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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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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躬身相笑,口中连道不敢,心中却是颇不以为然,暗道:“杨大哥附和你的自然美景、造化之画的时候,你也是用如此一番语气的极力夸赞。可见得无论是谁,只要投合了你的心思、趋迎了你的意识,在你眼中,早晚都是大有出息的人才。”   
二人一直在恨香院中等待,又过得约莫半个时辰,听得外面一声号角,脆而不震、清而不扰,正是两班的禁军护卫要到领牌房中交接换防之际。   
商皓公喜道:“小娃娃,你我此时若不乘隙逃走,更待何时?稍时此地巡视依旧,便是没有一分一毫的遁匿机会了。”悄悄打开院门,见外面无甚异常动静,有细心觑探堪察得一番,心中稍安,便贴着青白腰花的墙跟一路摸索而去。   
老翁在前,稚齿在后,紧紧相随相衔,不曾掉下一步。青衣见他如轻车熟路一般,但凡见着什么岔院支口、分道扬路,也没有些许的踌躇犹豫,蹑手蹑脚便是弯转曲拐,不觉暗暗生疑,只是如此潜匿的情形之下,委实不好张口询问。   
他们走得快捷,便看着身边的大红灯笼,或是挂于屋檐之下,或是置于台钩悬臂,一步前,那假山平洞尚放着三盏,光影摇曳,二步后,这莲花小桥却拖着四串,恍如白昼,尽皆乘风后去、欲还不及。   
过不多时,来到一个小院,迎面入眼的就是一道九十层的台阶,细细长长,竟有隐约纤弱之感,正端端架于荷叶裙下、小鱼逐食的一掬池塘之上,倒也精致,不失几分风雅。又见境中水月,波纹粼粼之间,如绽放含春笑黡,颇有迎客奉茶的美意。   
偶然隐于对岸,一抹浓绿,却似松竹相依、箫瑟同鸣。抬足而起,轻轻放于阶上,缓则稍嫌凝滞,快则稍嫌愕然,终究是唐突情趣,如惊扰佳人,唯有小心迈过台阶,不徐补急。便似越过农家小桥,足下流水,东去捎带几家欢愁,更胜七夕鹊桥小憩,轻风拂面,西来不见织女欢颜。   
对岸一座迎风小楼,商皓公引着青衣来到楼下,见花廊旁柱之上有些斑驳,不由低声叹道:“落魄了,落魄了,想必是长久无人清理,好好的藏兵阁都变得废弃了。”他二人来到房门之外,附耳贴听,闻得里面似有流水潺潺之声,鼻嗅用力吸将,竟是浓浓酒香、袭袭醇风,不禁面面相觑,俱是莫名诧异。   
青衣低声道:“这里不是放置铁钺的库楼么?如何听来有些怪异?”商皓公搔搔头皮,也是困惑不已,摇头道:“你来问我,我心中一片茫然,又去问谁?”心念一动,轻声道:“是了,你有缩身变化的神通,不妨就从门缝之中钻将进去,摸索得一个究竟,再去盗兵不迟。”   
青衣只盼着早些得了铁钺,再听他指点盗取铜雀儿,好歹回到郡丞府中得了杨起、祁恬的兵刃,逃脱厄难,至于撞击暮钟之事,却可往后面延迟一些时刻,心中虽有些窃室潜房的忌惮,但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依言行事,叹道:“也罢,情势所逼,既然做不得好人,就只好当一次坏人了。”   
商皓公闻言,眉头紧蹙,神情颇为不悦,听他摇头道:“你若是未得我的亲口许诺,自己就冒冒失失地进得了这木阁这中,品赏观看以外,又顺手从案上箱中得了几件倒也值钱的东西,那便与偷鸡摸狗的小盗蝥贼无二。只是此番光景不同,分明就是我千嘱万咐、诚心托请于你,也算得上是大大方方拜访、投帖传名地求见了,如何就是恶人所为,被你如此惴惴不屑?大大的荒谬,大大的荒谬!”   
青衣颇是无奈,看门缝处正有光线渗出,闭而不严,合而不实,只好缩量体裁,小心翼翼地钻将了进去。   
待进得屋中,这细细觑看之下、四处打量之间,却是教人好不失望,便见木梁之上,每隔二丈约余,便挂着一片水粉抹红的亮纱,轻而不薄,光而不透,纱下放着楠木裕桶,依旧水气袅袅,香气浓浓。   
青衣大是惊愕,忖道:“不是说这里本是供奉藏却铁钺法器的阁楼么?如何装扮得竟似一个颇大的澡堂浴室一般?不过这也好歹有了庇护,不能轻易被人察觉。”   
心念如是,脚步不觉便放快许多,看着阁阶风屏之后隐约有璀璨之色,不由喜道:“那彭山铁钺既然不是寻常的兵器,自然灵性昂然,或有神茫佛光,莫非正是放在那俸台之内。”以为从此探得了宝贝的下落,顿时欢跃不已,便借着那无数垂纱、累累木柱的密密遮掩,踮着脚尖,一路小跑疾行,来到了最后一个红漆大柱之后。   
他初为入室的盗贼,虽然听得商皓公的劝慰说服,但毕竟不能难耐忐忑惶恐之意,本就谨小慎微的性子更是甚然昭显。青衣暗道:“既然有宝,如何却没有护宝之人,莫非是因为天色已晚,他自己先去睡了不成?”   
方要探头觑窥,却听得屏后传来动静,分明就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心中蓦然一惊,慌忙贴身附壁,胸中狂跳不已,一时动弹不得。稍时心平平复,叫苦不迭,念道:“果真是有人守卫,如此以来,急切间如何能够下手?”   
