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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之彼岸-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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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时机来得不巧。上一批的遴选刚过,蔷薇馆的少年们,却还没来得及搬挪到分配的住处去,因此馆中上上下下,全都住满了人。只剩下阁楼上的房间,原先用于堆积杂物,现在经过仆人的布置,勉强可以住人。
  “可是,真的很破旧呢……”房间大是很大,但是高度很矮,Z差不多要弯腰才不会撞头。采光也很差,四个小尖窗中,只有两个负担起招揽阳光的全部任务。虽然仆人先行打扫了一番,床单枕巾也是新换上的,可是,那股特有的潮闷气味以及尽情飞舞在阳光下的灰尘,还是向海尔嘉透露了该房间久未使用的信息。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只有一张床。
  除了一张洁白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双人床之外,其余的家具都是些杂七杂八的皮箱,木盒,木箱,铁盒,它们被凌乱地堆在角落,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看样子,这个房间在不久以前,还是一个仓库。
  “没有其他的房间了吗?或、或者,”海尔嘉结结巴巴地对照料他们的男仆说,“多余的床也可以?”
  “很抱歉,”那个男仆年纪貌似只有十四五岁,待人接物却是一副很老道的样子,“这是最后一张床了,还是从医师大人的祈祷堂里弄来的。”
  “真是不象话!”站在门外的安培,恶狠狠的说,“医师大人为了你们,连祈祷专用的神床都捐献了出来,你们居然还不满意!亲兄弟,睡在一起怎么了?不要身在福里不知福!区区两个贱货……”
  “就这样吧,”Z环住海尔嘉的脖子,低语道,“先将就着。省得这老头又唠叨个没完。”
  安培骂骂咧咧了一阵,实在没有人搭理他,便带着下人离开了。那个男仆却还留在他们的门口。他钉上了一个黄铜门牌。
  “蝶舞?”海尔嘉好奇地凑过去,“什么意思啊?”
  “这是蔷薇馆的老规矩了,”男仆笑眯眯地回答,“每个房间都是以花来命名,而且,入住者必定与这些花有关联。”
  “比方说,”他指了指楼下,“六楼正对着你们房间的,叫做一捧雪。所以,那里面住的少年,都是白头发白皮肤的。”
  “不会吧?”海尔嘉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怎么会有白头发的少年呢?”
  “当然有!”男仆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蔷薇馆,什么样的人没有!再比如,金木樨房,里面是金发少年。”
  “是按照发色来分的吗?”Z冷不丁插上一句,“那么,我们的房间,为什么偏偏叫做蝶舞呢?我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花,况且,这个花名里面,也没有颜色。”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男仆为难地扰扰头,“这个门牌是上头吩咐下来的,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蝶舞,蝶舞……”男仆走了之后,Z犹自喃喃自语道,“按理说,应该是一种黑色的花,因为我和海尔嘉的头发都是黑色的。但是,索性叫黑牡丹或者黑玫瑰,黑郁金香不都很贴切吗?好生蹊跷……”
  他的思绪纷纷扰扰,一时之间竟平静不下来。当他欲向海尔嘉征求意见时,却发现假名赫兹的少女,满脸绯红,局促不安地远远坐在一边。
  “你怎么了?”他起身,正欲把手搁在她的额头上,海尔嘉受惊似的立刻跳起,躲闪着他。
  “我……我没事。”她说。
  她的眼珠滴溜溜直转,却始终逃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顺着那个方向瞅过去,精明如王弟,顿时发现了症结所在。
  “你是怕……晚上睡觉吗?”他微微一笑。
  海尔嘉的头深深低了下去,露出一截粉白光润的脖颈。王弟俊雅的脸上,顿时浮现起淡淡的邪气。他走过去,抵住她身后的墙壁,两眼不离地直视她的双眼:
  “你是怕我,对你有所图谋吗?”
  他浓浓的男子气息排山倒海般迎面扑来,几乎令她窒息。他把她的双手都按在墙上,她的身体竟连一丝一毫的挣扎都做不到。她感受到他前所未有强大的压迫感,他的智慧,他的力量,令她深深的着迷。她越是撤退,他越要追击。她越是羞涩,他越要大胆。她防守,他进攻。对付他这样的男子,千万不能逃避。
  唯有勇往直前。
  “不,”她毫不避讳地回望过去,回望着他那双深黑色幽远的眼眸,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我相信你。”
  “真是败给她了。”夜晚,当王弟一个人躺在大木箱草草搭建的床铺上时,他的内心,被失落感所填充着。若是海尔嘉当时羞红了脸,或是嚷着“不要不要……”,他没准真的抑止不住本能的欲望,罔顾大局和事先的计划,真的亲吻下去,然后,发生任何事都顺理成章……
  但是,她居然那样!
  用那么清澈的眼神,直视着他,说“我相信你”!
  啊,顿时什么气氛都跑光光了!
