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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声可怕的大响惊天鸣起，缭绕场中，经久不息。
半兽人终于挡住了这轰天霹雳似的一击。可是，这一击，便彻底粉碎了他所有的勇气、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甚至瓦解了他所有的抵抗的意志。
整个一条右臂已经完全麻木，不再听从主人的召唤。连带的，甚至半边身子都已经失去了感觉，就是用利刃剖开恐怕都不会感觉疼痛。
往日可轻松抡起的狼牙大棒如今显得那样沉，颤抖的五指甚至握不住手柄。
“扑”，狼牙棒终于脱手落地，半兽人“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庞大的身躯瑟瑟发抖，只能勉强支撑站立，却已是摇摇欲坠。
已近黄昏，如血残阳，映在半兽人那张绝望而恐惧的脸上，更增凄凉。
“你比我强大，你是强者，来吧，砍下我的头颅做为你的战利品吧。”
半兽人终于屈服了，却不是屈服在对手的强势之下，而是屈服在对他的敬佩之中。
在头脑简单的半兽人心中，这才是真正的强者，他们也只敬佩这些能够不耍心机手段而获胜的强者。
“杀了我……”
半兽人缓缓跪下，低吼一声。
角斗场上，成王败寇，失败了，便喻示着死亡，败而不死才是真正的屈辱。
半兽人愿意让这样的强者砍下自己的头颅，能够死在强者的手中，这是一种荣耀。无论别人怎样想，起码，这是他们单纯的心里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想法。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全场的兽妖们沸腾起来，呐喊声在此刻达到了顶点。这是一场毫无花巧的力与力的大比拼，虽然简单粗暴，却也最容易让旁观者看得热血沸腾，除了角斗结束后的血腥之外，崇尚暴力的妖族们最爱看的就是这个了。
“妈的，这个废物！”
卡迪气暴跳如雷，椅子的纯钢扶手已经被他捏成了一团烂铁。
他根本就没想到，强悍的半兽人竟然输掉了这场比赛，而且，还是在力量的对决中输掉了比赛。
“认赌服输吧，卡迪城主。我很想知道你的十万个金币什么时候能够运到我的狂狼之城。至于这个美丽的小狼女，现在我就可以接管。”
塔利简直是欣喜若狂，他根本没有想到雷克竟然能胜过可比美兽妖的半兽人角斗士，而且还是全凭力量取胜。如果雷克真能代表狼国出战妖天下角斗士大赛，并且，要是能够获得最终胜利的话，那定会让他的地位大大提升，让穆林对他青眼有加。
一想此处，他就心花怒放。
“妈的，塔利，你这个老不死的，给你！”
卡迪粗暴地将狼女推了过去，尤如推过去一件弃之不用的垃圾。
“谢谢啦……”
塔利纵声狂笑，搂过了那个狼女，就势在她嫩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其恶形恶相真不愧为狼妖本色。
“难道这个人类角斗士也是半兽人？”
卡迪仇恨地盯着斗场中央的雷克思虑道。
彼时，雷克正举起手中的长刀做势欲砍。
“好，我成全你。”
雷克缓缓走到跪倒在地的半兽人身上，伸出了长刀，看准了他暴露在残阳之下那粗壮的脖颈。
长刀斜举，当它落下时，死亡便会掠走半兽人的生命。
“咔啦……”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那把刀竟然在即将落下的一刻，忽然碎裂成了千百块，纷纷坠下，划过半兽人粗硬的头发落在了地上。
那把哈威临终馈赠的长刀在忍受了与狼牙棒史无前例的交锋之后，终于尽碎而亡。
雷克看着纷纷落下的刀尸，忽然想起了那个艰毅不屈的哈威，心中一阵凄然，忽然感觉眼前这个天性嗜杀的半兽人也同样可怜，不过是个玩偶而已，杀不杀他，能有多大的意义呢？不似人类的兄弟需要自己用杀戳去进行痛苦的解放和救赎。
“半兽人，你只是战败了，而不是必须死亡。”
雷克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尽量缓解心中蒸腾而起的杀意，轻轻说道。
“什么？”
半兽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转过头看着雷克。强大的扭力险些将自己的脖子挣断。
“难道你不屑于杀我？那你就是在侮辱我，侮辱一个真正的角斗士。”
半兽人怒发如狂，尚还能用力的左手紧紧握起了拳头。
“不，我不杀你，只想让你明白，我们不是什么他妈的角斗士，只不过是妖族的玩具，用我们的厮杀来满足他们的兽欲，用我们鲜血点燃他们的激情。仅此而已。
既然已经分出胜负，又何苦自相残杀呢？毕竟，你有一半的血缘是人类，我不愿意看着半个同类死在自己的刀下。”
雷克抛弃了半截残刃，轻轻一笑。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在斗场上，败了就是死亡。唯有死亡才能洗涮失败的痛苦。”
半兽人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类好奇怪，他为什么不杀我呢？难道是因为他失去了兵器？可是，仅剩的那半截残刀也足以要了我的命。这是为什么？”
天性里充斥着最纯粹原罪的半兽人犯起了糊涂，在他的脑海里没有仁慈这个概念。所以，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人类角斗士在想些什么。
“死亡应该是有代价的死亡，而不是无意义的流血倒下。也许，你不会懂，但我想让你知道，真正的死亡是不应该在斗场上存在的。”
