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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齐琰而言,“食髓”并不是无解,而殷入斜坠崖,除却添上了点皮外伤,倒也不至于昏睡如此之久,只是她现在没了求生的意志,故而一直没醒。然这对于神医来说,弄醒一个不愿醒的病人,并不是难事。
他从药箧中取出了银针,摊开来放在膝盖上,然后取了一支,扎进了殷入斜脑顶的百汇穴。
……
很奇怪的是,殷入斜并没有醒。
即便是她真的那么不想活,也不至于如此啊。齐琰还有很多事要问她,比如她和那个叫做流觞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好像要问的也就那么一件事。再把了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病人的脉,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又检查了一遍流觞包的伤口,用药都是对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齐琰得出了一个结论,殷入斜是真的不想醒了。心病这种病,一向是他最不擅长治的,他估摸了一下,觉得自己得回一趟丹书谷,请他父亲出山才对。
“那个,我要回丹书谷一趟,这段时间内,你记得好好照顾姗姗,按时换药,药浴还是少不得,她体内还有毒素。以及,不准对她其歹意,小心我杀了你。”
流觞漠然地瞥了齐琰一眼,然后点头,算是答应。
他给自己做了个打算,等齐琰回来,他就走。
齐琰是丹书谷神医的后人,自然有那个实力保护她,而且他容貌俊秀,天然便带了魏晋名士的风流之意,这样一等一的模样,以入斜五年前的标准来看,明显比现在的自己更加适合与她共度一生。
苟活于世,不过想看着她活得安乐,也便罢了。当然,能帮她把仇报了更好。
当晚,他鬼使神差一般地决心为殷入斜守夜,喂过药之后,他放下床帘,然后退到房间中央的桌子旁,找了条凳子坐了下来,剑放在一边,然后一动不动。
蓦地,流觞听见了从床上传来的呢喃,很轻很轻,好像是她又在梦魇中了。他神色渐渐松弛,想着她或许是要醒了,于是撩起床帘,看看她的情况。
……
殷入斜在不久之后睁开了双眼,可是她给流觞的感觉,却和以前大相径庭。
“你……你是谁,离我远点!”这是醒来的殷入斜所言的第一句话。
流觞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可能是因为自己丑陋的容貌吓着佳人了,可是他们不是天天见面,早已习惯了么?
他尴尬地后移了几步,站定在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
为什么那感觉那样陌生,叫他不禁心生恐惧。
原来的殷入斜,不管是在她有没有改名字的时候,都是十分张扬的,她虽然会有意无意地对外展露自己的心绪,可是并不会像现在这般,表现得如此强烈。即便自己真的容貌尽毁,无法见人到某种程度,可是自己和她业已相处了十多日,似乎不该如此。
莫非是……失忆?
“我是流觞。”
“流觞?”殷入斜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到了这样的地方,我要回家!”
话还没说完,她就往床下跑,流觞把蒙面巾拉上,然后迅速向前,拦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身为病人,怎么能在秋凉的时候乱跑呢。
流觞抱住了殷入斜,把她按进了自己的怀抱中。像是哄孩子一般,说了些体己的话。
“这里就是你家啊,你病了许久,终于醒了。”
“我家?”
殷入斜看了看这个陌生的房间又摇了摇头。
她似乎对流觞的怀抱并不那么抗拒,她渐渐安静下来,问了许多话。
“这里真是我家,那你在我家,是我的什么人?”
“我是……你的亲人。”
“兄长,还是丈夫?”
“亲人莫非就是兄妹和夫妻么,我是你的挚友,虽然我生得不大好看,甚至有些吓人,但是,姗姗啊,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永远也不会。”流觞忽然表现出来的温柔,叫人沉溺,即便是溺死也无所谓的那种感觉。
殷入斜露出门牙笑了笑,然后说:“原来我叫姗姗啊。”
“姗姗,你的病才刚好,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知道了么。”流觞轻抚着入斜如瀑的长发,叫她觉得十分安心。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噩梦中惊醒,却忘记了噩梦。可偏偏从噩梦中醒来,还能看见一个“恶鬼”,当然,后来证明那个“恶鬼”本是自己相熟的人,而且,他的怀抱那么温暖,让自己十分安心。
至于自己的过往如何,她现在似乎并不想追究。
变故
数日之后,齐琰回来,与他一道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正是他的父亲,传闻中的齐神医。流觞觉得,这下真的没有自己的事了,于是趁着齐神医为殷入斜诊治的时候,把齐琰叫到了院子里。
“你要走?”齐琰对于刚刚听到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是。”流觞就那么一个字。
齐琰打量了一下流觞,然后对着他点了点头。他不懂他面前站着的这个人要做什么,本来,他也无权阻止。
流觞就那么走了,像是留下了一个谜题。
不久之后,殷入斜醒了。齐琰的父亲对齐琰交代了几句,留下了一些药方,然后回丹书谷去了,去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这姑娘身体不太好,要么,你还是给我物色别的儿媳妇吧”,这句话齐琰实在不敢反驳,只能讪讪应下。他爹虽然养了他二十多年,可是却不了解他啊。殷入斜看上去像是可以做媳妇的人么?