他自顾疑惧不定,失魂落魄,有意凝神静息,也好揣摸心计、思忖出一个合用的法子,却正合了“福无双降,祸不单行”的古话,便听得轰隆一声,风屏陡然倒地,从后面窜出一条小犬,朝着青衣隐匿的木柱狂吠不止。   
青衣不觉心惊肉跳,定睛观看,赫然便是一只魍欲鬼犬,只是毛色更加灰暗一些,龇牙咧嘴、鼓目嗅鼻,相貌也比郡丞府中的那一只凶恶、狰狞了许多,所幸它脖下除了无刺五行拴之外,尚系有一条角麟玉石串构的锁链,被一人牢牢扯住,不能挣脱。   
再看拽犬之人,端端蛾眉柳目,分明朱唇白齿,高鼻求精落致,小脸更是风流,正是生得凝肤玉脂,宛如夜间明珠,堪称长得沉鱼落雁,一头秀发黑亮无比,顺垂间披肩而下,青丝飘香,惹无数男儿牵梦断肠。   
青衣不觉瞠目结舌,惊道:“这绝色的女子莫非适才沐浴而出,自有芙蓉之清、百合之纯,只是为何穿着朝堂之上的郡侯服饰?”惊慌之下,手上的戒指无意轻轻撮磨,向着另一个方向不觉转动,便看着身体渐渐长大,再也匿遁不得,只好从红漆大柱后面羞涩转出。   
那女子愕然一征,旋即冷笑道:“不想当今世道果然变化甚快,你一个乳溴未干的小小娃娃,竟也懂得偷香窃玉,偷偷跑到我这浴室觊觎美色?”   
青衣脸色顿失,忙不迭摇手道:“姐姐误会了,我……我……”支吾得半日,不知怎样应答,心道:“难不成要我与她说明,不过是以为此地尚是藏有彭山铁钺的所在,因此与一个八旬白发的老翁通谋共行、入宫盗宝不成?”   
那女子看他神情张惶,哼道:“我白日化作男儿身体,处理这淳州府的一应事务,无论巨细大小,皆要批奏阅折,反反复复之下,好不辛苦,好不烦恼。唯有每晚月色极阴之时,四十九个大桶依次沐浴之后,方才能够还得三个时辰的女儿真身。你知晓了这等秘密,难道还想活命么?”   
青衣甚是骇然,暗道:“原来她就是淳州府的郡侯、这宫闱的主人,只是这白日换阳成男,夜里回阴变女,却是怎样的一通奥妙?怪哉,怪哉!”听得郡侯出言恫吓,不敢大意,只待她稍有恶意举止,就要转身奔跑。   
郡侯看他两手紧攥,双股颤栗不已,嫣然一笑,清声道:“想必你的心中正在骂我这妇人无比的毒辣,说道面对着一个七年八岁、尚不能完全更事的小小娃娃儿,又如何能够这般的蛇蝎心肠,苦苦要下不赦的毒手夺取性命?”   
说着喟然一叹,便似无穷感慨,又道:“其实我纵然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看你可怜也好,赞你可爱也罢,亦是没有办法饶你,否则怎样善后、如何妥当处置?   
须知小孩儿的口舌最是天下松懈之物,不严不实,莫说要用棍棒巴掌逼吐真相,准是一用一验,就是依着那些软法子,如给你一个拨浪鼓儿、一块粘糕糖、一句好听的话语、一件漂亮的衣裳,也是悉数都能撬开小嘴,所谓‘孩儿的口,缺盖的斗,随意取用不发愁’是也。   
偏偏娃娃十个里面却又八个是好闹活泼的脾性,只要吐出第一个字,后面更是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万里长城,绵亘不断的了。”言罢,将手中的链条松开,便看魍欲鬼犬低头举目地咆哮起来,做势就要扑咬。   
青衣啊呀一声,转身奔跑,便看那地狱狮子犬飞身而起,紧随不舍。郡侯挼袖拍掌,哈哈笑道:“有趣,有趣,小犬追小人儿,正是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倒也公道得紧。只是人人都说‘七岁八岁狗也嫌’,它苦苦接踵追赶,与你亲密得很,可见俗语也有大谬的了。”   
青衣心惊肉跳,跑到门前推搡,竟然纹丝不动,不由苦道:“是了,这门被她从里面锁起,她身材高挑,锁头正在五尺之上,我如何能够勾将?”想要用那缩身穿缝的神通,听得后面风声正响,见魍欲鬼犬已然窜到了跟前,张口便往左腿噬咬,委实是不及应变。   
青衣生性虽是沉稳,却也只在闲庭信步、无险无厄之时,便是有着什么妖魔鬼怪威胁、恐吓,也有那杨起、祁恬二人分执匕、弓冲锋在前,自己不用太多的忧虑踌躇。此番无依无靠,情形危急之际,他毕竟一介稚齿,哪里还能清雅儒秀、怡然自得,嘴角一撇,“哇”的一声便哭将了出来。   
却听得轰然一声,门板扑嗵倒地,扑腾起一地的灰尘,原来是商皓公从外面将门板踢翻,宛如神兵天降一般。也不知他从哪里拾得一根五花木棍,竭尽气力地挥扬之下,正砸中魍欲鬼犬的颈脖,便看它呜咽一声,几个磕绊摔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商皓公威风凛凛,一手持棍笃地,一手叉腰,呸道:“狗仗人势的畜生,看你还怎样猖狂?”   
青衣又惊又喜,方要说话,正被商皓公一把扯住,叫道:“我这打狗棒虽好,年迈体弱之下,毕竟不能多用的。你少要在此昏噩发呆,稍时多要奔跑,可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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