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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冰白天不在家,都在治水工地上,李夫人在家教李栋识字。她教李栋的第一个字是“水”。她说:你从水里来,一定会回到水里去。只是绝对不可以忘记人间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李夫人之后教李栋作家规的时候,告诉他什么是妹妹,他很开心地说:“妹妹,有!”
“你有妹妹?”
李栋点点头。
“好看吗?”
“好看!”
凌儿有兴趣地凑上来,问:“比我好看吗?”
李栋看看凌儿,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时,他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头。
“你一定是记错了,当然是我最好看了。”
和李夫人不同,凌儿只能用凶蛮来形容。虽然她也确实很好看,可是当地的男孩子没人敢追求她。据说要追求她,首先要跟李大人治水,之后还要和李夫人学刺绣烹饪,最后还要在拳脚功夫上胜过她。大家都这么说,凌儿不是要嫁人,而是要找一大帮人伺候她。
李栋知道凌儿的心事,一次她偷偷在花园里生气,因为父亲说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不能去治水。她看到一边的李栋,上去恶狠狠地扯李栋的脸,哭着:“如果你不能帮父亲治水,我就这么扯死你!父亲他,父亲他……已经疯了。”
李冰的确是疯了,他拒绝了回调的命令,坚持说一定要治水成功。治水三年,有人死了,钱也花了不少,就没见干旱水涝好多少。京师的人说他沽名钓誉,成都的人说他妄自尊大。
“你帮我治水好不好?”每当李栋回想起李冰这句话,眼前就会出现李冰当时的表情。虽然自己作为龙的记忆越来越少,可是这段记忆却越来越明晰,不断地烙刻在李栋心里。当李栋渐渐长大的时候,他终于体会到那种略带苦涩的,同时坚定无比的笑容背后,是什么意义。
“水患真的很不好吗?”有一天,李栋问李夫人。李夫人默默地看着他,然后牵着他的手,带他上了一次街。李栋在街上,看到了贫穷、疾病、无知和疲惫。当一个母亲,因为没钱养育孩子将孩子卖出去的时候,李栋想到当年压住自己的手臂。
“蜀地一定会富饶的。”李夫人牵着李栋的手加重了力奇書網電子書度,李栋觉得有点疼,他想让她松手,这时,他看到了李夫人含在眼角的泪珠。
“那个人一定会治水成功的。”
在那个时刻来临之前,李栋还不知道李夫人眼泪的真正含义。李冰到底和帝俊做了怎样的交易,他完全不知道。他只知道李冰是个欺骗自己的坏蛋,伤害自己的混蛋,虐待自己的暴徒。他不知道成都的人民是怎么嘲笑李冰的,是怎么在白天装模作样地帮李冰治水,晚上却拆了堤防,骗取公家的工钱的;他不知道李冰曾经因为暴怒抽打用烂木头替换好木头的农民,结果被人以鱼肉百姓的罪名参了一本的;他不知道每年从京城都会有官员来检查李冰的账目,以防他贪赃枉法。是李冰掏自己的腰包来满足那些可耻的贪官,可以让自己留在蜀地的;他不知道李冰在没有人的夜晚,独自走到后院抚摸自己的额头,低声说:“我一定是疯了,没人救得了了。”……
他只知道李冰莫名其妙地就是想治好蜀地的水,将这个不是自己故乡的地方整理得和天府之国一样。
那天晚上,李栋偷偷来到李冰的窗口,看着李冰检查工人画好的测量图。在疑惑的地方,李冰用碳块划个圈。李栋仔细看这个地方,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知道那个地方,实际情况是这样的!”然而,李冰蹙眉沉思的模样让他说不出口。
我是怎么了?我难道真的想帮他治水吗?想毁掉自己的家园吗?你看,现在房门没关,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回去,回到岷江去,回到妹妹身边去。矿石的残迹早已被夫人清洗的干干净净,我也知道如何将护心锁从脖子上拿掉。就这样,离开这家人,走回家去,不好吗?
李栋转身看着门口。只要几步,就可以回去的。
“你帮我治水好不好?”
李栋突然想起李冰头上的白发和眉间的皱纹。
为什么没人能帮他呢,为什么他要一个人作战呢?我可以的,我只要变成龙,就能帮他。只要我愿意,岷江的水都可以倒流。
但是……
那样的话,我还是龙吗?我还是那只快乐的小黑龙吗?
从心口传来的痛苦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本以为只是心口热,没想到体内的温度骤升,他感到身体,脸都像烧起来一样。和被矿石灼烧不同的,那种将体内的血液蒸发的热度。
“咕……”他的喉咙发出悲鸣。他的手变成了爪子,深深扎入鳞片中。他感到液体从鳞片中贲发出来。痛苦,灼热,发烧……
门被打开了。他看到了李冰的脸。
李栋脸部扭曲,双眼直直地望着他。仿佛有火苗在李栋的嘴里燃烧着。
“栋儿?怎么了?你怎么了?”