  可是,也托她的福……要不然,提坦的王弟殿下,就会沦落为只听从身体直觉和本能,而不考虑后果的庸碌之辈了。真的,好险。
  可是,想要她的欲望,居然一天比一天强烈了……
  他翻身起来,来到海尔嘉的床前。她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覆在雪白的脸上,羽毛被下的胸脯有规律地起伏着,一只小脚却不甘地伸出了被外。
  她睡得很安稳。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一副很安心的样子。
  他不由想起约当河边的点点滴滴,那时候也是这样,她依偎在他的身边沉沉睡去,而他则彻夜不眠,只为不知疲倦地欣赏她的睡脸。
  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却始终觉得不够。
  他和她一起已经很久了,却始终觉得,旅行才刚刚开始。
  往后的日子,还很漫长,很漫长。
  他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她的小脚。这个动作,仿佛赫夫曼也做过,但是他们二人的含义却完全不同。
  他把她的脚,重新塞回被子里面去。
  然后,为她把被子重新理好。
  “晚安。”他说。
  “首先,从金色和红色的房间开始找吧。”海尔嘉面前摊开的是蔷薇馆的平面图,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代表房间的格子。
  第一步是与帕斯瓦尔接头,然后和他一起寻找小罗。按照蔷薇馆的惯例,金红头发的帕斯瓦尔,一定被安置在金色或者红色的房间里。可是,无论海尔嘉怎么盘问那个男仆,他只会连连摇头。
  “我只不过负责六楼西面和你们而已,没见过你们所说的人。”他回答。
  蔷薇馆的结构比较老旧,虽然只在一楼大厅处设置了出口,但是东西两面均有楼梯供出入,两边均设立了厕所和盥洗室,中间,正位于大厅上方的位置,则是宽大的阳台,可供大家休息聊天之用。若算上海尔嘉居住的阁楼,蔷薇馆共有七层之多,每一层有两个男仆服侍。除开一楼是餐厅外,其余楼层都是卧房。虽然人手很少,但居住与此的少年,大半都是贫苦出身,粗活重活样样来得,个人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仆人反而落得比以前轻松。
  因此,海尔嘉也不能指望从他嘴里得到多少有用的情报。万事都得靠自己。
  首先从六楼开始。
  她和Z兵分两路,一个在西面,一个在东面。
  乌羽,一捧雪,墨玉,金栗兰……海尔嘉的指尖一个接一个滑过拥有绮丽名称的门牌,在“金栗兰”的门前稍微停顿了一下。那是两个裹在洁白床单里的身影,栗色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海尔嘉不便打扰,为他们轻轻关上了门。
  下一个是金木樨,她记得,男仆曾经提过这个名字。她试着转动手柄,指端异样的感觉告诉她,门并没有锁。她缓缓地,慢慢地,正准备推开——
  “你在干什么?!”身后一个声音炸雷般响起,堪堪炸在海尔嘉的心坎上,她的手一哆嗦。
  那是一个异常白净秀丽的少年,年纪和海尔嘉相仿,一头金发亮丽得如同秋日午后的阳光。他的眼睛是碧绿色的,本来如湖水般纯净的眼眸,此刻却翻涌着疑虑和愤怒的浪涛。
  “对不起,”海尔嘉讪讪地站在一旁,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走错房间了。”
  “贼!”他一把揪住海尔嘉的衣领,大吼着,“说!是不是你把帕斯瓦尔害死了?”
  “什么?!”海尔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切地扑过去,“你说什么?帕斯瓦尔他,死了?”
  “少在我面前装蒜!”少年鼻孔里冷哼一声,“你鬼鬼祟祟在我房间前面转悠,这件事你脱不了干系!”
  怎么会?海尔嘉无力地软倒一旁,自己和Z一路兼程而来,只不过比帕斯瓦尔晚到一天而已,没想到帕斯瓦尔居然等不及……这可怎么向薇罗妮卡交待啊!她的脸深深埋进双手里,满头的黑发披散下来,忧愁击倒了她,她感到无比的悲痛。但是,内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她:
  现在还不是哀悼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
  于是她迅速抬起头,“他的遗体在哪里?我想见他最后一面。”愤怒与决心,取代了她原先的悲哀与自责。我要为你报仇,帕斯瓦尔!她握紧拳头,几乎捏出血来。
  出乎意料的,少年的脸上,浮现出踌躇不安的神色。“他在哪儿,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吞吞吐吐地说。
  海尔嘉怒视着他,目光从怀疑逐渐变为肯定,“听你的口气,莫非你压根儿就没见过帕斯瓦尔的‘尸体’?”
  “那你怎么知道他死了?!”她不禁疑心大起。
  “我也是猜的!!!”少年一直努力维持的凶相,终于熬不过崩塌了,他带着哭腔喊道,“他都失踪那么久了,城里都翻遍了,怎么找都……”
  “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我才疑心你把他害死了!”
  “这么说,帕斯瓦尔失踪了……”Z听完海尔嘉的汇报,若有所思道。
  “嗯,海明说,昨天早饭帕斯瓦尔还和他一起吃的,后来就没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海明?就是那个要和你打架的小孩?”Z的神色似乎一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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