齐琰送别了父亲之后回到了殷入斜的房中,恰看到了殷入斜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的样子,真是一点形象也没有。他们俩相识五年,对彼此的缺点和性子的了解多于对优点的了解,这也就是这俩不可能凑成一对的原因了。
“你真的失忆了,那我就不告诉你现在明鸿庄和灵宗剑派发生了什么了。”齐琰双手环抱于胸口,站在桌子边,对殷入斜翻了个白眼。
殷入斜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然后把床头的衣服扯下来披在身上说:“那你还是告诉我吧,明鸿庄怎么了,听你的话,明鸿庄和灵宗剑派一起出事了?”
“装失忆做什么,为了那个流觞,你是移情别恋了么,这事你能和我说清楚了么,之前想找你把话问明白,你就给我装病,搞得我连我父亲也请出山了……”齐琰大有说不完的趋势,殷入斜连忙把他打断。传说中未来的丹书谷谷主是个话痨,这说给谁听也是没人信的,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流觞是兰章啊……”入斜苦涩开口,然后忽然找不到转移话题的句子了,两人俱是沉默。
终于,齐琰把那句话给消化了,不过他这时候实在不适合说出什么“怪不得他对你那么好”之类后知后觉的话来了。他只能正色,找了个地方坐下,就目前来看,最舒服的能做的地方就是殷入斜还没占满的床上位子了。齐琰走向殷入斜,往她边上一坐,然后说:“姗姗啊,你的兰章走了啊。”
“我知道了啊,他昨夜在我床前说过了。那明鸿庄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琰佩服殷入斜转移话题的速度,竟然那么着痕迹地把话题带过去,还真当自己好骗啊。他说:“明鸿庄要变天咯~”
这件事,得从那个灵宗剑派的少主蒋少旭说起了。当初灵宗剑派与明鸿庄的联姻,本是联的明鸿庄大小姐殷慕姗,可是因为殷慕姗与明鸿庄断绝了关系而断了一桩婚事。蒋少旭后来娶了明鸿庄二小姐殷紫菱,算是妥协?
两个门派相安无事,直到明鸿庄的庄主也就是姗姗的父亲南下却数月不归,消息全无。明鸿庄是一块肥肉,谁也恨不得上来抢一抢,尤其是明鸿庄的少庄主还多病的情况下。
蒋少旭携了孕中的妻子殷紫菱而来,说出了要掌管明鸿庄的话,却被殷南枫一口给拒绝。这是显而易见的,可是蒋少旭明显是有备而来,没有再说什么反驳,而是直接在明鸿庄住下,殷南枫心中有火,却不能赶妹夫走,毕竟妹妹还有孕在身。
可事情反转得极快,当蒋少旭和夫人去游寒山寺的时候,忽然有一批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包围了明鸿庄。往昔同明鸿庄走得近的也不敢贸然出手,大多都是观望,可是那些黑衣人并没有给其他人过多思考的时机,他们不停地攻打明鸿庄的正门,不久之后,估计就要攻破了。
无奈之下,少庄主殷南枫修书给妹夫蒋少旭,求他出手,往后明鸿庄大事,都有他说话的权力。于是灵宗剑派少主立刻派了大批的手下以及其他门派的人,把那些黑衣人给清理了。可惜的是,那些人都是死士,见大势已去全部服毒自尽了。
殷南枫知道自己是上了当,可是却无法食言,他只等查出那件事的真相,好把家中那尊大神给送出去。
现在蒋少旭的手,已经伸到了明鸿庄的产业上了,这不是明鸿庄变天的表现么。
“明鸿庄越乱,对我来说越好。”殷入斜撇了撇嘴,表示对明鸿庄的状况毫不在意,恨不得它越乱越好。
“你曾经还是那里的大小姐呢,怎么感情那么淡薄啊。虽然你对那地方没什么好感,可是明鸿庄在江湖里的影响力可是不容小觑的,你不觉得灵宗剑派的动作太大,野心太明显了么。江湖中人摸清了灵宗剑派的意思,可就不一定会沉默了。毕竟他们和明鸿庄的牵扯千丝万缕,明鸿庄出事,他们不会袖手旁观。”齐琰不解地看着姗姗狰狞的表情,然后开始分析。
殷入斜把头往床头一靠然后略为伤感地说:“江湖……还是你我当初言谈中的江湖么,早该换血了。这明鸿庄,可能就是第一个被改变的地方呢。”
“无非是换个人来主宰明鸿庄,其他的事根本不会被改变的啊,姗姗。”齐琰摸摸下巴,无奈地说,他打听了那么多消息,也没听说蒋少旭真的做了什么,倒是魔教那边又有了新的动静。
“那你就看我的好了。”殷入斜把这句话说完然后拍了下齐琰的背脊说,“本小姐饿了,给我做饭去!”
“我又不是你丈夫,干什么给你做饭啊!”齐琰炸毛道,似乎他每年来这里的个把月总是要给她做仆人,他终于要反抗了啊。
“相公~”
“噗——我这就去做饭,大小姐,我错了还不行么。”齐琰被那一句阴阳怪气的称呼给吓到了,立刻滚下床往厨房方向走去。他默默地决