李冰扶上去,手被强大的热量灼到了,立刻缩了回来。
“不……要……过……来……火……”
李冰想到了什么,脱下衣服,抱住了李栋。衣服遇到李栋的身体,很快燃烧起来。李冰抱住李栋的身体,往湖边拖去。火焰穿过衣服,打在李冰的脸上。李栋闻到了肉体被烧着的气味。
“烧……”
“不要说话!”李冰的嗓音很沙哑,动作却没有迟缓。“我不要紧的,你忘了,我有白犀牛神护体?”
李栋感到脸上湿湿的,他惊愕地眨眨眼。
这是什么?他看到凌儿流过,李夫人流过,这就是眼泪。
“父……亲……”
李冰的形象在李栋的眼睛里模糊了,李栋拼命地甩头,想看清李冰的脸。他只看到李冰紧咬的嘴唇已经干裂流血了,血滴在火焰中很快被蒸发了。
“父……亲……不……要……”
“还差一点点了,坚持住……”
尾巴已经出来了,无力地垂在身后。现在李栋的体重至少1000斤,李栋清楚看到了李冰额头的犀牛角。
“我一定……一定……”
我一定帮你治水,父亲。
李栋在心里默念了无数声。
扑通……李栋终于被拖到了水里。李冰趴在岸边喘气。他的衣服早已化为灰烬,皮肤上留下了斑斑黑色的伤痕。只有他的笑容是那么清朗。
“你这臭小子,到底怎么了?”
李栋感受着四周冰凉的水进入自己的体内,他感到血液安静下来,很快他的肉体慢慢膨胀,大到整个池子都装不下的地步。
“看来,你个头不小呢。”李冰傻笑着。
“奇怪,我看错了吗?你居然有第三只眼睛。”
李冰上前抚摸着李栋的额头,第三只眼睛中正流出青色的眼泪。
“很痛吧,没关系,我也很痛。咱俩扯平了。”
“男孩子,不可以轻易地哭啊。”
李冰无力地趴在李栋的头上。
“真累啊。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李栋用触须包裹起父亲的身体,发出一声低沉的啸声。李冰趴在李栋的头上睡着了。
我知道了,父亲,我全都知道了。
所以,我不能帮你治水。
父亲……
不到半年,李栋已经长成了18岁的美青年,万爷爷总夸他能干。自从那天夜里之后,李栋开窍似地拼命读书,不到一周,他就能和万爷爷一起去测量水深绘制地图了。在李冰的默许下,李栋将岷江地区的地图修了再修,改了再改,总算把岷江的情况摸清了。之后,零零总总的事情,总算开动了。大家看到李家父子二人都这么努力,觉得李冰也许真想帮蜀地,干劲也都上来了。有人出谋划策,有人自己跑去工地义务帮忙,都江堰的工地一下子热闹起来。成都及其周边地区大家都知道蜀地太守是一个大清官,救世的英雄。可是,看似卓有成效的治水,却在分水鱼嘴发生了问题。分水鱼嘴的泥沙太可怕了,每天成吨的堆积,光凭人力无法清洗干净,而分水鱼嘴是内江入水口的重要地点,如果分水鱼嘴被阻塞,都江堰分流工程就只能是纸上谈兵。
李冰希望李栋能在这时助上一臂之力,谁知遭遇到李栋的坚决抵抗。
“我是龙啊,只能在泥沙里打滚,没办法运走泥沙的。”
“咦?龙不是吃泥沙的吗?”凌儿一边帮母亲做工人们的草鞋,一边插嘴。
“龙是吃鱼的!”
“吃鱼?鱼不是你们的同类吗?同类相残,好可怕!”
“总之,我不管,我也管不了。”
李栋一甩手,去研究水域图了。
“这小子翅膀硬了。”凌儿气乎乎地说。李夫人看了她一眼,她知错地低下头。
李冰沉思了一会儿。
“那里太危险,我不能让工人去送死。”
“你想去吗?”李夫人问,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
“嗯。”
“父亲,你为什么不让栋儿去?他一定行的。”
“算了,我不能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现在开始说好话,父亲当年是打死他,也要他治水的啊。”凌儿愤愤不平地说。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李冰摇摇头,制止了女儿。
“没关系,我有白犀牛神护体。”
“父亲当年不是和帝俊交易了,用生命去换治水成功的吗?我不要!”
李冰的眼神让凌儿霎时住嘴。
“我不会死的,治水成功前,我是不会死的。”
“可恶可恶!”凌儿止住夺眶的泪水,扔下手中的活跑了出去。
看她没了身影,李夫人望向丈夫。“你为什么改主意了?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现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还是你已经将栋儿当作亲生儿子,忍不下心了?”
“不是。”
李夫人放下手中的活,走到丈夫身边。她用手摸丈夫的脸。
“我们不是约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治水成功的吗?就算自己没了性命,就算赔上一切,就算代代被诅咒,也一定要治水成功的吗?”
李冰摸上妻子的手。
“你认为人能胜天吗?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种说法吗?”
“现在可不是气馁的时候。”
“那天晚上,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天晚上吗?”
“怎么了?”
“那天,李栋开了天眼。”
李冰握住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