雷克的眼前忽然涌起了这副场景他舞长刀冲上了斗场最高处的看台，单身杀出一条血路，斩下了无数兽妖的头颅，最后踩在狮皇和其他三大妖王的尸体上仰天长啸，纵然被无数森寒的兵器将他分割成千百块，可这也值了。这才是真正的有意义的死亡。
第27章 对视
一想到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一切，他身上就禁不住热血奔涌，激情难抑。虽然是孤身一人，可是万军丛中，吾独往矣，只要拥有干云的豪气，这就够了。
缓缓转过头去望向远处被落日的余晖照耀得一片模糊的看台，他在竭力寻找狼族的王穆林的身影。
今天，他会放过穆林，只因为，他想在将来的某一天以更加惨烈的手段搏杀他，还有其他的妖王们。
远处看台上的穆林正向下观望着，心中正奇怪那个人类的角斗士为什么还没有杀掉对手，猛然间，隔着千米万米，他就看到了那个人类角斗士充满疯狂仇恨的目光。那目光里怀着异类对妖族刻骨的仇恨，彰显着沉默却不屈的尊严，令这个名动天下的妖王禁不住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即，他大怒，瞪视过去。
遥遥近千米，穿越了时空，两对相视的目光登时激溅出可怕的火花。就如同两把绝世的宝剑激烈地交锋，可怕的杀气漫天弥散开来，甚至让穆林周围所有的王公贵族都禁不住心中一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林勃然大怒，豁地站起，脚下的青石寸寸碎裂，座下的玉石王椅也随之摧枯拉朽地散成一堆碎玉。
周围的王公贵族们俱是一震，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却尽皆伏倒下去，每只妖都是浑身颤栗，莫名的恐惧笼罩了他们，令他们胆边寒意阵阵。
“我的王，您，您怎么了……”
威武的军团长斯特朗此时不由自主地佝偻起高大的身躯，胆颤心惊地问道。
“哦，没怎么。”
可怕的妖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收回了远眺的目光，轻轻一笑，负手而立。
满场的紧张气氛也随着穆林的轻轻一笑而烟消云散，王公贵族们都如释重负，不少妖们偷偷地暗中喘了一口大气。
伴君如伴虎，喜怒无常的穆林一旦发起怒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塔利城主，这个人类角斗士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妖王穆林和蔼地向塔利问道。
“回禀我们的王，这个人类角斗士是我五年前从外地的食物市场上买来的。”
塔利硬起头皮偷偷地撒了个小谎，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如果说雷克从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穿越而来，这说出去谁信呢？即使圣明如他们的王，恐怕也会把真话当成假话，一怒之下将他撕成碎片吧？
“哦，不错，很强壮的人类角斗士。不过，相对于最强大的妖族战士来说，他还差得远呢。”
王公贵族们都是一头雾水，妖王穆林的这番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只是，如果雷克就在跟前，他会明白这番话其实是说给自己。
“是是是，我们的王圣明，再强壮的人类角斗士也只不过是我们口中的食物，斗场上的玩偶而已。”
塔利竭尽所能去拍穆林的马屁，生恐自己哪里又说得不对惹怒了穆林。
“呵呵，话也不能这样讲，这个角斗士也许会派上很大的用处呢。”
穆林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语意悠长，没人能听懂远处的雷克望着看台深处那个突然站起的影子，心中突地一跳，赶紧低下了头。凭直觉，他知道那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妖族肯定就是妖王穆林。他很后悔，刚才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想法。如果真的引起了这个妖王的警觉，那他也只有破釜沉舟地现在就冲出去杀上看台，能干掉一个妖族便是一个妖族。只是，这样未免有些太不甘心了。
几分钟过去了，弥漫的杀气忽然消褪无踪，看台上并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卫兵来抓他。雷克长吁口气，知道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
看台上的妖族们已经站了起来，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而此刻，那个半兽人依然倔强地扭着脖子望着雷克，希望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无论你有着人类的多少血统，无论你能不能听懂，我都要告诉你，想要有尊严的活着，就应该知道什么可杀，什么不可杀。”
雷克抛下了这句话，从容地走了。
他并不期望这个只知杀戳的半兽人能听懂自己的话，也许，他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什么可杀，什么不可杀？”
半兽人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