食了，这半拉馒头虽说不多，好歹也能顶些时辰！”老妇拉着林一的手，把馒头硬塞进她的手心。
林一感动的热泪盈眶，也就不再跟老妇客气，小心的收好了馒头。低下头和小女孩儿告了别，目送着老妇和小女孩儿离开，稍稍犹疑了一下，林一还是追了上去：“奶奶，给我留个地址吧，等我有能力了会报答你的！”
老妇人先是笑着推说不过举手之劳，转而看了看一身褴褛满面泥污的林一，还是将妹子家的地址告诉了林一。
第四章小偷
怀里揣着老妇给的半拉冷硬馒头，缓步走在青石街道上，她思虑着到底该如何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养活自己？或者她可以先试着找份工作。
天色渐亮，街道两边的店铺也陆续开了铺子，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怎么一夜间又多了这么多的流民啊？”一个身着绫罗的玉面男子，长的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拈起广袖掩着嘴和身边的同伴抱怨道。
“谁说不是呢，咱这禾邑都成了流民收容所了。”那同伴生的也是颇为俊秀，浓眉一拧，却有说不尽的厌恶之色。
“小心点，这些个流民可都是穷疯了的，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白面公子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死死的按在腰上。
说话间两个人瞥了林一一眼，便从她身侧三步远绕身而去。
林一斜眼一瞟，自然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所说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防着她会偷他们的银子么？林一嘴上不敢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唾沫。我虽然穷，但是骨子里也是有骨气的，虽说不想饿死，但是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不过那城中的贵族怎么可能会相信贫贱的贱民会有这样的尊严！
“大人，您行行好，赏小的一口粥吧！”林一无奈的甩甩头，兀自朝前走着，想看看有没有哪家店铺能够用自己的。这时，身后一个孱弱的声音祈求道。
林一转过身，却猛然发现街道两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好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一个个跪倒在街道两边，手里捧着破碗，不住的朝街上的行人磕着头，嘴里喃喃着。
“去，别弄脏了老子的新衫子。”正是先前从林一身边绕身而过的白面男子，抬脚一脚踹向一个小男孩儿的胸口。
小男孩儿面色青白，眼眶深陷，下巴尖尖，身上的薄衫破了好几个大洞，被一脚踹倒在地上，不过片刻就翻身而起，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几步跪爬到白面男子跟前，挡在白面男子跟前，却也不再去拽男子的衣衫，反而掐了袖子去擦白面男子的靴子，一张黑乎乎的小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说道：“大人，你看小的可让您踹痛快了，可否赏小的一个铜板，让小的讨碗薄粥吧！”说完又讨好的磕着头，嘴里说了好多奉承话。
那白面男子许是没有想到那小男孩儿会有这样的反应，僵了僵身子，才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有点意思。”
白面男子身边的男子说话了：“我说黄兄，这小子有意要讨了你的兴致，可别拂了这小子的一番美意啊，我瞧着这小子身子骨还行，要不就一脚一文吧！”
男子说完话，就退到一边，抱臂看起热闹来。
小男孩儿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典，忙跪伏在地，慌不迭兴高采烈的喊道：“望大人说话算数！”
“好好好！”白面男围着小男孩儿转了一圈，连说了三个好，才站定在小男孩儿的面前，伸手捞起长衫别在腰间，吸了一口气，就往小男孩儿的胸口踹去。
旁边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有衣着华丽的贵族，也有破衣烂衫的流民。
对着白面男子一脚一脚的踹在小男孩儿的身上，旁边的人跟着齐声数到：“一脚，两脚，三脚……”
小男孩儿每被踹倒一次，又重新挣扎爬起身来，跪行到男子脚下。嘴角的血渍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然而却还没有放弃的意思。
如果说城门口的人命让林一恐惧的话，现在的这一幕简直就能活生生的要了她的命。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啊？而这样的她如何能够在这样的世界里安然活命啊！
眼看着小男孩儿已经爬不起来了，旁边的人还在起哄着：“爬起来，爬起来！”
白面男子终于是累了，胸口起伏着喘着气，额上淌着汗水，才笑嘻嘻的说道：“好样的，诸位可都数清楚了到底踹了几脚啊？”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欢呼的吼声：“十一脚呢！”
“不对，是十二脚！”人群中也有质疑的声音。
白面男子却笑容满面的放下腰间的长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颇为慷慨的挥手喊了一句：“罢了，罢了，我瞧着这孩子倒也可怜，大爷今儿个就发了善心，赏他二十文吧！”说完从腰间取了荷包，从里面抓了一把铜钱，在掌心里掂了掂分量也不细数，就丢在了地上。
林一明显感觉到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几个流民看着地上的铜板，眼神中闪着精光。
小男孩儿口角流着鲜血却掩饰不住脸上发自内心的喜悦，趁白面男子和同伴还没有离开的空挡，急忙三两下的将铜板抓在手里，揣进了怀里，跌跌撞撞的起身离开。
看着小男孩儿佝偻急促的身影，林一感到头晕目眩，不过是二十文铜板而已，那小男孩儿却卖了自己的尊严还有身体，难道他不知道他卑微讨来的也许是活命的银子，更加有可能是丧命的种子啊！
看着悄悄有几个尾随小男孩儿而去的流民，林一无能为力，找了一处墙角虚弱无力的缩在墙角，脑海中一遍一遍的晃过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幕一幕。
那个叫玄飒的男子当时救她于马蹄之下，也许也和那白面男子一样的心理吧！他们不过是贱民，救了你不过是兴趣而至，从来就不是真的同情你！
浑浑噩噩的在墙角瑟缩了一天，怀里只有半拉黑乎乎的救命的馒头，她饶是饥肠辘辘也只敢望梅止渴，好在傍晚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小雨，仰着头喝了点雨水，又借着雨水把身上简单的洗了洗，靠着墙角打了个盹儿。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去城里的商铺里找活儿做。
可是要想在古代找一个活儿哪是那么容易的。
好多店铺面前都排了好些个人，有贫民也有像她一样的流民，只是人家都比她要强壮的多。找了好几处，人家一看见她骨瘦如柴的样子就把她给赶了出来。
日上三竿，此时的街市是一天之中最为繁华的时刻。街市中到处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小贩的叫卖声：“包子，包子，两文钱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煎饼啊！香喷喷的煎饼！”
林一看见过几个孩子趁老板不注意，成功的偷到了食物，她虽然也想活命，但是她却不愿意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重新缩回昨天的墙角，从怀里摸出馒头，小心的掰了三分之一，把剩下的又揣回了怀里，才一点一点的把馒头掰成豌豆大小喂进嘴里。每一口都要嚼上好半天才肯下咽。
“公子，我们现在回府么？”
林一一边艰难的吃着馒头一边注视着街道上的行人。随着声音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孩儿，背上背着一个锦色缎布包，手上一柄油纸伞，正哈着腰对一个男子说话。
少年抬眸看了看高高的日头，唇角一弯，却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你先去前面找间干净点的店，我们吃些东西再回府。”
小厮回应一笑，躬身离开。
少年缓步行在青石街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小摊上贩卖的物事。
本来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